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哥!”
纯以宁后悔了,她就不应该踏出那个房间。
“不要装神弄鬼的,干脆出来打一架!”现在的情况很不妙,纯以宁可以感受到有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可她始终看不到对方。
太被动了。
“辽哥!救命啊!”
纯以宁表面大声喊着涂山辽,脚尖却不动声色地在地上比划着,一根根纤细的红线从纯以宁脚下生出,如灵蛇迅速向四周蔓延。
至少要先找到对方在哪。
“我只是个小妖,放过我吧。”她嘴上不停,但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与红线的联系上。
突然,其中一根强烈颤动起来,纯以宁心中一喜,不假思索地朝那个方向打了过去。
“噗”
纯以宁很清楚,她的妖力打中了,但仍是没看到人。
好在原本浓密的烟雾开始消散了,周遭的景色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个地方有些奇怪,要赶紧与涂山辽汇合。’
可当她打算抬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与先前走过的几处地方不同,这里杂草丛生,一座破旧的佛塔伫立在中央,斑驳陆离。
许是之前在雾气里瞎走走丢了,纯以宁正要找路回去,一阵小孩轻微的哭声从佛塔内幽幽传来。
纯以宁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白天那些吃客说的话。
有人偷孩子,全身长满黑毛……
她侧身躲到了一块断垣后,轻轻一扬手,妖力便将佛塔的门打开了。
“嘎吱——”
除了门轴刺耳的声响,纯以宁什么都没听到了。
夜色有些暗,她躲在远处,看不清塔内的景象,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却飘了过来。
纯以宁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往前走了,但当她再次听到孩童的哭泣时,还是从断垣后走了出来。
“我是好妖,我是好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纯以宁颤声如此念叨着。
她伸手点燃了妖力,借着掌心的红光,周遭墙壁上被刮花的佛像变得更加瘆人。
纯以宁踏在古老的青石上,一寸一寸地挪动着脚步。
‘要不……还是先回去?’
她刚转身,墙壁上的石灰便窸窸窣窣地脱落,纯以宁被吓得一激灵,警惕地望过去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处刮痕下方,这里竟有她认识的文字!
纯以宁心跳不由得加快了,恐惧消去了大半,她几步便走到墙边,掌中的红光慢慢升起,将这面墙照的通亮。
所见之处,那些文字毫无章法地爬满了整面墙,有的写的歪歪扭扭,有些新的字迹覆盖在旧的之上,怎一个乱字了得!
她的目光在墙上缓缓扫过,眉头越皱越紧,尽管写的有许多错处,但这些字的排列似乎在哪见过……
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文字,纯以宁突然回想起来。
是梦里的溶洞!
“人……”
“天……”
“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是“骨”才对。
回忆到梦里激动的红衣少女,纯以宁不由得想,写下这些字符的人会不会是想模仿她呢?
原本在纯以宁踏入佛塔时就消失的抽泣声此时又响了起来。
坏了,忘了正事儿了。
她现在全然没有刚进来时候的忐忑,至少纯以宁现在的心思大半都在墙壁上熟悉的文字上。
虽然她认识的不多,但却给了她一种“找到家”的感觉。
纯以宁快步朝声音的方向赶去,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僵立在原地。
一个孩童恐惧地缩在角落,身下满是脏污,他的四肢被白布紧紧裹着,在纯以宁掌中红光的映照下,地上几根短棍似的人形也慢慢显露了出来。
一根……两根……三根……
白日吃的食物几乎一股脑地从胃里涌了上来,纯以宁极力克制着自己扶墙呕吐的冲动,一抬手,缠绕着男孩的布条便轻松散落。
但他没有动,反而往墙上更用力地贴了贴。
“快走啊,跟我走!”纯以宁的声音有些抖,即便是先前在可怖的幻境,她也没有见过如此残忍的景象。
纯以宁颤着手去拉男孩的胳膊,恐惧地避开了地上失去了四肢的孩童尸体,但那男孩还是缩在墙边不肯走。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们出去!”
纯以宁刚要用蛮力将孩童拽出去,身后传来的声音却将她吓得浑身一颤。
“你们可出不去。”
不带一丝犹豫的,纯以宁掌心的火焰猛地就朝身后打了过去。
她急急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一股温热的呼吸毫无征兆地吐在她的脸颊上,纯以宁本能地一缩,却并没有跟来人拉开距离,一只纤细的手紧跟着搭上了她的肩膀。
“妹妹,是来跟我一起修炼功法的吗~”
纯以宁猛地攥住肩上的手,顺着转身的劲道,将那人往地上用力一甩。
“砰”的一阵闷响,一个披着袈裟的女子摔在了地上。
这是跟涂山辽学的,虽然招式一点不见华丽,但胜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不想与这人有过多纠缠,纯以宁大步走向角落的孩子,将他一把拽起,刚要冒险使用缩地成寸之术,周围便又升起了浓浓白烟。
那女人一点不嫌地上的脏污,盯着纯以宁与孩子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好妹妹,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身上的气味很特别哦。”
玉足无情地将地上的人彘踢到了一边,她扭着腰悠闲地走了过来,“不知加上你,能不能助我功法大成?”
