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床，方乐誉回顾复盘和人渣的聊天记录，看到随口编的那句“你以前发的图想拿来做色彩练习”，才记起来他今天还得画一张来敷衍一下。

忍了忍，他下指滑动，去翻看Niiv之前的1.0装逼版微博。

Niiv之前走的应该是所谓INS性冷淡高冷男神风，高冷到只分享图，文案基本消失的程度。

大多数时候图片是堆砌的看不清书脊的书堆，杂乱的草稿纸，桌角，黄昏的云，窗帘间隙斜溢出的光，

写满了数字的纸张上字迹乱飞，要不是方乐誉对物化生的公式熟悉，都看不懂他写的解题思路。

没见过这么跳的，从第二步一路开跳关键答题步骤后直接答案收尾，他不是阅卷老师看了都想扇人。

一看就是不懂为了装懂抄的标准答案，人蠢不知道哪步能省，装B在行家面前装劈叉了。

反正方乐誉对着这张草稿纸是笑了十分钟。

心情愉快后，方乐誉又难得耐心的在充斥着人渣味的首页多找了一会，发现某一天Niiv单独发了一张单纯的风景照，难得配了文：【如图所示】

点开大图，是一弯升在建筑阴影群之上的月亮。

如图所示？所示月亮？这两个之间有什么关系？

方乐誉看得一头雾水，好像看见了一条一般圈里人还要括号一句图文不相关的博文。

倘若方乐誉真是聊天记录的方糖人设，再看这一列图文，肯定立马就信了这“表里如一”的高冷。

好装，好装。

方乐誉有些受不了了，再看下去怕自己控制不住手在评论开喷，草草存了几张图赶紧退出。

下楼吃饭，徐卿思起的比他早，方乐誉在走下楼梯时她已经准备要走了，他便倚在门口松她。

临走前，徐卿思对他说：“记得联系安老师。我问了同领域的老师专业书单，已经发给你了。”

方乐誉：“好，待会儿就看。”

目送徐卿思上车关门，尾气驶远，方乐誉回手关上门，拿起桌上的豆浆喝。

已经放凉了，喝进肚子像冷凝的铁水沉在胃里，他喝了一大半就倒掉杯底那点带着豆渣的浆水。

在沙发上蜷起腿，方乐誉慢吞吞地翻了大半天找到安老师的微信，发了条问好，紧接着就把手机远远抛走，抱着iPad打商稿的色块构图。

才铺了个底，微信就有了回音。

安老师收到问好，立马给他转发了一大堆东西，并说他的师弟在七月留校，到时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他，交代完这些，又关心了一通他的生活。得知他最近在和朋友玩，又和善地表示理解，让他好好享受最后一个长暑假。

老妈说安老师喜欢他倒不是假话，方乐誉也知道，垂眸，老老实实地社交措辞完，然后接收完每个文件。

下载中途，弹出一条新消息，备注是【死线731-白鸽策划对接人】。

死线731-白鸽策划对接人：【方块大大，这边草图没问题了，但是还需要突出一种感觉~】

方乐誉觉得并没有画手会喜欢在和金主的沟通期间看见“感觉”“触动”“想象”这种非常意识流泛指的词。

用上这种词后返修个八十八遍都是少的。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心脏可以承受了，打字：【什么感觉呢？】

死线731-白鸽策划对接人：【迷失在大海之中的无措，空茫茫的一片，世界岑寂，视觉中心的主角身上像是压着无边孤独，突出神话、魔法和奇幻感！】

方乐誉：“……”

他迅速切出APP，细数了一遍合同尾款的数字，呼吸这才重新通畅起来，忍辱负重：【好的，今明两天我设计一下第二版色稿】

死线731-白鸽策划对接人：【辛苦太太啦！】

不辛苦，命苦。

和这种甲方的沟通就没有多少时候是愉快的，一时间方乐誉连和昨天Niiv聊天的恶心感都略略冲淡了。真是全靠同行衬托。

方乐誉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找灵感，在玄关时接到了[叶明凤-明珠园长]的电话。

方乐誉按蓝牙接起：“叶姨早，找我什么事？”

很温和的女声说：“小誉早啊，之前你不是很想在园里的那面墙上做设计？颜料已经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叶姨是一家民办幼儿园的园长，有一次方乐誉偶然路过看她大汗淋漓地为斑驳的墙画补颜色，就搭了把手，叶姨很感谢他，请他和幼儿园的孩子们一起吃了顿宝宝饭，从此两人就熟稔了起来。

她说的那面空墙是园内最大的一面，方乐誉看中很久了，总是手痒想画点什么，但担心上学期间小孩儿们乱摸乱抓生了什么病，便一直延期到幼儿园放暑假。只是今天要推进商稿的流程，明天是宋亚卓推迟的生日，都没空。

方乐誉想了想：“我后天就过去。不过面积太大，可能需要有个能给我搭把手的助理。”

叶阿姨：“好说呀，我认识一个和你同龄的同学，假期前就说要来看我，我叫他过来给你做助理。”

方乐誉玩笑道：“我可不要那种对我指手画脚的，他最好是全程闭嘴不出声只辅助我的工具人。”

“噗。”叶阿姨闷笑一声，“那他刚好很符合你的意见，话少，干的多，绝对不会干涉你做什么。”

“不过他14和15号有事，好像是要准备……什么考试？推迟一下，等16号好不好，你可以在家好好设计一下要画什么。”

方乐誉：“ok，我没问题。”

