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有时间吗？”两个人上了车，邵云齐用余光瞄了宋窈一眼，底气不足地问道。

“没有。”宋窈想都没想就回道。

邵云齐并未觉得意外，继续追问:“那明天呢？”

“没有。”

“那周末呢？”

“也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邵云齐憋不住了，扭头看向身侧的人，一副要强吻人的架势，但随即就收敛了回去。

宋窈被他那转瞬即逝的表情吓了一跳，脑子一转，故意冲他莞尔一笑，又故意慢吞吞地说道:“只要是你约我，我都没时间。”说罢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冷漠中夹杂着些许得意。

正在认真开车的小王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还没笑完，就十分自觉地闭上了嘴。

邵云齐吃了个闭门羹，一脸挫败地别过脸去不再吭声。

刚才看见她对他笑，他以为他就要成功了，正紧张得不行，结果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看这情形，他十有**是留不住她了。

算了，能留一天算一天吧，反正这辈子还长，只要她还活着，他就还有机会。

往后的几天，因为怕被宋窈发现，邵云齐没有再跟踪过宋窈，但每天晚上依旧会像以前一样，坐在客厅里，表面在看手机，实则是在等她。

十点之前，他在客厅里等她，光明正大地看她，十点之后，他在角落里等她，偷偷摸摸地看她。毕竟要是等得太晚，会被她发现的，搞不好还会引起她的反感。

总之她没有回来之前，他是不可能去睡觉的，如果过了十一点她还没有回来，以他的经验，她多半是不会回来了，他也没有必要再等她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天晚上，都快十二点了，宋窈还没有回来。邵云齐在客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心想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明明她之前答应过他，不会夜不归宿。

他一直以为，不准夜不归宿的意思是十一点之前必须回家，是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还是他没有和她说清楚？

他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早知道那天就应该再加上一句——十一点之前必须回家。

正懊悔着，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来不及犹豫，拔腿迈上楼梯，躲在了拐角处。

今天怎么回事？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还好他的耳朵够灵敏，腿也够长。

他的房间和宋窈的房间正好在相反方向，每天晚上她回到家后，他总要躲在角落里偷看两眼她的背影，那样他夜里才睡得踏实。

宋窈快步走进客厅，环视了周围一圈。

他不在客厅，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他肯定还没有睡，没准就躲在哪个角落里偷窥她。

她脱掉高跟鞋，抬脚朝邵云齐的房间走去，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她边走边摸出手机，点进通讯录，找到邵云齐的名字。

她也是仔细回想了好几天，才总结出了一条规律——其实他并不是每天晚上都在客厅里玩手机打电话，如果她回来的时间过晚，是看不见他的。但奇怪的是，有很多次她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看，甚至有时候她能清楚地看见一团黑色的什么东西在拐角处蠕动，可等她赶过去的时候，那东西又没了……

她以为是她太忙了，以至于忙得神经错乱，便没有多想，可是现在，直到听到他承认他喜欢她，她才开始事无巨细地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所以为了证明她的猜想，今天晚上，她故意拖到十二点过后才回家。

这个点，邵家其他的人早就已经睡下了，她很好奇，都这个点了，邵云齐会不会还在等她，会不会还想偷窥她。

果然，电话刚拨出去，她就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就在离她没几步的拐角处。

空荡荡的走廊，只要响起哪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而几乎是一瞬间，震动的声音就消失了。

宋窈并未觉得意外，加快脚步追了过去，于拐角处喊住握着手机将要逃跑的人:“邵云齐！”

邵云齐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只好刹住脚步，同时在心里嘀咕道:完了，暴露了。

“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间里睡觉，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儿干什么？”宋窈上前两步，停在那团黑影的身后，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邵云齐转动身子，但没敢完全转过去，只敢留给她一个侧面。

宋窈心道一句死鸭子嘴硬，目光从他黑色的衬衣移到他的脸上:“邵云齐，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他别过脸去，没有回答。

