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慈穿着件烟蓝圆领长袍,眯着眼睛握着扇子敲着手掌,看着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刘武肩扛着口大箱子背着包裹跟着她身后。
烟柳巷寻欢楼的的红灯笼已经挂起了,一片热热闹闹的景色,她仰首看着看着这满天红绸,正是这世间滚滚红尘。
老鸨在寻欢楼门口一瞧,手中团扇轻摇张望着,这不是上次出手十分阔绰的俊俏公子么,心中大喜。
不由得两眼放光扭扭捏捏往这边迎来,老鸨揽住宋亦慈手臂,轻摇着团扇给她扇风,姿态亲昵语气娇柔,“公子,你可算来了,我们飘飘可总是跟我念叨你想你了。”
“飘飘想我?”宋亦慈语气轻浮散漫,扇子一转,“那她可跟你提过今日我便来赎她。”
老鸨脸色微微僵住,元飘飘可是她最大的摇钱树,她哪能轻易放手。
“公子,你喜欢飘飘就时常到我寻欢楼来,还可以多找几个姑娘陪你,何必将她放在后宅白白失了趣味。”
“原来我在你眼里便是这种人,我对飘飘可是放在心底的真喜欢,是要三媒六聘拜天地的,来给老鸨看看我的诚意。”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寻欢楼一楼大堂,寻欢客和风尘女喝酒调笑热闹非常,刘武将肩上箱子往地上一放,重重地砸在地上,他将箱盖一掀,露出金灿灿的一层,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面对这一箱金灿灿的黄金不由得吞吞口水,这位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笔。
老鸨双眼放光,扑倒箱子上满脸沉醉,拿着金锭往嘴里咬,“我滴乖乖,这到底得多少。”
“我知道飘飘是你摇钱树,她在我心中亦是无价,今日各位寻欢客作个见证,我来接飘飘归家。”宋亦慈折扇一展尽显风流。
寻欢客不由得啧啧出奇,在这寻欢楼每日多的是醉生梦死之人,但无人为了风尘女花这么多金子,就算这人是第一名妓元飘飘。
风尘女则艳羡元飘飘找了个多情又痴情的俊俏公子托付终生。
老鸨还在犹犹豫豫,“可是,可是。”
“怎么这些金锭还没能喂饱你,你莫不是仗着我的深情暗自抬价。”宋亦慈面上惯有的和善表情一收,整个人变得锐利又精明。
老鸨笑着讨饶,“不是,公子你听我说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再过两日便是乞巧节,我们寻欢楼最大的噱头便飘飘,你现在要把人给我要走,你这不是把我逼死在这。”
烟柳巷背靠着竹溪河,每年乞巧节便有许多人来放花灯,寻欢楼抓住商机,推出河上画舫表演,最开始推出名动一时,便每年延续传统。
“宋公子。”
元飘飘从三楼探出头来,情真意切的唤了宋亦慈一身。
宋亦慈将纨绔泼皮学了个彻底,手一收招呼刘武一起上了三楼。
老鸨看看装黄金的大箱子又看看元飘飘,似乎在权衡,元飘飘虽好,但黄金更秒啊,“宋公子,你这黄金不随身带着。”
宋亦慈轻哼一声,语气傲慢不懈,“怎么你不肯让我给元飘飘赎身也就罢了,怎么给我保管一晚都不行,前几日明明说好今日便来赎了她归家,你从中作梗,把这些带上去惹得飘飘伤心不成,”
老鸨只好赔笑不跌:“公子怎会这般想,放我这里放宽心。”
元飘飘听着老鸨说这话,伤心欲绝掩面离开,宋亦慈看见元飘飘哭着离开,着急忙慌地追上去,刘武背着包裹跟着宋亦慈身后。
老鸨见他主仆二人如此风尘仆仆模样,果真如他二人所言这几日失去筹钱了,那日他两离去后就未再来,她险些以为失了肥羊,没想到这肥羊是去把自己的油水都带来了。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扑到箱子上,只要元飘飘在,这箱子里的金子迟早全是她的。
元飘飘等宋亦慈刘武一进屋子就将房门紧紧关上,她眼里的泪还是消失干净,“她是不会轻易放我离开的,我早几个月就跟她提过我想要赎身,做清白女子,她怎么都不愿放手。”
宋亦慈宽慰道:“既然知道便不必再伤心,现在你们已经是度过前面八十难,只差这一难便可圆满。”
元飘飘轻轻擦掉眼泪点点头扬起笑脸。
刘武放下包袱打开房门在外守着,宋亦慈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前几日在唐观那得来易容器具。
她小心的将蜂蜡涂在脸上,改动自己脸靠近老鸨面容,待到蜂蜡将轮廓改成,元飘飘拿出妆粉小心扑在她脸上,待到元飘飘给她画好全套妆面。
她接近铜镜一瞧,八分相似。
这寻欢楼为了朦胧暧昧,多用红烛,灯火不甚明亮,这更好让她假扮。
“这件衣服和老鸨身上衣服是大致一样的。”元飘飘将暗红色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往腰上塞了几层布料,头发盘成老鸨的发髻。
宋亦慈比老鸨身量高出些许,她微微佝偻着转了一圈,“成了。”
元飘飘啧啧称奇,这就算老鸨爹妈来了也分辨不出,她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宋神医,此去千万当心,莫要因为我而败坏了你的名声。”
“此番我们所做一起都是为了救你出风尘,你莫要再妄自菲薄,等到此间事了,你大可来回春堂学好医术当名大夫。”宋亦慈拉着元飘飘的手安慰她。
“只是我已经入风尘,再这般恐怕惹人非议,能和刘武哥哥再续前缘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宋亦慈心中怅然,这个时代的女子失去贞洁堕入风尘早就被打上了非良人的标签,日子怎么会好过。
她知道她说再多也没办法彻底消除她心中的芥蒂,这是需要交给时间来治愈的伤痕。
“按照计划行事。”
宋亦慈打开房门微微佝偻着身体,躲着人群偷偷溜进三楼老鸨房间,老鸨一早便将黄金抬进自己的房间。
她盯着和元飘飘相似的房门,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厮站在房门前,紧张地看管着房门,若是黄金丢了,老鸨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小厮疑惑抬头:“房妈妈,不是去陪谢公子了,怎么又过来了?”
