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问我吗?”兰尼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尖,即使明知潘西看不到,还是做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你自己的事情,我可半点都不知道。”
“你刚才还不是这么说的呢,”潘西轻轻地在自己膝盖上锤了两下,她的脸色不太好,“我听得很清楚。”
“这我可不承认,或许是你听错了呢,”兰尼没办法确定她脸色这么差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坐在冰凉的地上不舒服,还是因为她的眼睛,“昨天停电了,我看你是外乡人,想要回去提醒你赶快回室内取暖才原路返回的,你可不能做那种汲取到温暖就要咬死我的蛇美人啊?”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潘西坚持,“你休想骗我。”
“嗨呀,我现在骗你有什么用呢?你的背包里又没有值钱的东西,”兰尼耸了耸肩,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遭遇有点丧气,“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
潘西哼了一声,还有些不大相信他的话。这是十分理智的举动,毕竟他先前还闯进她的客房里,光明正大地偷,不,是抢,抢走了她的背包呢。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昨天是真的停电了,”兰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昨天的经历全盘托出,“我想着你应该不知道停电以后的瑞普特斯恩有多危险,所以就返回找你。我到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你晕倒在雪地上了。”
“哦?”潘西的声音扬起了一点,里面满满都是对他的话语的质疑,“可不要告诉我,瑞普特斯恩的冰雪会让人失明。”
“啊……这倒不是,”兰尼挠了挠头,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周围围了一圈雪怪——这很正常,没有电力支撑防护网的时候,它们就会这样毫无顾忌地跑进城伤人;它们身上是有毒的,这下,我不需要说更多事情来证明了吧?”
听到他这番解释,潘西很久都没有给兰尼一个回应。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把头转向他所在的方向,用自己只能看到大致色块的眼睛通过那团火焰似流泻的长发锁定他,“听起来似乎毫无漏洞……那么你刚才为什么心虚了?”
当一个人失去其中一样感官的时候,其它感官常常会变得更加灵敏。虽然这仍然不能够替代他失去的,但总归能勉强补上自己失去的信息捕捉能力。潘西显然就是这样。她很清晰地庭前了兰尼的那声叹息,这可不像仅仅是因为无奈发出来的声音。
看上去潘西也的确抓到了重点。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沉默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果然就听到了兰尼的坦白,“好吧,我承认……如果我提早一步赶走它们的话,你就不会有事了。”
“哈,”潘西抱紧了自己屈起的双腿,调整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后才发出一声喟叹,“我就知道,你一定没做什么好事。”
“我们还算不上朋友呐,如果为了一个在之前还在追我的人那么尽心,”兰尼对于她带些轻视的语气表现得满不在乎,“那才是真的傻瓜呢。”
潘西沉默地盯着兰尼,即使她看不清楚兰尼的容貌,眼神却仍然犀利冰冷。
兰尼又不是瞎子,当然能够感受到她的不悦。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决定还是补充一下,“但是我把你带回室内来了不是吗?只要去医院清除掉雪怪身上的毒素,你就可以好过来啦。暂时瞎一会儿总好过死掉吧?”
