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的一生中，无法选择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像安东尼奥这样不见外的人却不算是很多；至少在潘西的视角里，他是第一个给自己连续添了几次麻烦还似乎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人。

潘西扁了扁嘴，表情不太好看，“可是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啊，对，你才刚刚醒来，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安东尼奥看着潘西一脸茫然的表情，还是好心地解释了一下，“你要代替凯瑟琳去往王宫。”

“什么？”潘西还是一头雾水，没办法明白安东尼奥的话，“什么王宫？为什么？”

“你要代替凯瑟琳去王宫……之后或许还要去往更远的地方，”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安东尼奥解释起来也格外耐心，“赛德琉丝不允许被感染马洛奇病毒的人长久居住，哪怕是贵族也一样。”

说起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爱丽西亚的贵族可以利用自己的特权逃避入城时的检查，但一旦被确认感染了马洛奇症，无论他的地位多高，他所有的权利就都将会被剥夺，被送入王宫之中的集中营处理。

而这些人，也许会成为那些研究者研究如何治愈马洛奇症的道具，也或许会成为像是敢死队一样的存在，在一个城市因为那些木偶沦陷的时候被派遣出去——反正他们最终也是会变成木偶的，在他们还能保持理智的时候多加利用又有什么不对？这可是为了整个国家着想。

“你说的不错，”潘西附和这句话，看起来像是十分同意他的话，“因为罹患了马洛奇症，我在进城的时候可没少因为这个规则遭受磨难。”

“事实上，你在赛德琉丝甚至没有地位，”安东尼奥无情地指出这一点，“哪怕你具有极高的魔法天赋，也与那些平民没什么不同。”

“或许你说得对，”潘西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被打击到，“如果只靠我，我的确可能被困在外面……或许这会儿被抓了起来。”

“但是你遇到了我，我还把你带了进来，”安东尼奥十分冷静地指出，“现在轮到你回报了，潘西。”

“你之前要的回报可不是这样，”潘西眯起眼睛仔细端详安东尼奥故作镇定的神情，“我以为在这里做侍女已经足够了——如果不是我，可能凯瑟琳小姐现在就已经被饿死了。”

“这你倒完全不用担心，哪怕她真的一口也吃不下，我们会用别的办法帮她。”安东尼奥对于和她辩驳显得不那么上心，或者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决定，而潘西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贵族当然在艾丽西亚拥有特权，但是这种特权仍然要建立在赛德琉丝足够安全的基础上。如果赛德琉丝无法隔绝瘟疫，那么赛德琉丝最后的结果与那些已经沦陷的城市是没有区别的。

为了防止这一点，哪怕贵族拥有特权，也仅仅是在他们没有明确被确诊为赶上了马洛奇的时候——如果你已经成为一个病人，那么毫无疑问你就不再是受人尊敬的贵族，而是赛德琉丝的过街老鼠。

凯瑟琳的事情已经在几个月前就被传了出去。那个时候因为凯瑟琳的状态不佳，她换了许多个贴身侍女。当时手忙脚乱的博纳尔特家还在想办法为凯瑟琳招募新的侍女，根本顾不上那些被辞退的侍女嘴里传出的各种飞短流长。也正是因此，几乎所有赛德琉丝的人都知道，博纳尔特家有一个像是感染了马洛奇症的小女儿。

瓦伦蒂诺大公显然也听到了这样的传言。当然瓦伦蒂诺大公也不是偏听偏信之人，没有使用强制手段要求博纳尔特把凯瑟琳送到王宫之中，而只是用了“让凯瑟琳到王宫中探望王后”的借口。

如果这是真的流言，那么博纳尔特家当然可以让凯瑟琳过去，还可以在之后的会议里义正言辞地驳斥那些放出流言的人；但是凯瑟琳的事情是真的，他们根本没有操作的余地。

“哈，所以你想要找我替代她的命运？”潘西的脸色不太好，“患上这样的病本来就是折磨，无论是在王宫还是在博纳尔特宅邸，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我都知道，实际上的马洛奇患者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他人造成伤害，”或许是担心潘西有所抗拒，安东尼奥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声线，“而元老院也知道这一点，他们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你在说谎吧？”潘西看了凯瑟琳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如果养老院真的这么认为，那么他们为什么决议赛德琉丝城外设置魔法屏障？”