宋亦慈佯装恼怒的摆摆手,捏捏喉咙示意自己嗓子不舒服,虽然样貌已经伪装成房老鸨,她可不会伪声,只好装哑巴。
小厮见房妈妈亲自来守着黄金,整个人都松泛下来,“妈妈放心,保管一只蚊子,我都没让他飞进去过。”
小厮只见方妈妈不耐烦的摆手,推门进去,立刻便将房门关上,他贴近房门只听见屋内传来噼里啪啦,黄金撞击的声音,
小厮哈哈大笑,还以为这方妈妈见过大世面,见到这么多黄金还不是被迷花了眼。
——
房老鸨刚目送宋公子追着元飘飘上楼,就见谢世卿转着他那鎏金扇子往这边来,她连忙往边上躲躲,她今日已经舍了元飘飘去套那小肥羊,可千万别被这小霸王可捣乱了。
谢世卿几个大跨步就来到她跟前,“方妈妈今日怎么躲着我?”
房老鸨笑着摇着团扇,只想快点打发了这小霸王,“哪里的话,原来是谢公子,前几日不是才说家中已经有了贤妻,不再来我这寻欢楼么?”
谢世卿提起宋亦慈心情大好,笑道:“今日来只听曲,快去把元飘飘叫来,就长鸳鸯双飞贺我有了未婚妻。”
房老鸨嘴角抽搐,这小霸王得了位医术了得的美貌娇娘到处宣扬还不够,现在还要自己养在寻欢楼的女子给他弹曲祝贺,实在是....
“谢公子,今日飘飘不舒服,让风花雪月四位姑娘陪你如何?”
谢世卿脸色一冷,脸上肃杀气一下便上来,“怎么不舒服,我真是听个曲子。”
“今日飘飘是真不舒服,我将风花雪月四位姑娘叫来鸳鸯双飞唱得肯定好,也多几个人知道你和你未婚妻感情深厚不是。”
谢世卿点头一笑表示她说得在理,房老鸨忙不迭将谢世卿往二楼厢房里带。
他指了指房老鸨正下方房间,“我要这间房。”
现下只要能搞定这小霸王,莫说要这间房,就算要楼上她的房间,她也得答应。
风花雪月四位姑娘袅袅而来,房老鸨暗暗抹下头上虚汗,“谢公子,那我便不打扰了。”
谢世卿一挑眉,“房妈妈看来是想这么就算了?怎么也得和几杯才是,上酒坛子。”
谢世卿拍拍手,侯房的小厮便进来,他指挥小厮抬进来三大坛酒。
“房妈妈,今日既然不能请到元飘飘,那就请你陪我喝几杯吧。”
谢世卿将酒倒入海口碗中推到房妈妈面前,她自知躲不过认命坐下,抬着海碗一饮而尽。
“房妈妈好酒量。”谢世卿说着又将房妈妈面前空碗续上。
一刻钟过去,三大坛酒已经被喝了大半,房老鸨多年在红尘中练出的酒量,今日怎么都不够用了。
“不成了,今日我是喝不了了。”房老鸨连忙捂着自己酒碗,“我得出去透透气。”
“房妈妈这是耍赖?”
房老鸨只见酒气上头,满脸驼红,推开门走到外廊上吹吹江风。
风花雪月则拿着丝竹管弦开始弹鸳鸯双飞,一曲作罢,他心情大好,眯着眼睛假寐。
噗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小厮叫喊道:“房妈妈落水了,房妈妈落水了。”
风花雪月四个姑娘赶忙出去查看,整个二楼炸开了锅。
“黄金丢了,快来人啊,黄金丢了。”三楼看门小厮听见房妈妈落水急忙进去查看,只见装着黄金的箱子正大开着,里面黄金不翼而飞。
一时间整个寻欢楼乱做一团。
谢世卿见四周乱成一锅粥,站在隐蔽角落打算守株待兔。
只见头发散乱,衣袍已经快速解开,脸上妆面更是糊作一团的‘房老鸨’。
看到她只觉得踩中了心中最柔软处,将她拉进房里,平日里熟悉的药材的清苦味混合着浓烈的脂粉气味。
宋亦慈刚解决完那批黄金顺着三楼窗户朝二楼爬下来,刚到二楼就被扯进屋里,看到熟悉的脸,她不由得放心下来,这事便是成了大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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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救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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