她走到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你是不是在等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只是今天。”

“……是。”他犹豫半晌，决定不再躲闪，看向她的眼睛，大方承认。

反正已经暴露了，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喜欢两个字都已经说出口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哪怕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狂风暴雨，他接住就是了。

“我就是在等你。”他加重了语气，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坚定。

她盯着他，沉默不语，不见喜怒。

四目相对，一秒、两秒、三秒……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可以安静成这样。

他的坚定被她瓦解，转而变得局促不安，想问她到底在看什么，就听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讽刺。

他皱了皱眉，不明白她在笑什么。难道他的行为在她看来，就这么可笑吗？

“邵云齐，”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声音充满疲累，“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做很伟大，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一定会被你感动到？”

他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关……”

只是关心你，只是想多看你两眼而已。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她就大声打断了他:“你最好没这样想过，否则我只会觉得你自作多情，觉得你可笑！”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他的心陡然一惊，想说些什么，她却不肯给他机会。

只听她哽咽道:“邵云齐，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每天晚上都等我回家，更没有要求过你为我守身如玉！这七年来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你可以在外面找任何女人，我没有任何意见，甚至你可以把她们带回家里来，我都不会多说一句话，我走人就是了！可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喜欢我，可你偏偏要拿奶奶当挡箭牌，说什么奶奶喜欢我这个孙媳妇，你不想让奶奶伤心。”

她干笑了两声，不顾他僵硬的脸色，继续道:“邵云齐，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我在乎我吗？不是！比起在乎我，你更在乎你那大少爷的面子！所以就当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放过她？她让他放过她？

邵云齐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人，直到看见她眼圈逐渐泛红，直到听她说到最后三个字，他才惊觉，原来待在他的身边，竟让她感到这么痛苦。

可是感到痛苦的人，真是只有她一个人吗？

多少次他想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可她从来都是冷冷地看着他，让他有话快说，她很忙……于是他准备了好久的话又被咽了回去，转而变成了冷嘲热讽。

在这个家里，她对谁都很好，唯独对他，总是一副客气到冰冷的样子。

她会言笑晏晏地陪奶奶和父亲打牌，陪邵铭训打游戏，可是当他也想参与进去的时候，她会立刻找借口离开，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她还会揪着邵铭训的耳朵，让他多穿点衣服，不要光顾着耍帅，身体最重要……可是轮到他的时候，只有无尽的沉默，和不想多看他一眼的表情。

毫无疑问，他是真的喜欢她，在乎她，爱她，可是在她看来，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没有说出口，就不能算是爱。

这一点，他无从反驳。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下，落在了她没有穿鞋的脚上，缓缓开口道:“地上凉，早点回房休息吧。”

枉她口干舌燥说了这么多，期盼他能同意和她离婚，结果就只得到了这么一句。宋窈怒极反笑，感觉自己都快被他气出心脏病了。

真是对牛弹琴。

她转动脚步想要离开，就在行到拐角处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其实你舍不得离开邵家。”

她的心口骤然一紧，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邵云齐转过身，面朝面前的背影，语气平静又温和:“这七年来，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想和我离婚，可你没有。你一直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能带回来一个别的女人，然后主动和你离婚，这样你就不会惹奶奶和爸他们不开心，就能随时来邵家看他们，对吗？”

经年的秘密被人戳穿，说实话，宋窈整个人都懵了，想反驳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那一瞬间，很多情绪都翻涌了上来，有震惊，有羞愧，更有秘密被戳穿之后的愤怒。

不得不承认，邵云齐说得很对。

一方面，她想逃脱邵家对她的管束，一个人自由自在，而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邵家带给她的温暖，想偶尔有个人来管管她。每一次肖燃问她什么时候和邵云齐离婚，她总是拿曾雅当挡箭牌，可真实的原因真的是这样吗？

她想和邵云齐离婚没错，但同时她又不想失去邵家这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港湾。于她而言，邵云齐更像是她的亲人，而不是爱人。

