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贝西墨所推算的那样，潘西在梦魇之国又度过一天以后，在黑潮降临的同时悠悠转醒。

潘西一睁眼就看到了凯瑟琳，她正在守着她，看上去并不像是刚刚来到这里的样子，而像是待了很久，“我试着找了你很久，可是它太大了，我没办法，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

但潘西的当务之急可不是处理凯瑟琳意义不明的道歉。她想自己这次一定是睡了很久，不然不会在醒来的同时就被饥饿与干渴同时侵袭，在这两种感觉越发迫近她的时候，潘西发出了有些沙哑的声音，“……水。”

“啊！”凯瑟琳听到她的声音马上反应了过来，“我这就去给你倒水，这都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说实话，潘西没有见过凯瑟琳这样谨小慎微的模样。事实上，她才是凯瑟琳的侍女，但是因为凯瑟琳对她的过分依赖，自己也并没有感到贵族小姐对于侍女的颐指气使——但她现在的这个状态，就未免太过了，仿佛自己才是身娇体贵的豌豆公主，而她是自己的侍女一样。

潘西直觉她这样的状态有些不对，等到力气稍微恢复了一点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虚弱地问她，“凯瑟琳，你怎么了？”

“对不起，”凯瑟琳有些慌乱地把头转到一边，但还是没让潘西错过她眼睛里蕴着的水雾，“哥哥太任性了，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做了什么？”潘西看着凯瑟琳一脸内疚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结合自己的处境以后才意识到这一点，“我这不是没事么。”

潘西对于安东尼奥所做的事情倒是十分看得开，或许是因为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可以被剥夺，也或许是因为他强制性让自己陷入“睡眠”虽然让她很不高兴，但还是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比起这些，潘西还是对于安东尼奥在之前说过的“证据”更感兴趣一些，“那么少爷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我们是一样的，潘西，”凯瑟琳把潘西浮起来，递给她装着水的杯子，“他在我这里看不到的东西，当然也不会在你那里看得到。”

即使早有预感，潘西对于她给出的这个答案还是不免失望，“他不是已经对它做出改动了吗？”

那么很显然，这个改动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潘西接过凯瑟琳递过来的水，垂下了眼帘，试图思考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境况。

但这显然不用潘西多加思考，凯瑟琳就主动向她透露了许多消息。比如现在，她就迫不及待的与她分享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哥哥说他只是试着朝你释放了一个昏睡魔法，实际上他觉得你完全可以阻止这个魔法……但是没有想到，你就这么晕过去了。”

“我可从来不觉得我可以轻易让这个魔法不起作用，”潘西一本正经地纠正她，“这完全是博纳尔特少爷的一厢情愿。”

“那就有些奇怪了……哥哥说你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凯瑟琳挑起了眉毛，十分惊讶的样子，“可你就像毫无防备一样。”

“没有任何一个女仆，在为主人家做事情的时候会防备主人，”潘西有些忧心地看着凯瑟琳，对于他她的想法，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少爷做的这件事情，太让我感到意外了。”

“可是以你的能力，如果要阻止这个昏睡魔法，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在这件事情上，凯瑟琳似乎十分固执。

潘西猛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有些含混不清地提醒她，“我是个班西塔人，可不像艾丽西亚人一样……如果我能够轻易阻止一个艾丽西亚的贵族对我释放的魔法，那我是不是该被你们尊为国王？”

“说什么呢！”听到潘西这接近大逆不道的话，凯瑟琳连忙慌乱地捂住她的嘴，“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你之前还和我说你想要活着呢。”

“我说这种话当然不是为了冒犯艾丽西亚的大公，”面对凯瑟琳突然冒起的紧张情绪，潘西倒是显得十分气定神闲，抓住她的手腕，好让她堵在她嘴上的手移开，“只不过在做一个比喻罢了。”

“这样比喻也不是不行……但是国家的统治者是不能轻易冒犯的，” 凯瑟琳的小脸皱在了一起，像是有些为难的模样，“就像如果我拿着猩红死神与你开玩笑，你也不会开心一样。”

