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也不知道在这不见熟人的山庄里,来往的富家子弟是否都如同民间流传的那样表面功夫。

这房间可见是无人问津,里面的摆设和物件全都蒸发了一般,荡然无存。

钟荔婉真是犯了难,本想着来这里找些罪证。可是在房间里绕了三圈也没瞧见一个七殿下的物件。

她叹了口气,心道这会可真是得空手而归了,此刻惟愿谢恹那边能找到七皇子的尸体,从中发现些线索吧。

钟荔婉退出房门,正往外走。刚走了没两步,迎面便撞见一个巡逻头领。

那巡逻头领一双上钩眼,眼力便是七分,打眼一瞧钟荔婉立刻察觉出不对来。

“站住,你是谁手底下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钟荔婉毕竟是个游荡世界的老人了,她面色不露,十分镇定道:“官爷,我是不起眼的杂役,前两天刚从厨房调过来的,自然入不了官爷您的眼。”

巡逻头头没被她这话唬住,只是静静地端详了钟荔婉片刻。这端详之中,钟荔婉心里发凉,一股不好的预感让她脚底抹了油,时刻准备着逃窜。

果不其然,片刻后那巡逻头头立刻一声大呵,招呼着人便要捉拿钟荔婉。

钟荔婉一边感叹:要不说这位能当头头,一边脚下生风的从杂乱无章的岔路飞也似的逃去。

院子这一角顿时鸡飞狗跳,伴着通报的敲锣打鼓声,渐渐给这死丧之地传来一阵荒唐的吵闹来。

“什么声音?”廊檐下的谢恹皱着眉,下半张脸在廊檐的阴影外,随着天空亮起的烟花照亮片刻,翡玉似的脸又归隐在渐灭的烟花之中。

只是往吵闹的西南角院落瞟了一眼,瞧见满目的烟花,又冷淡的收回了目光。

他与这些热闹的,满是人气儿的场合总是格格不入,就如同此刻站在阴暗的廊檐下,像是一只清瘦冷淡的亡魂。

“虽然翡京之中满是传言,都说这次父皇大动干戈,朝着渊渡来是为了接我回去。但是翡京那边的眼线打探到,父皇在出发前的一个月召见了大国师。”

“恶鬼”说话的声音都轻寥寥的,稀松平常的搅动着京城风云。

“加上他们说这几年父皇的身体不大好,我猜测他恐怕是为了埋藏在地下的奇珍而来。”

谢恹对面站着两个人,侍卫模样打扮,其中一个背着双手十分认真的听着谢恹的嘱咐,另一个个子较为的高大的则目光虚浮,时不时盯着西南天空的烟花。

听了谢恹的话,那背着手的侍卫神色认真:“殿下,我们该怎么做?”

渊渡的奇珍,是传闻中能让人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奇药。早些年他随着谢恹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一次外出偶然寻到了这奇珍所在的位置。

可是毕竟是奇药,四周有恶灵守着,寻常人碰不得。他们也只是知道了个位置,许多年来,都没敢轻举妄动。

“这是我们唯一能回到京中的机会。”谢恹伸手拍在对面人的肩膀上:“等到父皇来时,你将他们引到乱葬岗前的槐柳林。届时,我会在父皇面前舍身取得奇珍,献给父皇。众目睽睽之下,这份孝心,父皇必然会带我们回到翡京。”

“属下定然不负殿下嘱托。”

谢恹宽慰的笑了下,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来人:“这是乱葬岗前的地图,黑色标记就是奇珍所在的地方,这里山势复杂多变,万不能出了差池。”

那侍卫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随即将纸条紧紧握在手中:“是。”

谢恹言罢,随即又注意到了一旁总是张望天空的刘喜,眉头一皱:“你在那瞧什么?”

刘喜惶然,立刻如实禀报道:“殿下,我在瞧那烟花。”

“烟花?”谢恹也困惑的回身望去,又听见刘喜继续道:“沈柳山庄占得地界大,今儿个开了东北角给凌家二小姐过生辰。可是,西南角不知何故,忽然升起烟花来。”

“西南角,可是七哥的房间?”

“正是。”

不好,谢恹顿感不妙,眉头一皱,拍了拍两人的肩:“我嘱咐你们的事一定要小心办好!”

言罢,便飞也似的往走廊那头去了。

长长的走廊幽深黑暗,谢恹的身影很快就不见踪迹了。

两人站在原地,目送谢恹如同黑夜一般消融在尽头。

片刻后,刘喜捅了捅明奇的手肘,一双眼睛扒拉着往明奇的手心里探:“殿下给你的这是什么?那个奇珍的地图?”

