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天色昏暗,山庄沉眠之中还残留着一瞬的风卷残云。

房间内月色昏暗,照在隐绰的房间角落,那吹拂而起的纱帘如同晃动的鬼影一般。

坐在房间中央的长椅的男子,一半脸隐在黑暗之中,另一半暴露在浅淡的月色之下。

月色柔美,照在他嶙峋可怖的半张脸上,像是照在□□嶙峋的皮肤上。

谢铭安今夜无眠,自从凌淑出了那档子事,母妃这两天便总是旁敲侧击的要他尽早和凌淑撇清关系。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下,像是无语至极。

母妃对他当真是不大关心,唯有事情连累到自己了,才会过来同自己嘱咐几句。

他同凌淑虽然是皇帝赐下的一纸婚约,但是他和凌淑见过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向来毫无干系,又能从哪里撇清干系呢?

不过,明日是她的生辰礼,到可以趁机去见见凌淑,把事情说明白。

吱呀一声,门扉的推开声打断了谢铭安的思绪。

进来的黑衣卫行了一礼,随即将刚刚打探到的情报汇报道:“殿下,刚刚查探到,七殿下在钟二小姐的房间里死了,目前被送到验尸房去,尚且不明确死因,凌家二公子和宋家小姐也跟过去了。”

“还有就是,案发时凌家二公子他们撞见了钟二小姐和...九殿下,目前两人逃了,正在派人去追。”

谢铭安:“谢恹已经班师回朝了么?”

侍卫一愣,谢恹此刻恐怕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正在四处逃窜吧,哪里还有什么班师回朝一说。

他疑心是自家四殿下脑子糊涂了,但还是如实回禀:“回殿下,还没有。”

“那哪里来的九殿下。”

侍卫一哽,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要说提起谢恹,恐怕随着他离开皇宫数年,宫中大半的人对这位被弃皇子讳莫如深,所知不多。

但是身为自小就跟在谢铭安伺候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谢铭安和谢恹之间的,又或者说,是谢铭安及其母妃与谢恹容妃母子之间的恩怨了。

想到这儿,侍卫悄然抬眸看了一眼谢铭安。触及他脸上可怖的伤疤,又顿时低下头,没再敢抬头看。

谢铭安敏感的捕捉到了侍卫的眼光,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自己那半张崎岖的脸庞。

“怎么?看见这张脸被吓到了?”

“奴才不敢!”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低头,人高马大的一个居然在哆嗦。

“你这幅样子做什么?还以为本王和谢恹那家伙一样是个疯子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这次出来带的人手本就不多,谢铭安压下一口气,看了一眼跪着哆嗦的侍卫,声音是不见底的森寒:“出去。”

“是!是!”侍卫退着离开,逃也似的。

谢铭安不由得想起那场大火,他半张脸被烧毁了,自此天空灰暗,再难见人。因为那场大火的缘故,父皇对他也不再器重,再难得到认同。

他回想起这些年的难捱时光,目光立刻变得森寒。窗外浓云密布,枝头的树梢挂着皎洁无暇的月亮。

月头高照,凌淑看的朦胧。

为了防止她如今这非人的样子被人瞧见,也为了给明日的生辰礼打掩护。

凌淑戴着面纱,正安静的站在廊庭下。

只是瞧了一眼,便立刻收回眼神,看着院子中央站着的那个同自己身形十分相似的婢女。

她的手藏在广袖之下,握着冰冷的玉瓷药瓶。

那是凌鸿达刚刚给她的药瓶,里面藏着的红色丹药是能够让人改变音色的药丸。

但是凌鸿达的药么,素来是能致人死亡的毒药。

凌淑抬起脚步,走到那侍女身边。

这侍女恐怕也是被凌鸿达骗来的,对于凌淑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听下人都在传,小姐似乎是被毒虫咬了,嗓子和眼睛受了伤,要将养一段时间。

那侍女怯生生的看着凌淑,有些无措:“小姐,奴婢练了许久可是终究不敌小姐身姿半分。”

凌淑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药瓶打开,从中取出了一颗红色药丸。

然后她抓了院子里的一只猫来,将药丸塞到了那猫的嘴里。

那侍女不知凌淑意欲如何,她愣愣的看着凌淑的动作,片刻后,就见着那小猫忽然口吐白沫,身体僵直的倒在了院子里。

侍女大骇,整个人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冲击远远没有结束,凌淑伸出手一把握住侍女的手腕,另一手掀开了自己的面纱。

眼前的凌淑更是让人感到恐怖,她一双眼睛红肿,眼角眼尾都流淌着干涸的血迹,凌淑张嘴说话,嗓音粗哑的像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妪一般。

尽管难以辨认,但是侍女还是依稀能听清凌淑表达的是什么。

“你真以为我这幅样子是被毒虫咬了么?!”

