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雪冰城在凌晨四点不开门，钱双鹤又穿着更加可怕的广式人字拖，因此东方明珠未能拨冗深夜上岗。

不过此时此刻，西方明珠赵有初却突然发挥她惊人的实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径直将钱双鹤撞倒在地。

“你干什——”钱双鹤勃然大怒，顶着红彤彤的鼻尖就要和赵有初肉搏，却被她整个人压上来，砰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下一秒，一声愤怒的咆哮响起。

一只体型较小、可怕程度相比方才的庞然大物却毫不逊色的怪物从她们头顶一跃而过，径直扑向了盘踞在面前的巨型怪物。

“介绍一下，大的是1号，小的是8号。”

随后赶到的周留星趴在李砚方背上，为刚才身处不同片场的舍友们介绍着两位非人类演员。

超越体能极限、作为MT吸引着怪物狂奔了一路的孙三顾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余裕摘下她的鱼缸头盔。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边说着“你们都不知道我们刚才有多惊险”，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玻璃鱼缸放在地上。

这东西不仅毫不修饰脸型，在里面喊话还会造成耳鸣。

玻璃材质的鱼缸扣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轰——”

相比之下无比弱小的怪兽8号狠狠砸在1号的鳞甲之上，硬生生将它击退了几米距离。

1号呆呆地在原地停了几秒后，并没有对8号的挑衅表现出敌意，反而转身就要滑走。

8号似乎被这样的避战行为激怒了，它仰头发出仿佛猛禽的尖锐鸣叫，满头的骨质花瓣热烈地绽开，再次攀上1号庞大的蛇身，将脚下的触须狠狠扎进1号的鳞片缝隙。

1号仰头哀嚎，鲜血和唾液一齐飞溅，落在几人刚刚离开的地方，将地面腐蚀出可怖的大坑。

“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仇……”

已经及时退出战场的钱双鹤双手插在口袋里，缩着肩膀小步逃离，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远处缠斗不止的两只怪物。

风雪怒号，咆哮和撞击声震得地动山摇，半天之前还有不少一高学生买过文具和教辅的三层店铺轰然倒塌，从楼体到招牌一齐被撅断，“牛津文具店”只剩下一个“牛”字仍傲然挺立在寒风中，连同在风中飘摇的“本店今年参加高考的顾客中已有13名被清北录取”横幅一起，组成一道遭受重创后傲骨愈显的风景线。

钱双鹤左右看看身边的同伴，心虚地问：“你们刚才没听到什么吧？”

孙三顾和周留星默契地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双双陷入呆滞的沉默，没有发表任何不当言论。

只有李砚方直来直往地说：“爸妈不理你？从这里开始我们才到的。”

钱双鹤：“……喂！”

这不是相当于见证了全过程嘛！

钱双鹤一边奔跑一边扭捏，直到快抵达学校，她才又开口问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难得的真心试探没能收到良好的成效。

作为第一个迈进校门的人，钱双鹤被突然出现的保安毫无预兆地锁了喉。

她一直听说一高的安保措施做得相当好。毕竟是整个中州市、乃至全省未来精英的汇聚之地，据说这地方的保安全是高薪聘请的专业人士。

钱双鹤：“哎哟我……”

保安：“你什么？大半夜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还湿漉漉臭烘烘的，刚从下水道爬上来？”

钱双鹤气得头顶的呆毛都炸了起来：“需要你的时候看不到你，现在我——”

周留星打断了她：“我们是高一新生，我不小心踩到玻璃受伤了，她们陪我去医院。”

保安狐疑地回过头，周留星趴在李砚方的背上，露出一双黑眼睛看着他。

虽然有点缺乏表情，但确确实实是属于孩子的一张脸。

干干净净的眼睛，干干净净的脸蛋，从气质上来说，比起人类更像是一株植物。

这个年代，超过十岁的小孩子就已经很难拥有这种——即使穿上橙马甲站在看守所的大门里，也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去拍普法宣传片，而非真的犯了事要进去——的感觉了。

至于背着她的那个又高又壮、看起来能一拳打烂一个成年男性的脑袋的大姑娘，以及被他锁喉的这个头发凌乱、表情又傲慢得像只天鹅的女孩，就是人世间同样稀少的另外两种奇葩了。

周留星的脚上还缠着一片李砚方撕下来的衣服，在昏暗的月光下呈现出疑似白色绷带的质感。

“高一。几班的？”保安将信将疑，“为什么不联系宿管和班主任？”

周留星说：“一班。刚开学，不知道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在宿舍楼也没有见到宿管。”