“这倒是……”潘西接受了凯瑟琳的这个说法，这倒不是因为她对于猩红死神的尊敬或者其他诸如崇尚之类的感情，而是因为之前那段被猩红死神追杀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提起他们，她都已经要有生理性不适了。

而刚刚进门的这个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可能根本不在乎你如何评论猩红死神，但是你最好别在她面前提起来那个名字。”

潘西甚至不用猜都能知道进来的是谁了，“少爷。”

他也的确是安东尼奥无误。安东尼奥有些费力地转动自己轮椅的轮子，尽量让自己在一只母鸡大的鸟的动作下保持重心稳定，“谢天谢地，你终于醒来了。如果你再不醒过来的话，恐怕他们会找我麻烦。”

安东尼奥嘴里的“他们”说的可能就是凯瑟琳和金了——那只足有一只母鸡大小，在安东尼奥的身上上蹿下跳的，显然就是被变成一只鸟的金。

潘西有些意外地看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大变样的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倒是安东尼奥察觉到了潘西的眼神，主动解释，“这可不是我做的，它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在我向你施展昏睡魔法之后。”

“那就很有可能是梦游仙境的副作用了，”潘西在心中暗忖，“难道对于魔法师使用过的其他魔法，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或许我应该抽空问一问贝西墨。”

安东尼奥似乎完全不知道关于梦游仙境的事情，潘西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到它——潘西可并不准备因为自己会使用魔法这种事情，被像这位伯纳尔特少爷一样的艾丽西亚的贵族所关注。

但在于这件事情上，安东尼奥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十分识趣的人。他只看了潘西一眼，就得出了结论，“你似乎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潘西矢口否认，“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安东尼奥对于她这个反应丝毫不感到意外，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轮椅的扶手，像是想用这个动作阻止她继续反驳一样，“我能听得到你与他说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安东尼奥有些隐晦的看了金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金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金飞快地扇动着自己的翅膀扑向了潘西，潘西连忙眼疾手快地接住它，假装给它顺毛趁机使用了传音魔法，在心里问他，“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潘西的声音同时出现在了安东尼奥手里捧着的、看上去有些像是牵牛花形状的装置上。

潘西之前见过这个装置，那时安东尼奥对它的解释是“可以读取人心的失败装置”。

诚然，潘西并没有相信他那明显是敷衍的解释。但是安东尼奥突然把它再一次展现在她的面前，看上去是想要认真地为她解释一番的模样，让潘西生出一点兴趣来。

果然，潘西的目光才刚刚移到那个装置上，安东尼奥就主动向她解释了起来，“它其实不是读取人心的装置，我欺骗了你。”

潘西并没有对他这句话做出什么太过激的反应，因为她也对他有所隐瞒，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公平。

“它其实是一个能够捕捉魔法能量波动的装置，”安东尼奥接着讲了下去，“它可以捕捉到附近的魔法信息——包括你与那只鸟的对话。”

潘西愣了一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少爷。”

“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云里雾里，那么我再说的简单一点，”安东尼奥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出乎意料的有耐心，“你能够建立一个与动物交流的通道，而这个通道被我捕捉到了——你使用的是一种上古的魔法吧。”

既然已经被直接点了出来，潘西就知道，哪怕自己继续刻意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或许？”

“看起来你对它的了解也并不太深刻，”安东尼奥眯着眼睛看了潘西一会儿，确定她没有什么隐瞒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应该怎样使用它，但是它的本质就是把信息转化为魔法信息，再传输入另一个人的脑海中。而我手里的这个东西，就可以轻易地捕捉这些魔法信息。”

“说实话，我有点不太想听下去了，”潘西下意识地阻止了一下，她直觉安东尼奥之前一直隐瞒着这件事情，现在突然把它说出来，像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一样，“你现在突然讲这些，是不是有什么更大的事情要隐瞒住？”

“哈哈，被你发现了，”安东尼奥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像是在掩饰有些尴尬的笑，“但是这件事情不需要向你隐瞒，你必须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