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多谢大侠!多谢各位大侠为我主持公道。”

一行人敲门说明来意后,小蝶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眸中打转,她慌忙跪下,连连叩首。

裴离珠见状,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温声道:“惩恶扬善,本就是我等习武之人的本分,小蝶姑娘不必如此。”

她的声音柔和但坚定,带着几分安抚人心的力量。

越飞白早已在屋内寻了条长凳,毫不客气地拉着李晋云坐下,她单手托腮,唇角微扬:“此事成与不成,还不能下定论,小蝶姑娘不如先与我们说说那燕山贼究竟是何来路?”

小蝶闻言抹干泪水,勉力止了哭腔,恨声道:“燕山贼的大当家叫做赵三刀,二当家唤作杜大虎,三年前他们收拢了一帮溃逃的兵痞,自此就在燕山一带横行霸道,从前这附近还有许多村子,如今……如今就只剩我们双龙镇了。”

“难怪他们装备精良,既有马匹,又有甲胄,这赵三刀和杜大虎能镇住一帮亡命之徒,倒也算有些本事。”越飞白双手交叠,面上依旧颇为从容。

裴离珠见她如此作态,心中了然,“看来飞白已有良策。”

越飞白眉梢斜斜挑起三分,用茶水蘸湿了手指,往桌上勾出双龙镇的大致轮廓,“以少胜多,无非擒贼擒王,或各个击破……”

她大致说出自己心中谋划,眼睛却忍不住往李晋云那儿瞟了过去。

她在安乐郡时看过李晋云的身手,她早已盘算清楚,这一行人中若是论起正面对敌,应当属裴离珠与李晋云最强,公输俅脚步虚浮年岁尚轻,不一定能堪大用,而她向来走的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的路子,恐怕仅能凭借地形与众多燕山贼周旋。

于是她起了私心,刚说完对策,又笑道:“裴师姐武功卓绝,诱敌攻坚的重任非你莫属,若是能一举拿下那赵三刀,燕山贼定会士气大跌,至于咱们小师妹……”

她故意拖长声音,向李晋云眨了眨眼,"阿云有一刀毙敌的本事,突袭敌后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公输俅听闻这话,有些不服气。

在他心中飞白山众人乃是一窝小小飞贼,只不过做的是劫富济贫的事罢了,而她们鹤唳山的名声可是靠真刀真枪的真本事打出来的,如今越飞白竟说那名不见经传的阿云刀法了得,他自是颇为不屑。

“越姑娘未免太托大了罢?”他质问道,眉宇间尽是不信之色。

每当公输俅说出莽撞言语之时,裴离珠总会喝令他停下,此刻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亦若有所思地端量着李晋云。

越飞白心知李晋云被她们看轻了,倒也不气恼,只是站起身来哂笑道:“小师妹,你就当我是骑在马上的燕山贼,我只管往前走,你且看最远几步能一刀制服我。”

“好。”李晋云应得干脆,目光如长刀出鞘,看着越飞白走出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越飞白快要走出门外,她才堪堪喊停,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至多这般远了。”

“这……足有七步!”公输俅不可置信道。

三步能斩出一击,已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刀客;五步可取人性命,那是一等一的刀中高手;而这七步之距……公输俅习武多年,至今尚未见过如此狠厉的刀法。

李晋云也不自夸,她平静地道:“不过在此距我只能斩杀毫无防备的对手,若对方有所警觉,怕是不能建功。”

“你当真有这个本事?此乃性命攸关之事,你莫要说大话。”公输俅不客气地瞥着她。

而她凛若冰霜,目中却透出一丝困惑,“我为何要诳你?”

公输俅被她直率的言语噎住了,还想辩上几句,却被裴离珠喝止,“老幺,住嘴。”

“是,老幺知错。”公输俅最怕这看着温润如玉,实则内里严峻的二师姐,立刻灰溜溜地躲回了裴离珠身后,活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鹌鹑。

裴离珠抱拳道:“阿云身怀如此绝技,此次我等定能除恶,既然决议已定,这五日我们便分头行动,各司其职,五日后还望诸位各展所长。”

说罢,二人便走出此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越飞白见此,忽然“噗嗤”笑出声来,旋即同小蝶商量道:“小蝶姑娘,我们师姐妹这五日内不便在双龙镇露面太多,这几日要是你不嫌叨扰,能否借我们个住处?”

小蝶闻言连忙为她们收拾出一间屋子,小屋虽摆设简洁,却是应有尽有,小蝶应当是将家中最好的一间屋子让与她们了。

“嗨呀,总算是屁股沾在软和地方了。”越飞白将行囊随意抛在床头,一个箭步就扑在了床榻上,她翻着白眼抱怨道:“今天真是累死啦!”

李晋云向来筋骨强健,身上倒没多少疲惫之感,仅是沉默地摘下斗笠,将行囊展开了来,三两下就打好了地铺。

越飞白见她施施然坐在了地铺上,立刻警觉道:“你可别又不洗脸就睡。”

“昨日太累,今日尚可。”李晋云斜睨她一眼,随即又从行囊中摸出了胡饼和刀谱,准备就着胡饼温故而知新,“饿了就自己拿。”

“晋云儿真是勤勉,这刀谱都要被你翻成烂腌菜啦。”越飞白一并坐在了李晋云的地铺上,毫不客气地抓过一张胡饼,碎渣簌簌落了一地。

她咬上一口,有些嫌弃地道:“这饼子冷了好咯牙。”

李晋云寻出一块还没硬透的胡饼换给了越飞白,问道:“方才为何要骗她们说我们是师姐妹?”