“小姐.....你怎么....”

“你可知晓这药瓶里是什么?”凌淑几乎是要将手中的药瓶塞到那侍女手中。

那侍女惶恐的往后退,死活不肯触碰着要人命的药瓶。

“是毒药,是我父亲要我待会儿喂给你的药。”凌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嗓子,随机道:“他对他的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又哪里能放过你呢?”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淑握着那侍女的手,随即压低了声音,凑了过去:“若是想要活,便听我的话。”

——————

翌日月圆。

钟荔婉此刻正在深柳山庄附近,她穿着谢恹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夜行衣。

呼出的热气氤氲在脸上,钟荔婉扒下面罩,看着面前几人高的墙壁和那泛着臭味的狗洞犯了难。

“虽然七皇子的死定然是有蹊跷没错,我们来找证据也是理所应当,但是我还是想试一下翻墙过去。”

谢恹在后面看面前的钟荔婉已经纠结许久了,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钟二小姐,依照这墙的高度呢,没点武功傍身,恐怕是过不去的。”

说罢,谢恹正准备轻功起飞,就感觉脚下一沉。

钟荔婉正死死拽着他的手臂:“我们现在是同盟,要拉风也得两个人一起拉风,你翻墙让我钻狗洞这像话嘛?这能体现出一个团队的凝聚么?叫那些缉拿我们人看见,简直就是让人看笑话!”

谢恹忍无可忍:“所以你到底要做什么?”

钟荔婉更加努力的扒着谢恹:“你带我飞过去吧,拜托你。”

“不是我不带你飞过去,主要是,”可以看出他脸上的挣扎,好似在心里斗争了一番才妥协:“主要是我轻功这块学的不大好,不会载人。”

“你!”

臭味的狗洞自然是没钻的,几人高的墙钟荔婉自然也没让谢恹独飞。

正巧两人争执之间看见两个倒了霉的巡逻,大手一挥打晕了过去,扒了人家的衣服混进来了。

山庄正忙着给凌淑办生辰礼。

钟荔婉和谢恹兵分两路,谢恹去验尸房找死因,钟荔婉去七殿下的房间找线索。

路过给凌淑办生辰礼的地方,钟荔婉瞧着满园来往吹酩的狐朋狗友,王孙贵族,觉得着京城的富家子弟还真是“识时务”。

不过细想,凌鸿达前天那么一闹,恐怕凌淑在他们之中早就洗刷了冤屈。不是事关自身的利害,这些富家子弟自然也没必要和人家断绝往来。

钟荔婉这么想着也觉得说得通,目光梭巡一圈,最后找到了在露天水宴之中坐着的凌淑。

只是不同往常总要穿的鲜艳明亮,这次的凌淑居然用面纱把脸罩着,安安静静的坐在宴会之中,老实的很。

晚风忽而吹过,凌淑鬓边的面纱被晚风吹起。尽管只是短短一瞬,但是钟荔婉还是清楚的看见了,那面纱之下的并不是凌淑。

奇怪,就算凌鸿达分外注重面子,但是也不至于苛待凌淑如此藏头藏尾的,倒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想到这儿,钟荔婉的目光落在了山庄的西南角,那是凌淑房间所在的位置。

钟荔婉鲜少这么瞩目远眺,不过这次一看倒是见了分晓。她不曾注意过,原来凌淑的房间和七殿下的房间居然安排的这样近。

“在这儿看什么呢!”

钟荔婉的后背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她踉跄了一步,回头一看,是个五大三粗的巡逻侍卫。

钟荔婉低头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颜色,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随即立刻狗腿的点头哈腰。

她不便开口,只是不断地用动作和抹的飞快的脚步逃离了现场。借着巡逻的由头,钟荔婉潜进了西南角的山庄院子。

七殿下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是毕竟是皇子,生死之事,干系众多。只瞧着七殿下的院子里一片灯火通明,十分应景的用白色的小灯笼点亮着,随即又有几个侍卫严密的防守在院落里。

一个山庄,西南角是丧事,东北角是喜宴,还真是荒诞。

钟荔婉给那几个看守的侍卫出示了腰间的牌子,便有恃无恐的进入了七殿下的房间。

这一进去,倒是让钟荔婉有些束手无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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