杵官王吕什正留步定睛看新来的魂灵,歪歪的冕冠,滚过泥潭的冕衣。污渍图案看不清,“他衣服上奇禽异兽图案,该是个巫吏,大巫在夏朝的地位神圣,一个仅次于王的大巫,无端疯了?”
黑无常范无赦交出竹简阅看,告之,“他是有扈氏乐巫,太康朝的一位巫吏。”
不正是前世夏王姒启近身侍卫刖奴隶,他喝下无忧水改过自新。由他的打扮可见,他已实现抱负,又这般疯癫,信奉神明的太康王,竟屈打一个巫吏是震惊朝野的祸事
仔细瞧他的面貌,不解其味说,“是乐巫!这一次与夏朝有世仇的有扈氏牧奴。”
乐巫是恢复了前世记忆,亦正亦邪两个身世的他逼疯了他,她折磨自问,“无忧水失了疗效?无忧水根本无效?”
乐巫咆哮几句,忽地清醒过来,已知失态,先赔礼道歉,略知地狱一二,沉静的问面带喜色的白无常谢必安,“这里可是地府?”咆哮犹如疯癫,如今斯文像个痴楞
“我为何不亲自尝试无忧汤?神农氏药王亲身试毒,我的汤药怎不自己喝上一口?我在拿他们亲自试毒?什么始母女神,单这一点,神农氏药王神做的比我好!”
吕什正从袖子里取出丝帕,缠绕在他的玉掌,范无赦眉头皱起,又舒展离开,吕什正看染红的丝帕,“你如何这样对待你自己,地府到处怨气,怨气很容易钻入你伤口,寄居在你体内,长出一个蛊,你则成为宿主。”
花众巡视百花,无忧躲在她背后乍然出现吓她,“花众姐姐!”花众毫不配合,拆穿她,“你一只脚攀上天梯,我已经知道你来了。”
她生气道:“我是没骗到你,可是你上次骗了我。”花众不知她所指何事,无忧哼了一声问,“上一次你说芙蓉花神姐姐在女娲断山,我去了,她不在那儿。”
“我不如此说,你怎么会一勇无前的到女娲断山上去。”花众一脸凝重的说,“东皇太一处死了芙蓉花神,能为她报仇的只有你,想必现在你已经确立了你的身世。”
“东皇太一为何要处死芙蓉花神?”她不解,花众神色黯然道,“她出言不逊,污蔑天帝东皇太一抢了妹妹女娲的神位,是叛乱之神,还偷偷与你透露你始母女神的身世。”无忧握紧拳头,垂下两行泪,天界对于女娲氏一支旨在赶尽杀绝
梅花与曼珠沙华争奇斗艳,掐指算一算花期,再过二日,曼珠沙华又到是只长叶子的秋分时节。梅六出伸手将无忧裹在烟雾里,请到了凌寒宫,不悦道,“次次来百花谷,次次先去探望花曼珠。”
无忧看她捻酸的神态,抚掌大笑,“你这嗔态,桃花花神姐姐也败给你了。我一会儿再去曼华殿。”
梅六出从卧榻上坐起,牵住她手拦道:“你别去,别打扰了她二人的兴致!”无忧听了直觉太阳打西边升了,花曼珠比梅六出还孤芳自赏,这几日不见,也与百花姐妹走动,促膝长谈了,“走走,正好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四个姐妹更热闹。”
她甩开无忧的手,躺在卧榻上前仰后合的笑,“若去你去,我才不去,人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天明,我可不凑这热闹。”
“花曼珠姐姐与谁?”
梅六出将无忧揽坐在卧榻上,“当然和他的叶哥哥啊!”
梅六出歪在梅花卧榻上摇着蒲扇,“不见其人,只闻香气便知,更甚我与她是近邻,曼珠沙华花香明明是死亡冷香,一下子有股暖香,这暖香为阳,定是她与哪个男子相亲了。一日后半夜,她与叶沙华花间赏月我撞了个正着,她索性来凌寒宫,坦然与我说了。”
倒满两爵酒,梅六出并不看好二人,与无忧饮酒,道出隐忧,“这百花谷,百花归天帝东皇太一所有,一花一叶日久生情,恐是祸患,如此偷偷摸摸一辈子也罢了。怕是二人要名分,幽兰花神兰豆蔻与我说过,有一晚在曼珠沙华见看到一个男子,我还不信,如今真的了。”
“如果传到东皇太一的耳朵里,会如何?”