“……那是为了安全。”丹东你要有些无力地解释，虽然这种话说出来，有些与先前的话自相矛盾，但他仍然保持着这么一种顽强的固执，像是他坚持这么说，这句话就会变成真的一样。

“或许我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潘西用手撑在床垫上，身子往后挪了一挪，好让自己能够看到更加完整的安东尼奥，“我是班西塔人，是你们东方大国眼中的野蛮人，所以在我的眼中，凯瑟琳小姐与其他患者也没有什么不同。”

潘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露出自己的观点，“凯瑟琳小姐不像那些人一样被拦在城外，就已经是很大的幸运，而你却想要通过我，为她营造更大的“幸运”？”

“不要把事情想的这样消极，”安东尼奥看到潘西用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同他辩驳，尽量平心静气地同她讲道理，“你之前也说过，你的情况已经不能更糟，那你为什么不进王宫试一试呢？或许他们已经有了，可以解决或者延缓它的方法。”

“如果有办法的话，你们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潘西吐槽一句，虽然看上去仍然不太高兴，却不知道被安东尼奥的哪句话打动了，“但是我也不是不可以代替凯瑟琳小姐。”

安东尼奥对于潘西同意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把握。虽然他看似在征求潘西的同意，却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被潘西拒绝，那么就直接用强制手段让她“同意”，到木已成舟的时候，无论她怎么抗拒都没有作用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潘西突然的松口让安东尼奥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博纳尔特感谢你，潘西。”

刚才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凯瑟琳的头垂得很低，在安东尼奥说完这句话以后，马上接了一句，“……对不起，我是不愿意这样的。”

潘西深深地凝视凯瑟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梦魇之国相遇的时候凯瑟琳说的话，“如果我在你之前来到这里，那么我就会像你今天帮助我一样帮助你。”

“如果你真的有任何不愿意，”潘西看着凯瑟琳无措的模样甩了甩头，想要把刚才突然钻入她脑海中的东西甩出去一样，“那么刚才就会和博纳尔特少爷争论，而不是在事情已经被决定以后向我道歉了，凯瑟琳。”

“不是的，我……”凯瑟琳还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潘西用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就像博纳尔特少爷说的那样，我愿意去王宫里观察一下最新的进展。”

仔细算算，潘西已经和凯瑟琳在一起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即使没有建立什么都没办法分割的友谊，也至少有那么一些情谊。如果她说自己有所犹豫，那么潘西是绝对愿意相信的；可是如果她说自己不愿意，潘西怎么都不肯相信。

潘西是土生土长的班西塔人，从来不会无意义地绕弯子。潘西虽然不喜欢凯瑟琳这样的话术，却没有太过怪罪她的意思。

事实上，她也在博纳尔特宅邸住得够久了，并不准备再住下去；如果说在艾丽西亚中最有可能让她获取更多信息的地方是赛德琉丝的话，那么在赛德琉丝里，更容易让她获得更多消息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王宫了——当然，或许元老院也可以，但潘西不觉得自己能够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元老院。

那么退而取其次的话，就是王宫之中了。

因此潘西在安东尼奥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十分暴怒，即使他表现出来的的确是把她当做一枚弃子扔出去的模样。如果排除一切博纳尔特家的小私心，这其实算是顺了潘西的意。

潘西当然愿意这么做，并且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那么，我会在什么时候被送到王宫？”

“在我们的父亲回来以后，”安东尼奥看着潘西一脸平静，似乎并没有太意外的表情，“他会带你去见大公。”

安东尼奥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潘西还以为自己被送进王宫之中的事情迫在眉睫，他没得选才与自己直截了当地说明；但潘西真的如他的话一样等到博纳尔特公爵回来，就又过了至少半个月。

博纳尔特公爵是独自接见的她。

潘西·假的替身·佐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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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