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泽接过浮空器控制权，驾驶其平稳降落在停降台中央。

呼啸的风从舱门涌了进来，嬴欢的短发被向后吹去，鎏金的光线透入瞳孔，她愣愣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华丽内敛的教堂式建筑、考究精致的园林设计，以及一排高高飘扬的学院旗帜……

原本灰漆漆的眼睛忽然变亮，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简直就像小狗遇到了喜欢的嗅闻垫，眸中的光彩呼之欲出。

两排身穿高级定制西装的人在停泊点一侧肃然而立，如同黑压压的乌云，视觉效果极强。

好、好多人啊！

这是自打嬴欢从休眠仓醒来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类，被埋藏多年的社交恐惧症立马上线，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舱门打开的同时，一道道饱含威压的目光朝着嬴欢投来，虽无形但胜似有形，如有千斤重。

他们胸前统一佩戴着校徽徽章，哪怕萧索的冷风也丝毫影响不了劲拔的身板。

一位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女人从队列中向前几步，利落地向她和邬泽敬礼。

“邬泽少将、嬴小姐，我谨代表克里斯军事学校全体同仁欢迎您的到访。”

女人身上的肃穆感仿佛与生俱来般，不怒自威，随意一个眼神都比苍穹中遨游的老鹰更加锐猛。

与邬泽礼貌性地握手后，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少女身上。

嬴欢表面看上去平静无波，实则冷汗已经快从脖颈流淌到后背了。

身旁两侧密密麻麻的视线如芒刺背，她忍不住吞咽口水，汗津津的眉毛轻攒着，脑中闪过无数个问句。

她要主动伸手吗？还是先打招呼？应该说点儿什么好？

那张本就消瘦的的面颊此刻惨白得像三天没吃过饭一样，唇色几乎消失，手臂内侧的肌肤隐隐刺痛。

紧接着，一股伴随着冷颤的恶心感从胃袋中升腾而起。

不，不行。

她绝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哇哇大吐，实在太丢脸了。

嬴欢屏住呼吸，强压着肠胃的不适，死死保住自己本就不多的脸面。

见她面色极为难看，邬泽眸色一沉。

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只见少将动作自然地扶住少女的肩膀，适当靠近了一些。

他微微倾俯身体，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她，“这位是厄斯女士，克里斯自建校以来最年轻的校长，你的肃清者身份目前只有她知道。”

邬泽冷着张脸，毫不费力地摁住嬴欢几乎快要瘫软成泥的身体，与布料下冷汗蔓延的皮肤相比，他的指尖此时倒显得有些热意融融。

嬴欢被身后的男人硬生生推出一只手来，情急之下，她也只好赶鸭子上架，尴尬地朝着女人点头。

“咳，您、您好，厄斯女士，久仰大名。”

少女表情一本正经得很，严肃得像有幸得以觐见国王的骑士。

厄斯从容自如地回握她的手，脸上化开一抹微笑，不忘礼貌地夸奖道：“你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真是个谦逊的孩子。”

她和周围的同僚们目光交接，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各种各样的夸奖声此起彼伏。

现在他们眼中的嬴欢只有“邬家之女”的身份，但仅仅如此就已经足够让他们表现得重视和尊敬。

没办法，谁让这就是现下世界唯一的通用法则呢？

“谢谢，您过誉了。”

快被夸成神仙下凡的嬴欢生疏地扯了扯嘴角，四肢依旧硬邦邦的，但还不忘抽空瞄了一眼身侧的冰块脸，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尽管大指挥官对她的小动作置若罔闻，但嬴欢还是敏锐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她说什么来着——他俩根本磁场不合。

厄斯带着她介绍了剩下的几位学院领袖，基本上都是各院的主任、负责人等，逐一礼节性地握手后，厄斯着重点名了人群中唯一与少女年龄相仿的同龄人。

“来，现在为你介绍一下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厄斯的声音偏中性，说话时总会带着恰如其分的严肃，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尾调上扬：“梅瑟·雪莱，克里斯学生会的现任会长。”

随着校长女士的指引，嬴欢微微侧目，在一个个精明老练的社会人士中，她与一双温良无害的眼睛对上视线。

“……”

猝不及防地，就像两颗冰块在酒杯中相撞，发出一阵叮咚脆响，带来细微的震荡久久无法平静。

毫不夸张地说，那确确实实是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庞，至少让脸盲的嬴欢仅凭一眼就牢牢记入了脑海中。