她真的像极了影视剧里的渣男，一边在外面玩得不着家，一边又忍不住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她真的太迷恋这种感觉了，也真的太自私了。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邵云齐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闷葫芦，竟然可以这么轻易就窥破她的小心思。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为了避免被他看出破绽，她没敢去看他，只扔下这一句话，就匆匆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夜已经很深了，宋窈关上房门，于一片漆黑中瘫倒在了门边。

她摸出自己的手机，点进相册，盯着妈妈的照片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泪流满面。

要是妈妈还在，她又何至于眷恋邵家带给她的那一点温暖？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想通了，比起追逐那一点温暖，她更加不愿意耽误邵云齐，不愿意一辈子都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可能是被宋窈给打击到了，那天之后，邵云齐没有再等过宋窈，以至于宋窈晚上回到家后，盯着空荡荡的客厅和走廊，一时竟有些不太习惯，但心里的罪恶感却减少了不少。

她开始不在外面乱晃到深夜，每天晚上准时回到家吃晚饭，吃完晚饭后就坐在客厅里等邵铭训，只要一看见他穿得跟花蝴蝶似的往楼下扑，她二话不说立马上去将他吼回房间，或者拉着他一起去陪曾雅打牌、打游戏。

就剩一年的时间了，她想，她能为邵家做的，就只有这一点了。

有时候曾雅为了促进她和邵云齐之间的感情，会把邵云齐也喊过来，美其名曰:大家一起玩才热闹。

宋窈当然不愿意了，正要找借口走人，却被邵云齐抢先一步说道:“你们玩吧，我一会儿有个应酬，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宋窈，两个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接了一下，很快就错开。

宋窈望着邵云齐离去的背影，心想他又在打什么算盘？莫非是想跟她玩欲擒故纵？

随他吧，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上他的当。

九月中旬是两家母亲的忌日。这天早上，还是像以往一样，曾雅、邵泽和邵铭训坐一辆车，邵云齐和宋窈坐一辆车，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往西郊的墓园赶去。

宋窈将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白玫瑰放在墓碑前，抬头看向墓碑上与她有三分相似的面孔。

太久了，她早已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她转头去看不远处的邵云齐，他正和她一样，盯着自己母亲的照片出神。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年他站在他妈妈的墓前哭得泣不成声，她走过去想安慰他，却被他一把推开。紧接着，她就听到他骂她是扫把星，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哭了一个晚上，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惹他心烦了，就算他主动来找她，向她道歉，她也再也不理他了。

可是事实证明，时间会淡化一切伤痛。

而她也可能真的是扫把星转世吧，碰谁谁倒霉，注定是个天煞孤星。

曾雅瞥了邵泽一眼，随后离开，邵泽很有眼力见地拽了一下邵铭训的衣服，三个人很有默契地一起消失在了墓园。

邵云齐杵在原地伤心了一阵，扭头瞥向宋窈，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向她道一次歉。

他犹豫了几秒钟后，迈开步子朝她走去，态度极其诚恳:“对不起，我当年不应该……”

“道歉的话你已经说过了。”宋窈及时出声，眼睛却仍盯着墓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她没有看他，起身朝外走去。

邵云齐望着面前那道单薄的背影，从容又安静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一起走出墓园。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柏油路面上，余光瞥见什么，宋窈突然道:“停车。”

邵云齐顺着宋窈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不远处矗立着的森林公园。

“你先回去吧，我进去逛逛。”宋窈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邵云齐连忙道:“我陪你。”

宋窈本不想让他跟着，但想了想，说:“随便你。”

两个人下车缓步走了进去。

由于地方偏远，这里一向游客很少，走了一路也没看见几个人，只有几对情侣手拉着手，趴在栏杆上看湖面上的几只黑天鹅。

两个人在湖边站了一会儿，宋窈终于按捺不住了，眼睛平静地望着湖面，口中却是一副阴阳怪气的语调:“暗恋一个人呢，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否则她就会仗着你对她的喜欢，对你肆无忌惮。”说着扭头看向身侧的人，嘴角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邵云齐，你觉得我这话说得有道理吗？”

