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被他的自信笑疯，队形整齐划一地刷过去。

【已截图，莫辜负】

【已录音，莫辜负】

【已录屏，莫辜负】

方乐誉：“这是在干什么，又不是我网恋，我能辜负谁，我谁都辜负不了。”

【好的，没关系，我了解】

【《我也有一个朋友》】

【等你，不是，等你朋友网上恋了记得和我们说一声哈】

【你，不是，你朋友跟你年纪应该差不多大，高中毕业了哈？可以谈了可以谈了不算早恋】

【你，不是，你朋友注意不要暴露个人**信息，如果对方还不错试试也不是不可以[比心]】

【你，不是，你朋友网恋奔现要注意，感觉有什么情况不对立马转身就跑，这样对方也找不到你啦[可爱]】

“……不是，那真是我朋友。”

话音一落，弹幕刷得更欢了，方乐誉无可奈何地打住：“好了你们别刷了，正经点。”

等终于把网恋的话题车轱辘完，直播屏幕上的图也调完光影有了雏形。

【……好美丽，男神，我要一辈子追随你】

【你的色稿我的一辈子，，，劳斯你好神】

【老婆你的头发画的为什么比德芙还丝滑！】

【没开玩笑，就刚才这神来一笔，我一辈子都画不出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毫绝的氛围感，太太你素美术生吗？】

方乐誉：“我不是，我纯野路子。”

【《野路子》】

【好好好，此时屏幕前有一个美术生气笑了】

【你的画都好有灵气啊真的，这么有天赋为什么不学美术啊？】

屏幕上的代表数位笔落点方向鼠标在这句弹幕出现后顿住。

半晌，直播间的人听见男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把话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学美术……”

数位笔顿在屏幕上，男生似乎从鼻间叹出一口气。

有人听出有哪里不对，刚要发弹幕，就听他说：

“也许是因为我数理化学得还不错，C9什么的都算是我保底？”

【？】

【不是，哥们】

【……】

【…………】

【……………………】

【老子的沉默震耳欲聋】

【谁问的，谁问的，谁问你了！！！！！】

【问吧，都问吧，就爱乱问，问一下就老实了！！！！】

方乐誉哼出一声笑，又画了几笔，看见弹幕上明显是老粉的发问：

【我记得你说过大学没意外的话是不走高考，现在什么情况，有着落了吗？】

“有了，放心。”方乐誉说。

【啥啥啥，不走高考？方块老师是特长生？】

【不是，我记得好像是竞赛生……】

【竞赛生也不能不走高考吧，现在好像没有降分录取了……啊好久不高考都不太知道了】

【你说的那是强基，强基也要高考分】

【竞赛生也要高考啊，除非那16所外国语学校定点保送】

【好了都别争了我来说：现在除了保送基本上都需要高考分数，强基也要，降分看具体专项的规定，只要不是直接竞赛保送的王者，都得参加高考】

有弹幕反应过来：【等等，那这么说的话】

【方块你不走高考，但还能上大学……】

【我勒个大草你踏马保送的！！！！！？？？？？】

方乐誉正在缩小画面，看构图和轻重关系，抽空看了一眼弹幕，随口道：“哦我是。”

【……】

【我又破防了】

【够了，我是来上网不是来上吊的】

【出门了，不走楼梯也不走电梯】

“好了好了好了别破防了各位，这只是我规划里比较适合我的升学方式而已，不代表什么，”方乐誉转了下笔，也有点想笑，“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今天不是来看我给金主拉磨的吗，怎么聊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还不是你先开始的！！！】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方乐誉把iPad拉过来看色差，顺便看见悬浮在一边的档期安排，想起来要说什么了：“对了，我这个暑假不开稿位，画完之前接的就只画我自己想画的东西，大家不用等我，可以去约别人。”

【卧槽这个我是真天塌了？？】

【你之前说你高二集训，我忍了，高三竞赛，我等了，现在你毕业了，你跟我说你不开稿了？？！！[嚎啕大哭]】

【哭了，上赶着想给你送钱怎么也那么难】

【你的画风全网又没代餐！你让我约谁！！［愤怒捶桌］】

【数学考19分，我没服；校霸殴打我，我没服；方块死活不开稿位，我服了】

“数学如果真考19的话也服一下吧，顺手的事。”方乐誉保存图层，复制，合并，停在某条弹幕上沉吟了一下，“主要是我这个暑假想画点自己单纯喜欢的东西，以后可能也是。”

但也确实有人真的等了他挺久的，有几个ID方乐誉都有印象。

纯粹用钞能力砸方乐誉稿位的人不少，甚至可以说半个列表都想用钞能力买他一张稿，方乐誉都不太在意。

但有些人的真心他没有办法做到忽略。

方乐誉画了几笔，又看了一眼档期安排，眉心压紧稍许，又松开，说：“我之后再看看吧。如果能把之前的商稿清完还有空，就给大家抽两个无偿。”