一秒、两秒。

正当嬴欢以为自己快要溺毙其中时，那双颜色灰蓝的眼睛忽然眨了眨，视线交错，让她得以脱离水面，重获呼吸。

“您好，我是——”

他的话音被截断。

“梅瑟·雪莱。”她歪了歪头，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表情很淡，“我的发音有误吗？”

这是嬴欢第一次听到如此有西方格调的名字，读起来有些拗口，恐怕在她脑海里也仅能留存最多三分钟。

他静默了一瞬，忽然轻笑，从队列中上前一步，用柔软的掌心捧起她的左手。

“您的发音很标准。”

然后，俯下那俊美的头颅，于众目睽睽之中，在少女的手背落上诚挚的一吻。

“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梅瑟的音色如同质感上乘的松木，介于清澈与低沉中间，堪称悦耳。

嬴欢安静地等待他的吻手礼结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漂亮得有些过头了。

肩宽腰细、个高腿长，顶级模特的标配身材。

白金色的垂褶衬衫在他身上宛如量身定做，质感柔软而不俗套，完美凸显了这具美好的身体。

两片唇像真正的花瓣似的，肤白如雪、温润而泽。

嬴欢情不自禁地紧皱起眉头，这是人类在接触到无法解释之物后的下意识反应，换句话说，她被这张脸惊讶……不，是震撼到了。

她就像躲在黑暗墙角里的恶鬼，目光紧紧缠在他的身上。

皮肤白得发亮，手腕、侧颈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几处关节的颜色透着霜柿般的红，嬴欢暗忖，一看就是世家里娇生惯养的少爷，没经历过任何风吹日晒。

形状柔和的眼角被几缕薄发遮挡，而就在那片掩盖的肌肤下，有一块浅银色的鳞状胎记。

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嬴欢指尖微微发痒，连忙把双手背在身后，生怕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伸了出去。

等再次望向青年时，她眸中已重归平静。

他的左耳廓上有几个并不明显的耳洞，挂着一连串海边贝壳形状的耳坠，在嬴欢看来，这与他三好学生的身份实在格格不入。

真是个相当割裂的人呢。

嬴欢对他的探究心思又多了几分。

阳光之下，面前的梅瑟就像来自深海中的雄性美人鱼浮出海面，在浪花、泡沫与歌声中，引诱岸上的人类一同沉沦于世俗之间。

青年睫毛颤动，她懵懂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如同烙印般洗刷不去。

他太熟悉这种直白的目光了，每一年、每一天，他都活在这种目光的审视之下。

眼底划过一丝乏味，他若无其事地收敛起笑意，拉开至正常的社交距离。

“希望你能在这里度过愉快的一天。”

*

寒暄终于结束，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在前往医学院的路上，四周提前进行了道路封锁，确保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嬴欢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校园，像只刚出生的鸟儿般探着脑袋，四处张望。

手指轻轻抚过花坛中央的大丽花，花瓣沾着清晨的露水，美而妖艳。

有几只小麻雀落在她的肩头不肯离开，她想了想，干脆带着它们一起前进。

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嬴欢像从花丛里走出来的小刺猬，身上以及周围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动物。

走在最前方的邬泽回过身，想要看看这人怎么会走得这么慢，正好瞧见嬴欢被困在原地的一幕。

他沉默了几秒，原路折回，伸手赶走了她发顶的小团雀，转而又飞来了两只小蝴蝶。不仅如此，她身后还跟着一连串的小型哺乳动物，犹如动物大迁移。

她以前的体质也是这样么？邬泽冷着眉想。

梅瑟适时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把遮阳伞，伞面遮挡住少女大半部分身体，替她“婉拒”了不少小动物。

两个男人把嬴欢夹在中间，逼人的气场直接吓退了在树丛里蠢蠢欲动的小松鼠。

很快，写着医学院校训的三维投影映入眼帘。

博学、无私、奉献自我。

金色的院徽投影吸引了嬴欢的全部注意力——那是一只衔着月桂的白鸟，以橄榄枝点缀，象征着优雅、平和。

“这里就是医学界引以为傲的白鸟院，全星际最优秀、最古老的医学院之一。”厄斯介绍道。

嬴欢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

从大型建筑楼走出来的学生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耳朵上配有相同的白色装饰物，类似于水滴形。