“怎的?晋云儿不愿做我的小师妹么?”得了刀客一道白眼,越飞白撅着嘴振振有词道:“总不能和她们说,咱们晋云儿打从鹤唳山来,还习得一手好刀法,能把鹤唳山上许多弟子打得落花流水罢。”

“那也不必撒这种谎,只说我是你路上结识的朋友便是。”一张胡饼很快下了肚,李晋云又道:“况且裴离珠未必信你。”

“我向来说话乱七八糟没正经,即便胡扯八扯,谁人又会同我较真,再且那裴离珠我瞧她不顺眼许多年了,我就是乐意糊弄她,调侃她,见她下不了台那更是有趣得很。”越飞白自知甚明,轻松地耸肩一笑,继而又捧着胡饼笑嘻嘻地看着李晋云,“也就是晋云儿会把我说的胡话当真。”

李晋云闻言亦展露出一抹极淡的笑,道:“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信你。”

越飞白一愣,随即失笑:“就算白日里我又捉弄了你,你也信吗?”

“是。”

李晋云答得直截了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却让越飞白呼吸微滞,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甚么,终究只能哑然,这张平日里惯会说道的伶牙利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在此刻,蓦地传来几下叩门声响,“二位大侠,这个时辰你们定然是饿了,我煮了两碗素面,若是不嫌弃,快来趁热吃罢。”

“来啦来啦。”越飞白几乎是跳起来应声,心中暗道小蝶这声呼唤真正是救她大命,她连忙打开房门,“多谢小蝶姑娘,这素面闻着好香。”

小蝶局促地搓着衣角:“家中清贫,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

话音未落,李晋云已经端坐桌前,正专注地吃着面,那认真进食的模样,仿佛在品尝珍馐美味。

“这素面已是极好。”越飞白吃了几口,亦竖起了大拇指,“色香味俱全,属实是我近日来吃过最好吃的素面……嗯?你就吃完了?”

越飞白伸头瞅了瞅李晋云面前的碗,里面连滴面汤都没了,吃得是干干净净,一点葱花也没放过,她深吸一口气,又勉强吃了些,可惜胡饼占了肚腹大半,她始终还是搁下了竹筷抚着胃说道:“好撑,我吃不下了,给你。”

“好。”李晋云也不客气,极快,又将越飞白的剩饭一扫而空。

小蝶道:“两位大侠,你们师姐妹真要好,倒像是亲姐妹一样。”

“我哪里能来这么大一只亲姐妹,若我俩是亲生姐妹,那得要抱怨爹妈生得不公正了。”越飞白嬉笑着坐在了李晋云身旁,还故意用手肘捅了捅她的侧腰,“小蝶姑娘你看,我这师妹比我宽大好多。”

说着,她便挺直腰板比较起来,她的身量在北方女子中算得上不高不矮,且她常年习武,虽说走的是轻灵路子,却也练就了一身紧实筋骨,但往李晋云身边一靠,顿时显得小了一圈。

李晋云比越飞白还要高上半头,一身灰衣裹着挺拔身姿,再加上她时时刻刻都坐得端正,确实看上去会比歪东倒西的越飞白宽厚许多,偏偏这小贼还不安分,一个劲的往她肩上靠,活像只耍赖的猴儿。

“坐好。”李晋云淡淡开口,却也没把人推开。

“我坐得正正好。”越飞白直直反驳,倒也没松开手去,反而转头冲着小蝶眨眼:“小蝶姑娘,你再瞧瞧。”

她的手指突然捏住李晋云的下颌,往上一抬不止,还生生给她拉出个鬼脸,“哈哈哈哈,这副冷眉冷眼的模样,像不像个活生生的女罗刹?”

小蝶被她的胡言乱语逗得掩嘴轻笑,面上的丧亲痛色总算是消散了半分。

继而越飞白又拿李晋云逗趣了几句,见小蝶总算不再拘束,便拉着刀客回了屋子。待洗漱一番后,她闲适地躺回了床上,舒舒服服地出了一口长气,“啊,总算可以躺下来了。”

而李晋云则是盘坐在地铺上,安安静静地就着油灯昏黄的光晕翻阅刀谱,脑海中不住地寻思着与燕山贼作战的场景。

“晋云儿还不睡下么?灯下看书眼睛会坏掉哟。”越飞白趴在床上支起下巴,挑眉说道:“明日我们还须起个大早,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呢。”

“嗯,我一会儿就睡。”李晋云又翻开一页,修长的手指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神情亦是实打实的专注。

——行伍的出身,骑马的敌手,刀谱中自是没有应对的办法,可她早已在脑海中将类似的对决推演了千百遍。

她的仇人中有骁勇的突厥军将,那些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军阵之道,岂是这些占山为王的鼠辈能相提并论的?

此番她若是连燕山贼也敌不过,那说明她还没有复仇的资格。

只待五个日月。

她便可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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