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顾霜之前的判断，陆源应该就是男主。但既然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肯定会集世界的钟爱于一身，怎么可能会轻易就被人构陷？
要是真能被其他人构陷，要么说明男主还有后招，要么就说明这人根本就不是男主。
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陆源明显知道一切。不仅知道皇帝的谋划，也知道她在暗中给皇帝报信……
原来如此。
顾霜深吸一口气，而后稍稍闭眼，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她睁开眼睛，冷冷地看向陆源。
“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出乎顾霜的意料，陆源竟没怎么掩饰，只是坦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没有减去半分，“不错。能看出这点，娘娘果然聪慧。”
顾霜冷眼看向他，继续说道：“恐怕今天晚上，皇帝就会死了吧？你故意让本宫兄长谋反，然后在他逼宫之时，皇帝莫名横死，这个罪名自然会算在他的头上。等到之后本宫兄长被擒，他便会因为谋反与杀害皇帝的双重罪名被问罪。”
因为对陆源来说，如果现在的皇帝还活着，他就算没有参与谋反，但等到护国将军谋反失败，他依然会被皇帝想办法归入谋反的阵营。
——陆源这几日天天往她这里跑，可不就是一个最大的借口？
所以陆源如果想要活下去，甚至更进一步，就绝不会容许皇帝继续活下去。只有皇帝死了，他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但是皇帝又不能无缘无故地横死，因为如果是那样，那他这个天天陪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就最可疑。所以陆源要挑一个好时候，还要找一个替罪羊。
而今晚，就是最佳时机；护国将军，就是他最好的替罪羊。
不过虽然想明白了，顾霜还是稍稍吃了一惊。
她早就知道陆源不简单，但他居然真的能在这守卫森严的皇宫里谋害皇帝……
而且看他风淡云轻的模样，似乎这不过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想到这里，顾霜不由蹙了蹙眉，紧跟着继续冷着脸补充道：“而你，你虽形迹可疑，但毕竟未曾动手，明面上也是对皇帝忠心耿耿。所以即便有人会怀疑你，但手中并无证据，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等本宫兄长死后，知道你与本宫兄长密谋的，也只剩下本宫与小施了。”
“啪、啪、啪。”陆源微笑着鼓起了掌，“娘娘果真聪慧，比臣预想中的要聪慧多了。”但说归说，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讶之色，仍旧一派从容地微笑着。
也对，毕竟今后他便是大权在握，怎么可能不从容？
如果她所料不错，陆源会在现任的皇帝死后扶持底下的小皇子上位，然后完全架空小皇子的权力，挟天子以令诸侯。
到时，他手握权势滔天的东厂，能威胁到他地位的护国将军因谋反而被诛，剩下的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皆如一盘散沙，难以撼动他的地位。
等新皇继位后，他只要平衡好各方的势力，让局势暂时维持表面上的稳定，就能在之后的时间里慢慢将所有的权力收拢，最终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隐皇。
确实是好打算。
而现如今，陆源用好这副打算的第一步，最先的隐患就是她和小施。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本宫？”顾霜眯起眼睛问道。
陆源却深情款款地看向她，涟漪的双眸中满带温柔，“臣哪里舍得处置娘娘？娘娘放心，待事成之后，臣必定会好生对待娘娘。”
顾霜在心里冷笑，面上倒是没露出分毫。
她只是轻哼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大门，“既然如此，就请陆公公离开吧。您在此地，只会令本宫不自在。”
她刻意用上了敬语，语气里满是讥讽。
陆源果然没有在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又温柔地凝视了她一会儿，才噙着嘴角的笑意，缓缓离去。
等走到顾霜的视野范围之外，他嘴角那似乎万年不变的笑意才逐渐散去，眼神也渐渐变得冷漠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静静矗立着的华美宫殿，微微笑了笑。然而他面上所有的笑意，却都不达眼底。那双如水般潋滟柔和的双眸，此时却犹如凝结了冰霜似的，冷冽而刺骨。
皇贵妃娘娘么……
呵。
这个游戏，虽然看似幼稚，倒似乎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就继续陪她玩下去吧。
*
大殿内，顾霜正面色不虞地坐在美人榻上。她稍微在榻上躺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外面的小施叫了进来。
“小施，听好了，今天晚上过去，你就立刻想办法离开皇宫！”顾霜满脸凝重地开口道，“今晚怕是有异变，兄长估计凶多吉少，你也不必多管他，只管自己离开便是。”
小施微微怔住，抬头静静凝视了她一会儿，随后轻轻摇头，“既然如此，请娘娘与小施一起走。”