“那是医学生内部网络通讯设备，同时也象征着他们的身份，以便有特殊情况发生时能够表明自己的职业。”梅瑟注意到她的疑惑，适时解答。

在某些危机情况下，如果在大街上看到有这种耳饰的人，就可以放心地向他们寻求帮助。

“白鸟院培养了许多优秀人才，比如现任星际医疗部司长、狄兰医学委员会会长，还有很多医疗科技公司高管等等。”谈到这里，女人的欣慰之情流于言表。

“据我所知──秦尔槐也是这里毕业的学生。”一直默不作声的大指挥官突然补充道。

听到他的话，嬴欢神色恍然地看了看院徽，原来这里就是那个粉头发女人曾经求学的地方吗？

这种神奇的感觉让嬴欢蓦然放松了许多，她仿佛看到秦尔槐的身影在这里一幕幕走过。

捧着书的她、拎着外卖的她、打着哈欠的她、用笔敲脑袋的她……

嬴欢不禁翘了翘嘴角，完全是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少女，沉默的同时还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嘞个天姥姥，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见过她说话，原来她是会笑的啊？

梅瑟微微侧头，将她毫无防备的样子收入眼底。

看来是很重要的人呢，他想。

“哦，小秦啊。”厄斯也笑了起来，开始回忆往昔，“她可不是什么省心的孩子。”

“打架、逃课、偷拿违禁品、破坏公共设施……”女人一连串地说出了秦尔槐曾经干过的“好事”。

那时的厄斯还是教务处主任，几乎天天都在办公室处理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对秦尔槐的名字简直比自己家孩子都熟悉。

要说全学校最淘气的孩子就数她了，偏偏学习能力还很拔尖，以至于厄斯一想起那张脸就反射性头疼。

嬴欢大概能理解厄斯的无奈，毕竟就算是失忆的她也受不了秦尔槐的脾气，那可是嗓门高过天的女人，自己的耳膜至今还在痛呢。

*

检查室内。

在医生的指引下，嬴欢平躺在灰白色诊床上，等待着精密仪器的扫描。

“咔嗒”一声，束缚带自动弹出，扣紧她的四肢。

她微微眯着眼睛，下意识地扯了扯手腕。束缚带几乎没有弹性，表面还很粗糙，磨得皮肤生疼。

【尊敬的患者您好，检查将在指示灯亮起后开始，在此期间请保持静止姿势，以免造成结果误差，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仪器设备自动响起提示音。

做检查什么的真是人生一大难题，嬴欢心如死灰地想。

她根本没有说“不”的选项，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着天花板。

玻璃的另一面。

许多人在窃窃私语，他们时而皱眉时而沉思。

红光亮起，嬴欢缓缓闭上眼睛，全身尽可能地放轻松。

节奏平稳的“滴滴”声代表检查正式开始。

“咚咚、咚咚……”

嬴欢听到自己的心跳与仪器声逐渐同频，眼皮不自觉地颤动，心底陡然生出几分紧张与恐慌。

这种感觉就像把自己毫无保留地揭开，开膛破肚，任人品尝。

静，实在是太静了。

嬴欢一度以为外面的世界崩塌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安静？她没有乱动，生怕会影响检查结果。

深呼吸，她告诉自己。

【数值正在获取中——】

【15、14、13……】

【注意！目标人物精神值已跌破10！】

嘟——嘟——嘟——

应急警报声不断机械重复着，红色的灯光顿时充斥了整个观察室。

红光映照着一张张面露惊恐的脸，他们不断调试着设备，结果警报声却越发刺耳。

【警告！目标精神值正在持续降低！9！8！7！6！】

死亡倒数般的机械音让人们如临大敌。

10是什么概念！顶级连环杀人犯的平均精神值在30上下浮动，就连前几天行动局俘获的那个反叛者头子的精神值也有25！她竟然还在跌落？！

嬴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微微掀开眼皮，红光映入眼底。

透过方形的玻璃，她看见一张又一张惨白的脸，有些在急匆匆地调试机器，有些则愣在原地。

“呃……哈……”

很快，他们的面孔在她的眼中逐渐扭曲、错乱，变成一团毫无意义的黑色。

手臂上的肌肉霎时间紧绷起来，青筋暴突，每一次吸气都变得尤为困难。

不……不要这么看着我。

心跳得极快，脖颈表面的血管不断鼓动，刺眼的红光令她感到一阵阵狂躁与恶心。

头痛欲裂。

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有一只脚迈入了地狱。

突然间，杂乱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嬴欢忍着痛沉声嘶吼，拼尽全力想要去抓住它们。