弹幕立刻又欢天喜地了起来，敦促他赶紧把手上的稿子画完，前后对比之强烈让方乐誉啼笑皆非。

时间在插科打诨中过去，方乐誉正在细化竹叶，手感不对撤回了几笔，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电话页面的备注赫然是：【宋亚卓】。

电话响起三秒又挂断。紧接着微信弹出新消息，言简意赅四个字：【你妈回了】

方乐誉收回目光：“准备吃饭了，我退一下，晚上接着画。”

他接连按了数下ctrl s，确认稿件保存后对弹幕飞快说了声拜拜，退出PS，删除相关软件点击记录，切换到纪录片页面，这才熄灭了电脑屏幕。

等他下到楼梯口，听见宋亚卓的声音：“徐姨，上班累了吧？我去给你削个水果，你想吃什么？”

方乐誉：“哥们，你拿我家的水果讨好我妈？”

宋亚卓：“哥们，你有意见？”

“不用那么急，水果可以留着饭后吃。”徐卿思对宋亚卓淡淡地笑了下，旋即恢复成了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抬眸，“誉誉，过来剥虾。”

“来了。”

方乐誉走到一半懒得继续下台阶，撑起半身从楼梯扶手翻了过去，恰好跳到徐卿思面前。

徐卿思眯了眯眼，正要说话，方乐誉立刻要腆着脸凑过去抱她，徐女士便顾不上要说什么，摁着他的额头把他给推远了，“我还没消毒，你别动。我上楼把衣服换了，你们两个先把菜洗上。”

方乐誉对她眨了下眼：“遵旨。”

宋亚卓和方乐誉在厨房备菜，徐女士上楼换衣服下来时，两个人刚动上手到一半，在徐女士面前勉强收敛。时针转过大半后，三人份晚饭很快端上餐桌，几人边聊边吃，主要是宋亚卓和方乐誉聊，徐卿思吃。

吃到一半，宋亚卓唉声叹气：“哎我真的好像过生日，赶紧跳到后天把我生日给过了吧，好想吃蛋糕……方勒鱼，你要不看看今天是哪个名人的生日，我们帮他订个蛋糕庆祝？”

方乐誉眼都不抬：“我都懒得喷你。”

倒是他们说起这些，让徐卿思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誉誉，你昨晚是和谁吃的饭，喝了那么多酒？司机把你搬进来时你都听不着我说什么。”

她说话时语气淡淡，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

宋亚卓夹菜的筷子适时僵了一下，收回碗里，有些紧张地向方乐誉瞥来一眼。

方乐誉倒是面色不改：“和崔成，就那个经常给我开小灶喂题的助教。而且我没喝多少，酒气是他沾上给我，昨晚就是困的。”

“嗯，酒伤肝，少喝。”徐卿思的口吻像指导她手底下的学生一样，“这两天吃清淡点，冰箱的可乐也不要喝了。”

宋亚卓见两人都没太大的反应，稍微松了一口气，继续夹菜。眼看话题就要告一段落，方乐誉又开了口：“可是妈妈我想喝。”

宋亚卓闭眼：懒得喷。

闻言，徐卿思微微皱起眉，打量一会儿方乐誉的表情，思忖一下，说：“放凉，三分之一。”

“亲爱的妈咪你真好，”方乐誉给她夹了一只虾，“我把虾线弄得很干净，你吃。”

徐卿思：“公筷。”

“你就这么嫌弃我吗？”方乐誉也叹了口气，拿公筷又给她夹了一次。

徐女士把两次夹的虾都吃了。

饭后，方乐誉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宋亚卓洗水果，两人收拾完一起端了盘水果出来时，徐女士坐在沙发上用iPad看电子书。

方乐誉给她推过去一碗单独放着蓝莓的水果碗，放了徐女士专用的勺子，徐卿思接过来，像是随口问：“誉誉，你有联系过安老师吗？”

方乐誉刚拿起叉子，一时不着力叉歪了空气，垂眸看了半晌，重新叉进果肉里：“没有，安老师好像挺忙的。”

“他是忙，但他很看好你，你去联系他也不会怪你打扰，”徐卿思动动手指，又翻过一页，“保送后暑假过去那么久，玩也玩够了，该收心，多看看书，上大学后你如果要做学术方向，这时候积累多一点不好吗，能比别人早一步。”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但方乐誉能听得出来，她现在就是要求他不容置喙，必须听从的意思。

徐女士在生活中大多数看上去似乎很随和，但一旦强硬起来，就像是竖起来一道界限分明的碑，不容跨越，不容转移。

“好，”方乐誉也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回她，“我明天挑个老师不忙的时间问一下。”

“嗯。”徐卿思的眉毛这才舒展了一些。

两个人的对话像是刚才在饭桌上那样，可宋亚卓莫名其妙的，这次是真的不敢吱声了。

客厅的气氛微微冷凝下来。

在气氛降至冰点前，方乐誉举着苹果块塞进嘴里，冲宋亚卓挑了下眉，“不吃是要等着我喂你吗？”