顾霜一听他这话就忍不住皱起了眉，但很快就又松开了。她只是摇头道：“本宫既然嫁进了皇宫，生是陛下的人，死也是陛下的尸。今夜，本宫欲与陛下死在一处。你就不必管本宫了，就此离开吧。”
小施却垂头道：“若如娘娘所说，小施便是将军与娘娘的人。小施愿与将军和娘娘一道葬身皇宫，还望娘娘成全。”
“你……”顾霜看着他，止不住地皱眉。
小施却很坚决地继续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还望娘娘成全。”
“……算了，随你吧。”顾霜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她本来是念在小施对她忠心耿耿的份上，想让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保下他的命的。不过，既然他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拿她说出的借口来堵她，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但虽说如此，想到小施即将随她而死，顾霜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既然如此，便在明日尽可能地保住小施的性命吧……
顾霜在心里这般暗暗地想着。
*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场宫变之后，果然如顾霜所料，皇帝莫名被杀，护国将军背上了谋逆与杀君的两项罪名，被随之而来的禁卫军拿下，交由了东厂处置，也就是落到了陆源的手上。
而当今皇帝死后，即刻便在整个朝堂与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好在现任皇帝膝下还有不少子嗣，其中最大的已经满七岁了，最小的也已经满月。
由于先皇后早逝，膝下并无子，于是在陆源的牵头下，朝堂重臣同意了立大皇子为储君的提议。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只是新继位的新君到底年幼，平常也不受皇帝的重视，加之乃是由低位分的妃子所处，行事难免有些唯唯诺诺，更不善言辞，且尤为听陆源的话。
似乎在这位年幼的新君看来，面容和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陆源，要比朝堂上那些总是板着一张脸的重臣讨人喜欢多了。
更何况，这位新君年幼之时，陆源时常会对他照拂一二，他登基之后，更是由陆源掌控了衣食起居，朝夕相伴之下，自然是感情渐笃。
这样的情况，反倒令整个朝堂的大臣们心情都有些微妙。
不过这些，跟被困在后宫里的顾霜没多大的关系。
自从护国将军兵变失败之后，护国将军一家就被满门抄斩，只留了待在后宫的顾霜。
或许是因为她皇贵妃的特殊身份？也不知为何，事发之后，居然没人提出要连着她一起问责的事情。
但这么一来，顾霜反倒有些心头不安。
是不是陆源做了些什么？还是说……
在顾霜感到不安的时候，本该早就出面解释的陆源终于在两天之后，登门拜访了。
*
“娘娘近来可好？”陆源又问了和之前类似的话，脸上也挂着与之前相似的笑容。
只是现在的情况，可是跟之前的大相径庭。
顾霜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陆公公是打算来处理本宫了？”
陆源听了，却温柔地微笑道：“怎么会。娘娘可是令臣魂牵梦萦之人，臣怎会对娘娘动手？”
顾霜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的模样。
她没有再说话，陆源倒是又笑着开了口：“不知娘娘近来可有什么想要之物？只要娘娘想要，臣一应为您取来。”
“不用了。”顾霜只是冷淡地回答。
陆源完全不介意她冷淡的模样，依旧轻柔地开了口，潋滟的眸底似乎蕴含着无限情意，“臣近来倒是自宫外得了不少稀罕的玩物，想要赠予娘娘。毕竟这深宫寒凉，如今先帝已逝，娘娘孤身待在这后宫里，难免少了些趣味。”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霜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每一个字眼，似乎都藏着些暧昧的暗示。
顾霜微微蹙起眉，抬头瞟了他一眼，神情里分明带了点厌恶，“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陆源依旧未曾着恼，脸上还是那抹八风不动的微笑，“娘娘这么聪慧，想来早就明白臣的意思了吧？”说着，他忽然稍稍朝着顾霜走近了一步，对着她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张只能称得上干净清秀的脸上，染上了丝丝陶醉的色泽，“早在第一日见到娘娘起，臣心中便对娘娘有了不该有的肖想……”
“是以还望娘娘，能如了臣的愿。”
他突然伸手拉住了顾霜的胳膊，而后用力一拉，便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抱住。
顾霜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泛着淡淡冷香的怀抱，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
她更加用力地蹙紧眉头。
回应她的，是陆源低头落下的一吻。
“霜儿……”
那梦呓似的呢喃，在她的耳垂边轻轻回响着，让她洁白的耳廓在霎时间染上了丝丝如朝霞般嫣红的色泽，扣人心弦。
“成为我的人，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