她的手指以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短发胡乱飞扬，甚至有一部分遮盖住了她的眼睛。

抓住它们，抓住它们──

她在心底不断高喊，齿尖咬破了舌肉，血腥气弥散在唇齿之间。

直到大段大段的记忆像洪流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被关入血色的笼子里，红线缠绕着她的手腕，渐渐隐没于血脉内部；

——她坠落于人群中央，无数尖牙刺透喉管，血液从中喷涌而出；

——她躺在荆棘丛上，花朵将她的身躯掩埋于嫩蕊之下，鸟虫凶猛地啄食着她的皮肤。

“呃、啊——”

固定绑带被她的小臂强行撕裂，凄冽的嘶吼声穿透隔音玻璃，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紧急装置自动开启。

检查室内的四角放出浅黄色喷雾，很快雾气便布满了整个房间。

声音渐渐消失，气体缓缓凝成水珠，从玻璃上滑落。

这次的精神爆发实在太过突然，险些酿成大祸。

观察室内的人员们齐齐松了口气，幸好这里没人有心脏病史，不然一定得被这场面吓个半死。

红灯熄灭，一切归于寂静。

里面的少女如同童话里昏睡的睡美人，脸颊泛着红晕，眉头还在紧紧皱着，看起来痛苦万分。

在所有人都无言的情况下，角落的青年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去看看她的情况。”

一群老学究们齐齐开口阻止。

“梅瑟，现在还无法确定她的攻击性是否消失，这太危险了。”

“是啊！她已经进入发狂状态，还有以她的能力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再等等吧，梅瑟。别冲动行事。”厄斯冷声向他道。

邬泽站在灯光的最中央，喧闹无边的人声里，他静静盯着她的眼睛。

“我来。”极为不容置疑的两个字。

人群噤住了声。

梅瑟神色不明地望向他，浅色睫毛轻轻颤动：“你……”

没有人反对邬泽，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常年与反叛者打交道的最高指挥官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解。

“邬泽少将──”厄斯叹了口气，“请您务必带上这个，以确保您的安全。”

她递上一个透明的防毒面罩。

邬泽看着周围人担忧的眼神，把“不必”两个字默默咽了下去，伸手接过。

人们望着那高挑挺拔的身姿转身离开，心里不约而同地为他捏了把汗。

在与梅瑟擦身而过的瞬间，男人冷着眉凝望他，他们的视线短暂交错，眸中带着几分不知名的轻蔑意味。

【虹膜识别通过。】

感应门打开。

军靴踩在白色钢制地板上，瞳孔冷冷扫过床上那位衣着凌乱的少女。

两只手臂有明显勒痕，小腿以及脸部有轻微擦伤。

看来是经历了不小的折磨。

邬泽一步步向她靠近，无意识屏住呼吸，集中精神，提前做好防御准备。

她一动不动，宛若一具刚死去不久后的尸体。

确认现场无威胁性后，邬泽没有丝毫犹豫，反剪她的两只手臂，拿出腰侧的手铐。

少女面朝下方，脸颊擦过柔软的检查床，双臂被牢牢压制。

然而，就在拷环即将锁紧的一瞬间，紧闭的眼睛睁开一道缝隙，少女缓缓勾了勾唇。

短短一瞬之内，手肘迅速向后猛然一击。那是一股极为猛烈的爆发力，轻而易举地将手铐打落至三米之外。

她像一个换装人偶似的扭过头，眼眸宛若要刺穿他般，眼角染上一丝危险的兴味。

邬泽心下一紧，暗道不好。

现场的人看见这一幕心中大骇，这个女人竟然能在吸入高浓度麻醉剂的情况下仍然保持清醒！

而也是在这一刹那间，二人已过招数十次。

她的速度并非正常人能够肉眼可见，但邬泽也不是吃素的，他下手狠厉，直击她的弱点——颈部。

可惜，少女几乎完美预判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并且还能游刃有余地进行攻守。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耳边传来少女近乎疯狂的笑声，他的眸色逐渐认真起来，寻找破绽的同时又顺势抵住她的一拳。

邬泽的近身格斗曾被当作完美示范录入教学大纲中，可尽管如此，少女的力量对他而言仍然是有威胁性的。

监控摄像头有规律地闪烁着红灯，一帧不差地记录全程。

尽管军方绝对不允许这段影像泄露出去，但若是浅浅幻想一下，如果这段珍稀的影像流传进了星际网里，将会产生多么爆炸性的热度！

──狄兰最高指挥官和顶级天才肃清者的“世纪之战”。

爆点直接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