“我们是一班吗？”孙三顾微声问道。

“……”吴上爻默默拉着只会添乱的她后退一步，防止被再次露出警惕目光的保安赶出去。

她们最终幸运地被保安放了进去，从昏乱彷徨的外界回到宿舍。

一路上方才在追讨过程中被毁坏的建筑物都恢复如初，没有脱落的鳞片，没有能够腐蚀地面的唾液，也没有满地的碎玻璃。

周围几间宿舍里隐约传出熟睡的呼吸声，而她们的房间仍然安静而温馨，空调的凉风徐徐打在孙三顾床上翻开的纸页间，发出哗啦的声响。

除了几人心中难消的恐惧之外，一切好像都只是她们的一场噩梦。

赵有初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凌晨四点十五分。

周留星坐在椅子上，皱眉小心地撕开黏在伤口上的衣物碎片，那些像霉斑一样固执地黏在她脚底的腐蚀痕迹仍然留在那里，昭示着方才的种种险境并非她自己的臆想。

“这是……什么情况？”孙三顾说，“现在回实验室的话，是不是连实验记录也一起消失了？我们这一整晚的情爱……一整晚的奔逃和恐慌，终究是错付了？

“——不，等等。我们真的去过实验室吗？”

孙三顾缓缓看向李砚方和周留星，试图从她们那里获得一些证明。

李砚方沉默了一会之后才说：“我觉得是在做梦。”

周留星肯定地说：“是真的。”

她想了想在实验记录里看到的档案，认真地说：“我不是快餐手游策划，以我的想象力，没办法编出这么多缝合怪。”

然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原本灼痛不已的脚底却奇迹般地不怎么疼了。

周留星低头一看，脚下溃烂的伤口正在蠕动着缓慢愈合，那样可怕的情景，恐怕即使是cult片导演来到现场，也很难毫无反应地观看下去。

李砚方盯着她的伤口看了几秒，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又将视线移回，最终什么也没说，弯腰扛起周留星，把她带进厕所，又扬声道：“来个人帮忙！”

好战友孙三顾当仁不让地挽起衣袖进入厕所，像扛着火箭筒一样，将周留星的腿高高抬起，又和李砚方一起按住惨叫的周留星，用冷水冲洗着她情状可怖的伤处。

“哎，别闹，发炎的话怎么办啊！”周留星扭得像一条巨大的蛆，却没办法从李砚方的魔爪中脱身，“沾水之前好歹先问一下ds老师，要熟了，熟了！”

伤口沾水之后放出大量蒸汽。她的脚在腾腾热气之中显得像是某种美味的蒸制食物。

“其实这种伤应该第一时间就冲水送医的，强酸强碱在皮肤上留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李砚方犹疑地道，“……好了？”

“啊？什么好了？”

孙三顾扳着周留星的腿向高处抬，让她又滋儿哇乱叫起来。

“把我普普通通地放回地上能怎样？”周留星问，“我是只鸡吗，你就这么想把我的膝盖折到后面去？”

“啊，抱歉抱歉，嘿嘿。”孙三顾毫无愧疚地道歉。

李砚方关掉了冲个不停的冷水。

她和孙三顾一起凑到周留星依然翘在半空中的脚底前，在她无语的注视中，对那只脚进行深入而彻底的观察。

“真的好了。”孙三顾说，“这是什么原理，我们宿舍的花洒里流出来的是出生点泉水吗？”

“你连怪兽8号都亲眼见过了。”周留星说，“还要追求出生点泉水的原理吗？”

“也对。”孙三顾踮起脚尖，透过浴室上方半开的窗口，望向远方沉静的夏夜，又缩回来小声嘀嘀咕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没有新手教程也没有攻略书，连系统和任务指引也没有。这是要干嘛啊，让我们原地开荒吗？我可是只抄摆完挂机作业的人啊！”

而在一墙之隔的洗漱台边，赵有初正轻声细语地教导着另外两个舍友——应该如何处理血迹和其他难搞的□□。

“生姜，柠檬，双氧水，硫磺皂。”赵有初说，“像这样弄脏衣物的，就用冷水处理；如果喷溅的范围比较大，也可以用多酶清洗剂，但还是会产生鲁米诺反应，所以要想其他办法调开警察的注意力……”

“你等一下。”钱双鹤说，“可以了，别再说下去了，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大放厥词，但你这样真的不怕站上被告席吗？我们的法律可是有属地管辖原则的！”

赵有初用那双纯洁的蓝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在同样满身冷汗的吴上爻的注视中慢条斯理地说道：“假期回英国的时候，父亲会带我去猎鹿。有时候他会当着我的面分割鹿肉，鲜血弄得到处都是，我们神经衰弱的邻居会应激报警，所以要及时处理厨余垃圾。——你以为是什么？”

“……”钱双鹤喃喃道，“惨了，怎么还是个英国佬。”

抱歉，最近生病，近期更新应该不太稳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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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