“草，”宋亚卓这时才看见果盘里凌乱的水果，思路登时被带偏，“你倒是给我留一口，这特么都我削的皮！”

等两人把果盘吃完，把盘子洗了，方乐誉给自己倒了杯水，听到外边宋亚卓喊了一声“我回家了啊”，提高声音应道：“知道了。”

他端着水出了厨房，在楼梯前说：“妈，我上楼了。”

徐卿思：“嗯。今天和亚卓在家玩游戏？”

“没，”方乐誉垂眸，“看纪录片解闷。”

“知道了，早点睡，不要熬夜，明天早点联系安老师。”

“好，晚安。”

回房间锁上门，方乐誉洗了个澡，坐在人体工学椅转圈，点开微博今日的最常访问——Niiv。

他重新再审视一遍Niiv的主页。

简约，没有多余的话，扑面一股性冷淡风，和之前方乐誉印象里那几百条极其炸裂的聊天记录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

这也太能装了。

要不是他删博的时候方乐誉恰好也在线，指不定迟一秒搜索点进来，看一圈主页对不上号就离开了。

差点让这个渣男消失在了互联网里。

这人从头到尾几乎都改装了一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突然转变那么大，不是遭受打击就是想改赛道。

难道是想换一种海王人设，假装上岸的那种？

方乐誉决定先试探一下。

他同步复刻了Niiv今天的所有操作：找了一个不太常用的微博号，把名字改成方糖，新换上一张氛围感女生头像。

微博背景改成粉白的粉红泡泡，隐藏或删除了所有与男生相关的转发和内容，留下一些似是而非对生活的抱怨和嘀咕。

然后，就是发一条内容塑造一下自己的形象。

方乐誉思考了大半天，从以前的照片挑出一个绵绵软软的大猫，配文：

【@方糖：今年夏天好热，像能把暗恋变成热恋的那种热[萌]】

发完，方乐誉自己先无声地打了个寒颤。

至于私信，方乐誉先等着N发完最新动态，观察他改头换面后的倾向是什么再做决定。

今天第二次开播，粉丝们很快察觉到主播的心思似乎并不在他们身上了。

他虽然还是开了麦，但很久才说一句话，麦那边偶尔穿来一声拿放手机的动静，似乎密切关注着谁的消息。

而就是在这样一心两用的状态下，他居然也硬生生磨完了这副画。

“终于又结束一张稿，”方乐誉如释重负地松开笔，“今天差不多了，我们……”

刚要说来聊聊天消磨下时间再下播，方乐誉手上刷新一下，Niiv更新了新微博。

他登时改口：“我们下次不见不散，下了，早点睡，别熬夜。”

不理会弹幕满屏的【？？？不是大哥你】，方乐誉直接退播，拿起手机，仔细琢磨Niiv的这条内容。

恍惚中，他生出了一种在面对难解大题才会有的紧迫感。

Niiv这条延续了他1.0版的高冷状态，单图，但谢天谢地，至少有点文案。

方乐誉定睛一看。

【@Niiv：June[图片]】

……不如没有。

方乐誉点进图，加载完毕，昏暗的灯光落在纸质书面上，在字体缝隙中流出细密的光点。

可以看出拍照的重心是书，因此整张图唯一一点生活气息，是左上角为了搭着书脊按着的两根指节。

流畅曲直，指骨分明。

方乐誉看见这两根手指的第一眼，不由自主地盯了整整三秒。

——好标准的手，好想切下来收藏。

马上他回过神，立刻暗骂自己失心疯：“沾了人渣味的东西是能要的吗？”

钓着海王这条路好像是不行了，得先在刷个在他面前存在感。

时间紧，方乐誉一时之间想不出别的手段，非常质朴地打开ipad，比着这张图快速地用纯色快铺了个图，同步传图进相册，发私信。

【@方糖：你好吖，今天刷素材看到你这条的图，感觉很有氛围，画了张图，送给你吖（例行回复：无偿的噢，不用担心OvO】

半小时后，方乐誉便收到了回复。

【@Niiv：谢谢。】

宁松声摁动键盘，头顶上宁利川沉声道：“宁松声，你有点礼貌，所有人都在等你说话，你倒在自己低头玩手机？你尊不尊重人？”

宁松声置若罔闻。

他发完回复，方抬起头，对满客厅的人淡声道：“所以目前的意思是，他偷了我手机，我不仅要当这件事没发生，还要反过来对他说谢谢？”

宁利川张口欲言，宁松声道：“理由又是什么？”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语气平直，漆目无波无澜。

“谢他帮我禁了三个月网吗。”

有奖竞猜：宁松声的网名为什么叫Niiv？

这个ID有点特殊寓意，起名时包含了英文（2）和中文（2），想了一下可能干猜还是比较难猜的，所以是有奖w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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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P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