邵云齐斜眼看她，冷不防愣了一下。

她这是在向他暗示，未来的一年里，她会肆无忌惮地折磨他吗？

难怪会让他跟过来，原来又是想劝他放弃。

他凝神思考了起来，就在她即将失去耐心之时，用一种沉着无比又坚定无比的语气说道:“有道理，不过比起失去她，我更愿意忍受她的肆无忌惮。”

“……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宋窈感觉自己快被眼前这人气得七窍生烟了，心道一句对牛弹琴，抬脚往一旁的青石小路上走去。

邵云齐杵在原地为自己日渐进步的情商得意了两秒钟后，忙不迭跟了上去。

秋天了，道旁的树木还是这么茂盛，不过应该马上就要落了。

宋窈自顾自往前走，边走边回忆从前的画面。那个时候，她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从这条小路上经过，身后跟着邵云齐一家三口……而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我记得小时候……”邵云齐突然开口。

“小时候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听。”宋窈停下脚步，一脸冷漠地看向身后的人，“还有，你不会以为靠这些回忆就能让我留在邵家，留在你身边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邵云齐慌忙解释，“我就是看你心情不好，想陪你说说话……”

“邵云齐！和你待在一起，我哪天心情好过？”宋窈皱起眉头，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你要是真想让我心情好点，就赶紧答应跟我离婚吧！”说完拔腿就往公园外走。

小时候小时候，这人除了小时候，还会说什么？简直无聊至极！好不容易出来逛逛，真是扫兴！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他跟过来！

“我知道！”他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她脚步一顿。

“我知道我可能没有机会把你留下了，但是……”他的声音微弱了下去，“能留一天算一天。”

还以为他又要大放什么厥词，原来又是存心气她，浪费她的时间！

她转过身正要骂他是不是欠揍，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口，就瞥见后面的树丛里跳出来几个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条由短变长的铁棍子，杀气腾腾地朝他们逼近。

怎么回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这是要抢劫么？

见宋窈脸色骤变，邵云齐眼皮一跳，转过身去。在看清来人后，他迅速朝后退去，挡在宋窈身前。

来者不善。

宋窈数了一下，一共有五个人，且每个人都异常的人高马大。邵云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再加上她，不过是个拖后腿的。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一个人都没有，可不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邵云齐，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宋窈小声地问面前的人。

“什么叫……”

邵云齐本来想说——“什么叫我得罪了什么人？就不能是你得罪的吗？”结果话说到一半却变成了:“我不知道，快报警。”随后大声朝那五个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宋窈慌忙掏出手机准备报警，然而还没来得及解锁，五个人便迅速冲了过来将她和邵云齐团团围住，其中一个面容可怕的黑衣男子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手机，塞进了自己兜里。

宋窈吓得肩膀一哆嗦，心想这下是真的完了，她虽然也没想活多久，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领盒饭吧？还报警，看这架势，等警察来了，他和邵云齐估计人都凉了。

果然天天把死挂在嘴边的人，真到死的时候，还是挺害怕的。

正害怕着，就见邵云齐握住她的手，挡在她的面前，看起来毫无畏惧之色的样子:“你们到底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男子一脸的凶神恶煞，且不近人情:“这你就不用管了！兄弟们给我上！”

话音落，一行人扬起棍子就朝他们砸了过来，但几乎所有的棍子都砸到了邵云齐的身上，宋窈像是什么障碍物一般，被他们嫌弃地掀去了一边，双手撑在石子路上，硌得生疼。

这群挨千刀的，竟然敢掀她？

然而不等她继续生气下去，就看见邵云齐十分费力地和那群挨千刀的扭打在了一起，只短短一刹那的工夫，背上就已挨了好几棍……

不行，她得去帮他。于是左顾右盼，跑到树丛里抓起两块石头，瞄准刚才那个黑衣男子，狠狠地扔了过去。

黑衣男子举起棍子正要给邵云齐致命一击，就被一块突如其来的石头砸得眼冒金星。他捂着额头呆愣了片刻后，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大步流星地朝石头的主人走来。