电话结束，方乐誉搜索海洋馆，按导航坐上地铁，而后出站预备转乘公交。

六月初的华海市外滚烫得吓人，热浪徐徐在身周流动。

方乐誉拎着衣领扇动数下，余光忽然有一道影子飞快闪过，定睛瞧去，只见一辆电动车横冲直撞地从远处飞来。直行绿灯转黄，很快转红，左拐绿灯亮起。而那辆电动车仍旧不停，似乎还加大了马力。

停滞在斑马线前的车辆陆陆续续打灯转向，其中有个也是骑着电动车的女生在道路内侧，正扶车把手预备往外开，直行车恰好从她的斜后方飞来，女生闻声回头。

“停车！”

在方乐誉把这句话喊出来之前，他的双腿已经跨过了绿化带，风一样奔向路口。然而眼前景象瞬息万变，不过眨眼，直行车就撞上了女生，哐咚一声巨响，两辆车各自擦着地面飞出了好几米。

等方乐誉双脚刚落到柏油路上，那个驾着直行车的人坐起来低低骂了一声，握上把手，是个预备要走的准备姿态，方乐誉只来得及看了眼身后被撞的人没有出血，便上前扯住了男人的衣领，要笑不笑：“哥们，肇事还逃逸呢？”

对方一下火了：“卧槽你谁啊？要你多管闲事？”

“在事情搞定后我会给你一块钱让你去超市门口摇个明白的，”方乐誉手上猛一用力，将对方从地上扯了起来，“现在我先让你见见肇事罚单。”

远处很快传来警笛，不远处的交警赶到现场，有路人帮忙扶起了女生和她的车。

方乐誉的手机上导航中途中断，拐进了地铁口附近的警局。

但出事故的不是他，作为好心路人，他只简单交代了一下事件起因就能走了，只是走到门口时，他不确定要不要等那个女生出来，顿了一下。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拎着盒饭的工作人员，一见他满大厅晃悠，莫名：“不好好集赞在这晃什么呢？”

方乐誉也莫名：“集什么赞？”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方乐誉转头看到墙上的宣传海报，这才恍然。

这个路口偏僻，车流量不大，于是老有人顶风作案不戴头盔，被抓住后开罚单不够，还要发朋友圈公开处刑，集够25个赞才放人。

这种事方乐誉偶尔在朋友圈看过，当事人与他共友非常多，三十个赞眨眼就点完了。

方乐誉漫不经心地想，如果有人的好友数量没有那么多，赞数要求又高，那该怎么凑？

……等等。

电光火石间，方乐誉脑中有一串灵光咻的击中了一个点子。

-

手机声嗡嗡，宁松声垂眸，恰好屏幕亮起，出现了微博的私聊信息提示：

【@方糖：呜呜哥哥打扰了你在吗quq】

【@方糖：没带头盔被交警叔叔教育了，要集够45个赞才能走，我朋友圈没那么多人，你能加我好友帮我点个赞吗quq】

【@方糖：如果不行的话就打扰了55quq】

宁松声沉默了一下。

正听着他说思路计算的王中杨突然听不见声儿了，问号脸抬头：“咋？你家里让你回去吗？”

“不是。”宁松声保存工作号二维码，发给方糖，言简意赅：【扫我】

很快，弹窗跳出通知：[方糖糖糖] 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手指在验证通过上点下，宁松声点进对方的朋友圈，略过大片的红玫瑰背景和简介的那句“会有浪漫降落到我身上吗？”，下滑到在可见范围内的第一条图文。

【我在锦城路口骑电动车没带头盔被交警拦下，现在需要朋友们集赞放行。请大家对这种行为引以为戒，遵守交通规则，安全出行。】

他很干脆地点下了一个赞。

方糖好像时刻都在，收到点赞后立刻在小窗对他呜呜：【谢谢哥哥！麻烦你啦！】

宁松声指尖点了点手机边框，敲字：【下次记得戴头盔】

很快，他又将这行字删掉。

N：【没事】

放下手机，宁松声拿起笔，要继续口述解题思路，抬眼，却见王中杨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那双眼炯炯有神，似乎有什么八卦的光从里面探了出来。

宁松声：“做什么？”

“你是不是有情况了？”王中杨戏谑。

宁松声眸光平静地回视他，意思很明显，回个消息就是有情况？

“你回消息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可刚才你回对方回了不短时间，”王中杨推了推眼镜，脸上故作深沉，“在手机上划拉了不少次，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还删了一句话？”

“如果不是有情况，所以要斟酌一下发出去的内容啊？”

手机犹在震动，宁松声双击点亮屏幕，果然是方糖的消息。

他抬起指，开了免打扰，手机立刻安静。

“你说反了。”

王中杨：“什么反？你别告诉我你不想有情况才斟酌的？”

宁松声继续动笔计算，没有说话——这个就是他默认的意思。

王中杨盯了他神色半天，看出不是开玩笑，“靠”了一声：“没见过有桃花还要掐的，我要有情况我得乐死！”

宁松声：“不敢苟同。”

“所以真没有这事儿？”

“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宁松声把演算纸转向他，“你还是多关注关注你的核心算法吧，快成一坨了。”

王中杨敢怒不敢言，把纸接了过来。

说吧说吧，谁说得过你啊。

还不可能会有。

等你哪天有了对象，我第一个笑你。

我还得跟弟妹好好告状，就说宁松声没有设想过和你有未来。

你就看那天到了之后你要不要跪搓衣板吧。

本文又名：《方乐誉和宁松声的六人定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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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