“嗯。”

“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明明是我跟殿下一起的日子比较多,偏偏殿下最近这么信任你,都快忘了我似的。”

明奇笑了下:“你还和我吃味?从前,可都是你和殿下形影不离,倒是我像个外人似的。如今我可能为殿下做些事了,你却不高兴了?”

刘喜嘿嘿一笑,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明奇,我记得平日里你的耳力是最好的了,怎么刚刚那烟花你没注意到?”

明奇一笑,看不出什么滋味:“殿下正在交代事情,自然不可分心。”

说到这儿,刘喜却叹了口气。

他一把揽过明奇的肩,推搡着往长廊外走,推心置腹:“要说咱家殿下这计划我真不爱听,太铤而走险了。殿下想要替陛下找寻奇珍这事虽然胜算大,可是殿下母妃的事毕竟还亘在皇上心里。这一招好是好,就是太不适合咱家殿下这特殊情形了,但凡换个好点的皇子来,结局都比咱家殿下要好上几百倍。”

“可惜咱哥俩喽,”刘喜仰天看月,不免伤怀:“换个主子,恐怕出路更大。不过,”刘喜一拍明奇的肩,笑道:“明奇你本领多,若是跟了新主子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

明奇闻言,面色不悦,已然大怒。

他一张脸涨的通红,嫌也似的甩开刘喜的手臂,怒斥道:“别胡说!我哪里有什么新主子!”

刘喜见着他面色不对,也悄然正色。

虽是收敛,但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却落在明奇身上,慢悠悠的转着,像是狐狸打量猎物一样,带着一点了然于胸的不出所料,又带着一点试探的意味,打哈哈道:“害,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我只是羡慕你本领大,毕竟渊渡这破地方苦得很,谁不想要寻个更好的天地去?”刘喜复又揽了下明奇的肩,他抬头瞧了眼月亮,面色一变,慌里慌张道:“坏了,我前几日的药粉还没洒,哎呦!今晚又是不好受了!坏了坏了!我不和你说了啊!”

匆匆丢下这句话,刘喜便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渊渡这地方,毒虫满地走。他们下人的居住条件没有这么好,尤其是翡京的那些达官贵人来了之后。

日日不勤勉的洒着药粉,恐怕床铺就都要被毒虫安了家。

不论是时不时出现的瘴气,满地埋着的亡魂恶鬼,还是山间的毒虫异草,都在这个夜晚让明奇分外难过起来。

他握紧了手中的纸条迈步往外走,擦肩而过的人传来一声响动,沉闷的叮当响。明奇回头,只瞧见那个侍卫扬长而去的背影。他身上穿着不俗的黑色锦衣,响动来自他腰间的钱袋子,那声音如此刺耳,让明奇忍不住皱起眉头。

夜色呼啸,他转过头,抬起步子往西南方向去了。

钟荔婉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非常窝囊且鬼鬼祟祟,她此刻正蹲在院落的墙角,墙边生长的不知名杂草正瘙着她的脚踝。

钟荔婉一手抓着自己的衣摆,垫在腿上,一边扒拉掉那些作乱的杂草。然而杂草颇有些“百折不挠”的执著精神,气的钟荔婉只好忿忿一边抓一边拔。

她在脑海里呼唤翠花,可是自从昨天晚上,翠花就好像是死机了一样不再回复她的任何声音。

钟荔婉悄悄探出个脑袋,四周似乎没什么动静了,那些人好似找错了目标,一股脑的往前面去了。

钟荔婉松了口气,靠在墙上感叹劫后余生。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低头一看,只瞧着一只奇丑无比的虫子正趴在她的手背上。

钟荔婉飞快的将虫子探开了,只瞧着那虫子掉落在杂草之中,忽然窜起一股小火苗,一股炙烤脆皮似的声音传来,那虫子像是干瘪的被捏碎了一般。

钟荔婉眉头一皱,她扒开杂草,定睛一看。

这杂草之下,是一个红色印记,印记的样式十分奇怪,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匍匐着身子,青嘴獠牙的印记。在女鬼的手腕上,画着一个潦草的,几乎隐没在草根之下的链子痕迹。

钟荔婉又扒拉开一处青草,那印记变得更大更显眼了。钟荔婉举目四望,发现周遭地上全被杂草掩盖着。

如果钟荔婉没猜错的话,这青草位于山庄的东西南北四角,而四角之下若全是这种诡异的印记的话。

那么,整个沈柳山庄,就是一座巨大的恶鬼坟场。而一定有一个人,操纵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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