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看着崭新的船身,虽然满手的老茧,林汐还是深感自豪的。

“今天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林汐背上工具包,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去。

宋秋明摆了摆手上的沙,“我得回去给奶奶做饭了,这两天精神好很多,说不定很快就可以痊愈。”

“你想知道奶奶到底看到了什么?”林汐单手抓住背包带,试探问。

对这件事,林汐没有特别强烈的愿望,毕竟她只想离开这个被破船困住的世界。

至于过去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整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和她没有太多的关联。

林妈妈看着她的那种完全忘却的眼神,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但是,因为宋秋明在,因为和这个男人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她内心还是起了牵绊。

而宋秋明的前程因为这场大火而改变,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先回去再说,三天以后说不定一切都变了。”宋秋明的心情明显冷淡了下来。

林汐快步跟过去,快速说道,“不是还有三天吗?”

两人并肩往回走,海风瑟瑟,夹在海浪声中,带着三分的热度,推着两人的背。

宋秋明压住被海风鼓起的衣摆,“我只是犹豫,有没有必要,创伤已经在我心中形成,即使找到了当初的原因也能如何呢?回得去吗?”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车祸,虽然幸存下来了,还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车,但是,坐在驾驶座上的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林汐面向宋秋明,退着往回走,“当然不一样了,但是,既然你可以重新坐上驾驶座,那就说明你经历的事情,并没有把你打倒,你依旧有勇气面对!你还多了一个可以谈笑风云的谈资。”

宋秋明忽然停住了脚步,双手插在腰间,凝视着林汐。

“别动!”

林汐没反应过来,还是往后多推了几步。

只感觉脚下一阵松软下落。

林汐诧异回头,低头看向脚下,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啊!赶牛车,牛粪不处理掉!

林汐跳脚一般往外拔脚,奈何牛粪太粘稠,脚出来了,鞋被留下来。

“宋秋明!”林汐气不打一出来,真是够了!看到了为什么不拉自己一把!过分!

“我已经喊你了,再说,这种特殊的经历,一定能成为很好的谈资。”宋秋明已经忍笑,两颊酸痛。

林汐咬牙切齿,“我就不该好心开导你,可恶!”

宋秋明往后退了两步,在鼻端扇了扇,故意调笑,“现实版的,鲜花插在牛粪上。”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让林汐捧腹大笑。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好心司机,开着三蹦子疾驰而过,不偏不倚压过了牛棚。

也是陷进牛粪的鞋子看不得主人被嘲笑。

在车轮压力的作用下,飞溅起来,不偏不倚正中宋秋明的胸口。

“哈哈哈…….”林汐已经站不住了,蹲着捶打地面。

宋秋明的后槽牙估计要被咬断了。

林汐指着他,笑个不停,“现实版的,天外飞仙,新鲜的鲜。”

这回扯平了,两个有为青年,全部成了牛粪的阶下囚。

林汐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宋秋明家洗鞋。她有点害怕见林妈妈,上一秒还很正常,下一秒不知道又会说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她期待三天后的新生。

宋秋明给她找了一双新鞋,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

坐在她的对面甩了甩手,坦然地说道,“你说道有道理,我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面对!”

林汐白了对方一眼,转头查看了周身,被刚才牛粪魔怔了,“不会又有什么意外吧。”

宋秋明无奈地揉了揉眉头,把面前的水杯一推,“喝点水,压压惊。”

里屋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奶奶蹒跚着走了出来。宋秋明放下水杯,立刻迎了过去。

奶奶看到林汐点了点头,慢慢坐到了桌子边,叹了口气,“喝水。”

她是要喝水,宋秋明经常和她交流明白,立刻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给她。

老太太的嘴唇周围全是皱纹,牙齿掉得所剩无几,喝水风声很大。

林汐看了看宋秋明,欲言又止。

“睡了好几天了,我出门走走。”老太太放下水杯,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去哪儿?我陪你。”

老太太摇了摇手,“岑子什么时候来?”