梅六出冷笑,“魂飞魄散都是轻的,唯恐牵连,说不准还会牵涉到你。”
回到一直住着的寝殿,花众看来等候多时了,关闭殿门,花众吐露隐情,“这时天界察觉不到,千里眼顺风耳,一到子正三刻以前,皆被遮天目,闭视听。此刻是神界仙女沐浴的空闲。”
她先替无忧点亮大烛,然后秉烛夜谈,“你有两个东皇太一都没有的神力,一,你可以摔碎孽镜台,二,你可以开启地府的阴阳鱼。前一个使三界大乱,破坏孽镜牢狱,救出二十四尚风,女娲御前的二十四女帅,重建三界秩序。二,开启地府阴阳鱼,穿梭到千年前,杀死风衮部落的伏羲,改变今天。”
花众的话令她久久不能平静,她要二选一,要不要先将二十四尚风先搭救出来再说?她辗转难为眠
无忧顶着天雨跑湿了丝履,干脆赤着脚,怀里抱着把伞去给曼珠沙华遮雨,无忧仰着头嗔怪天上的雨龙,“只有一天曼珠沙华的红花可看,你还下雨!”雨龙回旋龙尾挑衅,无忧回击雨龙,“明日我找你的远亲梼杌来与你打一架。”雨龙躲进乌云里
叶沙华在花间海誓山盟道:“无论如何,我三生三世,永生永世只和花曼珠在一起,我永远忘不了她。弱水三千,我只认她一个。”
花曼珠显出真身,对无忧一拜,“你对我与叶兄情谊,我没齿难忘,你与我还有绛汁云露浇灌之恩,直到你的浇灌,我和他的精魄才活过来,我誓死决定和叶兄矢志不渝,辞仙做人。”
灞桥烟柳媚行人,曲江池馆悲长乐
看到花曼珠既见真君,长乐且喜,或许男女之间的确有纯粹的爱之深情,她只有献上吉卜辞。
从百花谷回来,一直悒悒不乐,地府是以黑白阴阳鱼列阵分布,她的确可以看到,很久以前,宋帝王余奈天曾郑重询问过她,当时予以了否认。曼珠沙华花叶并蒂开,天帝东皇太一又如何雷霆大怒。
奈何桥下的忘川河里的水愈浑浊了一层,她哀惜是不是不该提议,不该将不肯投生的鬼魂下放到此河,拐进阎罗王大街,薛定崿拿着竹简急急往秦广王府进,竹简掉落在地上,无忧捡起一支,上面是有扈氏乐巫的生卒记载,一生善恶记载。
薛定崿要夺去竹简,阻止她,“勿看!”无忧别过身子,详看,朱笔记载的生卒年岁,“本该八十一岁,实则二十岁。”
无忧扯他竹青色的袍袖问,“整整相差六十一岁,他怎么死的?”薛定崿搂着竹简,吞吞吐吐道:“他是枉死的!”她憋红的脸,“是被人杀死的,是不是因为无忧水?”
“有扈氏乐巫是自杀的,通过夏王朝太康巫吏选拔那天,骤然记起前世之事,在王庭发作,历数夏朝的不是,后逃出王庭,拔刀自刎。”
时机未到,药王神农氏启示时机未到,是触怒了天机?降下祸患,而无辜的有扈氏乐巫受到牵连,怪她一意孤行,无忧在心里咒骂自己千百回,“你是个好高骛远的!眼高于顶的,这等小事都做不好!”
得到了女娲石,我以后该如何去继承女娲大神的遗志?一只见血撕咬的秃鹰,和一根筋的僵尸本无区别。
目光扫过卞城王府的匾额,她心敞亮起来,老夫人是女娲大神的四大女侍之一,女娲大神的神祗是何等精神,老夫人定能解除我心里的疑虑和眼前的阴霾。老夫人在桑火烘小地狱,也是她的功劳,亲手害了女娲氏的子民
案牍上累着竹简,毕孝邕拿起朱笔深思熟虑,新的近侍举目看到朱家经堂前来了一位姑娘,他对毕孝邕说,“来了一个新鬼魂报到!”
毕孝邕躬身写着竹简,并未抬头,心烦道:“愚子,今日黑白无常并未上报什么鬼魂。”无忧跪拜,“参见卞城王,小女无忧今日想进桑火烘小地狱,探望老夫人她老人家。”毕孝邕默默无言,仅是扬手命愚子带她前去
愚子打开大海之底桑火烘小地狱的入口,不禁赞叹,“您真聪明,一听便知愚子是卞城王赐予我的名讳。”
在西边起火,东边熄灭浓烟的桑火烘小地狱,遍植桑树,跳动的火焰低矮树上悠忽熄灭,一眨眼在高树顶则燃成熊熊赤焰,火焰像个阴魂,如何又纠缠在那棵枝桠上。在火浇熄之后,桑树的枝干不触黑焦,更是焕然一新。
在梓树依傍,三棵桑树绿冠簇拥成天然青庐的树宅里,她见到了幽禁在此的老夫人,暗红的皮肤是烈火炙烤形成的,她披着冰缕玉衣的秋香色披风将自己瑟缩一团。无忧庆幸从梅六出那儿讨要这件冰缕玉衣的披风,替老夫人抵挡了炎热。
她跪在老夫人面前,诚恳的说:“老夫人,是我害了你!”老夫人仰起头,老年斑赫然脸上,靠在桑树上,双手上下合十,不置可否的诘问,“你知道自己风阴华的身世了,得知我是女娲大神的四大女侍之一,与你同族,连我的罪恶也不问了。罪仍是罪,恶仍是恶,不管犯罪的人是何等身份,与你有亲,便可堂而皇之逍遥在外?”
老夫人陡然怒目圆睁,责问无忧,“如此是非不分,你这个风阴华还不如以前的无忧眼明心净!”
老夫人缓缓站立,居高临下道:“我是女娲大神的四大女侍之一,我本名叫青腾,我是女娲大神四大护法右护法腾蛇的女儿,凤皇本名唤青白,她是四大护法左护法白矖的女儿。我和凤皇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青腾潸然道:“青女是我们四个年纪最长的,本名,青泽,她不愧是女娲大神的长女侍,她心甘堕神入轮回,翻过地府竹册,她最近又投生为寒氏,她是四大护法前护法白泽的女儿。”无忧禁不住热泪盈眶问,“那芙蓉花神呢?”
“莫哭,她有朝一日会回来,芙蓉花神本名青麟,她是四大护法后护法麒麟的女儿。女娲大神补天时,四大护法随从献身补天,我们四个是他们散落留在人间的。”
老夫人青腾以水浇地说:“三位姐妹,我如今被幽禁在此,果酒亦免了,浇在地上恐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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