“听听,多么动听的漂亮话,”潘西嗤笑一声,“可是如果你不偷我的背包,我根本不会遇到这一切。”
“不要在意这些,”兰尼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谁不是为了生活呢;或许我还要更惨一些,我得为了生存去做这些。”
“我看到了瑞普特斯恩有很多工厂,你大可以做工人,”潘西并不赞同他的话,“想要活着有那么多办法,你非要选让人不齿的这种。”
“呵,”兰尼并没在这种事情上和她争执,只是带着讽意微笑了一下,就很快地转换了话题,没在这件事情上和她争论,“你最好在这里待到电力系统恢复,到那时我会送你到医院去。”
潘西还要再说些什么,兰尼又补充了一句话打断她,“我会替你付账……就当做是赔罪吧。”
“你都没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又在以什么立场赔罪。”潘西低声嘟哝了一句。
兰尼耳朵动了动,像是听见了她说的话,又像是没听见:总之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忽视掉了潘西的这句低声嘟哝。
潘西在这个她知道大致环境的地方待了足足两天。在这两天的相处中,她从兰尼的话里得到许多关于这次停电的信息。
潘西在来到瑞普特斯恩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电这种东西,也对它充满了新奇感:瑞普特斯恩的人用这种能源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几乎要让潘西以为这种被称为电的能源是无敌的了。
但是现实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覆盖瑞普特斯恩城市的这些电网一旦遭到破坏,就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让它恢复正常;而一个城市对电能的需求量越大,铺设的电能网络越密集,排查导致停电原因的工作就会越复杂,耗费的时间也就会越长。
而留里克恰恰又是瑞普特斯恩的首都。
等到电力系统完全恢复的时候,潘西已经快要分不清黑夜与白天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一天到晚都在燃烧着一堆篝火,既用于照明也用于取暖。而潘西的视力又在这个时候派不上用场,让她常常没办法意识到现在究竟过了多久。即使是过去了两天,这也是兰尼告诉她的。
在这枯燥又不得不待在室内的两天结束后,兰尼十分守信地将潘西送到了最近的小诊所——当然,留里克是有中心医院的,但他可负担不起在中心医院治疗潘西的费用。而且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在毒素进一步扩散之前把它清理掉了。
被兰尼背着进入了一个小房间坐下后,潘西马上就使用魔法简单地探查了一下周围。
这家小诊所很小,只能放得下两把不大的椅子与右手侧的一个手术台。手术台上的一切看起来就像诊所给人的感觉一样,除了“破落”没有别的形容词能够更形象地形容它:连医疗器材看起来都有些起锈了,泛着一种偏灰的青绿色。
而这屋子里仅有的两把椅子,就有其中一把被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带着圆框眼镜的老人占据了。这个老人手里正拿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潘西又多引导了一些魔法元素转化为她的“眼镜”,注意到了老人手里拿着的书是本《初级医学方案》。
“看”到周围的环境与那个看起来视力还不太好的老人,潘西下意识地就想表示拒绝,“你准备让我在这个地方接受治疗?”
“你可能觉得我在怠慢你,”兰尼抱起双臂,眯起了眼睛,“但是这已经是贫民窟里最好的选择了。”
“贫民窟?是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兰尼对于潘西的这个问话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你最好配合一点。清理毒素,带上你的小背包,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
听到兰尼这像是在解决什么麻烦一样的语气,潘西也就没有再与他交流下去的心情了,果断地回了一嘴,“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你们聊完了吗?”从他们进门起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插话时机的医生终于成功地加入了对话,“如果聊完了,那就开始做正事吧——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我救治呢。”
“哎呀,抱歉,”兰尼注意到医生不满的模样,连忙向他道歉,并解说潘西的状况,“她在全城停电的时候被雪怪攻击了。”
“哦,哦,”医生扶了扶滑落到鼻尖上的眼镜架,另一只手在书上翻了几页,“这很好处理,很好处理。”
兰尼当然知道这很好处理,“那么拜托您了。”
医生安排潘西躺在右手侧的手术台上,从手术台下面的抽屉里摸出来一个像手镯一样的圆环,卡在潘西的手腕上。随后,就从她的头顶上出现一道白光,这道白光从她的头顶到脚背从上到下照了个遍。
“哎呀,哎呀,”医生转头看着墙上出现的光屏,连着说了好几声“哎呀”,像是很发愁的样子,“哎呀,看起来有一点麻烦。”
“您刚才可没说麻烦,”医生口风变得太快,让潘西一时忍不住插嘴,“您刚才还说了好几句‘很好处理’呢,现在怎么又变得麻烦了?”
“你的体质不太好,还硬生生地拖了好几天才来看病,”医生藏在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眯了一下,“虽然这是你们这些人的习惯,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这下要让你吃点苦头啦,你的症状没办法只靠着药剂挨过去。”
“不靠药剂?”潘西用力眨了眨眼,像是想要看清说话的人一样,“那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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