老太太口中的岑子是他儿子,自从失火还没有来过。

宋秋明打电话到城里,是岑乐接的,说家里生意忙,没时间过来,人没事就好。

无论宋秋明怎么坚持,老太太都坚决要自己出门走走,宋秋明只能罢手,远远跟着。

林汐也跟着一起出了门,可是老太太时不时回头,看到两人,她就走回来,要求他们不要跟着。

她老了,但还没糊涂,回家的路,她认得,不需要看。

两人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默默回家。

可是,每过半小时,就有人急匆匆跑来找宋秋明,老太太落水了。

经过半过多小时的抢救,老太太终于脱离危险,只是,整个人更羸弱了。

宋秋明找到送人的丁伯伯,了解情况。

丁伯伯只是远远看到老太太自己往海里走,海浪不急,但是,老太太毕竟身子弱,没走多远就摔进海水里了。

丁伯伯当时正在泊船,原本以为对方在捞什么东西,就把船靠过来帮忙的。

宋秋明谢过丁伯伯,坐到病床边给奶奶掖被子。

奶奶为什么要下水呢?无解。

林汐站在床尾,陪着宋秋明,一直到夜深了两人才出了病房。

深夜的气温有点低,海风不止,宋秋明打了个喷嚏,林汐也跟着下意识抱了抱手臂。

“真希望时间可以跑得快点,赶紧让船下水吧!”

宋秋明错身走到林汐的另一边,林汐立刻感觉到周身的风小了,心中不免一暖。

宋秋明咳嗦了一声,低声说道,“我忽然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林汐立刻接话,“什么!”

“奶奶是自己要去海里的。”

林汐被这个话惊住了。

如果是这样,那当初要了奶奶病的大火很可能是奶奶自己放的。

有人看到奶奶自己下海了,这个是不争的事实。

大火大概率也可能是奶奶自己放的。

如果是这样,那宋秋明内心的创伤更大了。在宋秋明眼中,最爱自己的人,给了自己最大的创伤。

林汐一时不知所措。

她控制不住地捏住自己的拇指,揉了又揉,“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喷灯坏了的缘故。”

“而且,你都说了,你看到有人从屋里跑了,还没人过来承认。这人不就是畏罪潜逃的嫌疑犯吗?只是没被抓到,不能说是自杀吧。”

宋秋明双手插兜,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是我想多了。”

两天以后,老太太的状态好了很多,可以正常吃饭了。只是,还不能出医院。

到底是谁放的火,没有定论。但是,新船下水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林汐和宋秋明早早就到了海边,按照之前的方法下水,船依旧没有动。

今天是出海的忌日,怎么还不成?!林汐很是沮丧。

“这还要算一卦?欠东风?”林汐已经开始不耐烦,甚至有点暴躁。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林妈妈举着一件救生衣,快速跑过来。

“儿子的衣服忘记带了,快给他带上。”

这时候,海面的风浪忽然汹涌的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船还是在海水里飘荡。

林汐一把接过林妈妈手中的救生衣,踩上船沿的绳索,和宋秋明一前一后登了船。

螺旋桨搅动海水,翻出白色浪花。

林汐在罗盘上取了海岸与海岛中间的位置,定向导航。

船的速度随着螺旋桨的翻转,变得越来越快。海浪不大,这样的天气出海很安全。

林汐将林妈妈给的救生衣套在了身上,随手在仓储柜中给宋秋明也丢了一件。

他们从阳光普照开到了乌云压顶,这一路虽然风平浪静,可是,这天气怎么看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离中间线还有好一段距离,但是从望远镜望过去,前方的天已经是乌云翻滚,暗藏杀机。

林哥会回来吗?林汐下意识回头看向岸边。那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阳光普照,海鸥点点,海浪慵懒地一鼓一鼓,惬意安详。

林汐终于知道,三个少年遇上了怎样凶险的经历。

船身还是在海浪的翻涌中左右摇摆,宋秋明掌舵,死死盯着海面的动静。

看着海水时不时泼上甲板,林汐犹豫道,“前方还能走吗?”

宋秋明倒是很淡定,“也没有退路了。总不能开着空船回去见林妈妈。”

林汐咬了咬牙,偶尔剧烈的晃动,已经让她的胃开始翻滚,“这样的境遇,当初他们还不回头?”

宋秋明没有说话,谁知道当初是什么情况。

这时,宋秋明忽然挺直了前进,“我们试试。”

于是,他转舵,在海浪挤压的阻力下,将船身调转一百八十度,海水模糊了前挡板,船身停下来了,海水顺着玻璃淅淅沥沥往下流淌。

林汐顺着明媚的光线转身,身后还是那片远离家乡的海岸和微小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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