说罢,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纯以宁躲避不及,抬手便将这招接了下来,她有些不确定的觉着,自己现在的实力似乎可以与眼前这个女人打的有来有回。
她的麻烦只在于那惹人烦的雾气。
果不其然,眼前的女人再次消失,纯以宁牵着一旁的孩子谨慎地感受着女人的气息。
“闻着妹妹身上的气味,原身是狐狸吧?”右侧传来女人戏谑的吐息,纯以宁将孩子护在身后,身后一记尾击甩去,佛塔本就残破的青石地面又被砸了一个坑。
没打中。
“好凶啊~妹妹猜猜我的原身是什么?”
对方明明是妖,但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难道是身上的袈裟掩盖了气息?
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掌握不到对方的位置,纯以宁渐渐落了下风。
“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墙上的秘法写的不对。”
“你说什么?”
女人原本轻佻的声音瞬间阴沉下来。
周围的白雾逐渐散去,女人黑着脸显现在纯以宁的面前,她的五官终于被清晰地看见。
明眸红唇,是个美人。
纯以宁知道自己赌对了。
“墙上的字写的横七竖八,错漏百出,你能修成功法才怪。”纯以宁随意指了几处,那女人果然回头去看,几只红色的狐狸自纯以宁的掌中跃出,张嘴朝女人的后背撕咬过去。
攻击没有奏效,纯以宁清晰地看到,几乎是在狐狸碰到袈裟的一瞬间,密密麻麻的金色经文在袈裟上显现出来,如烈阳融雪,狐狸无一幸免。
“你是什么人?这些地方正确的写法是怎么样的?”那女人并不在意纯以宁趁她不备时的攻击,急急转身,癫狂地拽着纯以宁看着墙壁上的文字。
纯以宁哪会真的帮她看哪些地方有错漏,抓住机会就伸手朝那女人的面门袭去,可对方好像被激怒了,她借着袈裟的力量,粗暴地将纯以宁的脸按到坑坑洼洼的墙壁上。
“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哪错了,对吧?你是骗我的。”
纯以宁眼看着那女人的瞳孔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线,感觉被愚弄的她愤怒的摁着纯以宁的脑袋在墙上摩擦。
凹陷的字迹蹭的纯以宁生疼,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字。
纯清绝。
这是出现在旱魃口中的名字,当时旱魃还将自己错认为她,头骨也一定与这个“纯清绝”有着密切的关系,自己梦境里的女人就是她也说不定。
“……我姓纯。”纯以宁犹豫了半刻,最终还是没有直接搬出纯清绝的名字,眼前这个女人看上去不像什么刚化形的妖怪,并且还在模仿万骨渊墙上的秘法,如果碰巧认识纯清绝,自己就露馅了。
摁在脑袋上的手没有放开,但纯以宁明显感受到那只手的力度松了松,眼前的女人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等待纯以宁的下文。
“那里,不是阴,而是骨。”
纯以宁朝那处努了努嘴,转而又看向了另一处,“这里,这几个字不应该出现在这一排。”
摁在自己头上的手一松,那女人魔障般重复着纯以宁的话。
“不是阴……而是骨……不是阴……而是骨……”
“怪不得……怪不得……”
“还有吗?还有哪错了?这里应该是什么?”那女人激动地握着纯以宁的双手,眼里满是对秘法的渴望。
纯以宁哪记得全那么多古怪的文字,能记住这些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看来下次做梦还得在万骨渊多记些……’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先把我跟那孩子送出去。”纯以宁跟她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她内心也有些忐忑,正要想别的办法时,那女人竟果断地答应了。
“好,你将秘法尽数讲给我听,我必然不伤害你们。”
只要先出了佛塔,想办法拖到涂山辽发现自己不见,他们的胜算应该不小。
女妖信守承诺地在前面带路,那白雾实在诡异,不知不觉间几人竟已经上了好几层楼。
纯以宁盯着女妖的背影,她似乎一点不担心自己会背后偷袭,毕竟有着身上那件袈裟,自己的妖力并不能伤她。
就在纯以宁以为能顺利离开这阴暗的佛塔时,却猛然发现门口竟站着一个人。
借着掌中的红光,她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正是寺庙的方丈。
“阿奴,你坏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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