“你……你干嘛？”宋窈握着手里仅剩的一块石头，颤颤巍巍地朝树丛里退去，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强硬，“我警告你，你今天敢动我一根头发，明天我就让你祖孙十八代都在京北市混不下去！”

“是吗？”黑衣男子冷笑一声，目露凶光，一步一步朝宋窈逼近，就在宋窈欲开口继续威胁他时，冲过去将宋窈手里的石头抢了过来扔去了一边。

宋窈见状，趁机去抢黑衣男子手中的棍子，但她毕竟是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及十秒钟，就被黑衣男子一棍子打在了腰上，摔倒在地，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救命啊！有人抢劫……”见别无他法，宋窈只好拼命地朝四周喊了起来。她看见有一对情侣从旁边路过，她刚想求救，结果他们匆匆看了她一眼后，竟然掉头跑了！紧接着她就被黑衣男子牢牢地捂住了嘴，再然后，她看见邵云齐跑了过来，一脚将黑衣男子踹去了一边。

“宋窈！”邵云齐蹲在她的面前，额头渗出冷汗，“你没事……”话音未落，就被刚才那个黑衣男子一脚踹了回来。

邵云齐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挡在宋窈的面前:“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五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黑衣男子道:“对不住了，谁让这个女人是你的女人，要怪就怪你连累了她！”说罢举起棍子，恶狠狠地朝两个人劈来。

邵云齐见形势不妙，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宋窈……

“邵云齐！”宋窈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竟然以身为盾，将她整个人护在身下。

“别动！”他咬牙说道，“别怕，有我在……”

乱棍落下，她努力仰起头，看见他的脖颈上青筋跳动。她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衬衣，手心冷汗层出。她感受到他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下沉，沉到她不得不用手心抵住他炽热的胸膛。

他的身体好热，她已分不清手心是她的冷汗，还是他的。

她扭过头，不忍心再去看他。她看见她的手机从黑衣男子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就在不远处，她伸手去抓，但怎么抓也抓不到，反而被一棍子打得动弹不得。

“邵云齐，邵云齐……”

她低声呼唤他的名字，想听他说，他没事，可是始终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七年了，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害怕的时候，她以为董事会上那些老家伙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够可怕了。

她觉得她被压得快喘不上气了，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那群人走了。

谢天谢地。宋窈连忙从邵云齐的身下挣脱出来，捡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120。

“邵云齐，邵云齐……”怀里的人没有一丝动静，宋窈急得都快哭了。

他的后背上都是血，她只要稍微一碰他，他就疼得浑身抽搐。

她看见他睁开眼睛，气息微弱地对她说:“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如果我没有死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可能是太着急了，她想都没想就说：“你胡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

他突然笑了：“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你答应我。”

宋窈这才反应过来，一颗心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你……你说吧。”

“以后别再喝酒了。”

她还以为他会说，不要跟他离婚了。

她咬咬牙，握住他的手：“好，我答应你。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

邵云齐伤得不轻，一条腿严重骨折，两只胳膊轻微骨折，以及肋骨骨裂，剩下的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看着也挺吓人的。医生说静心休养几个月就好了，饶是如此，宋窈依旧气得要命。

她看着面前除了一颗脑袋以外，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邵云齐，又握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臂，心想她只不过挨了两下，尚且疼得要命，邵云齐挨了这么多下，得有多疼。还好他们下手知道轻重，没有下死手，不然她一定让他们祖孙十八代都给邵云齐偿命！

放眼望去，整个京北敢对她和邵云齐动手的人，没有几个。

突然想起赵明睿那句——“邵云齐，你给我等着！”宋窈走出病房，打电话给小吴:“去查查赵明睿最近都在干什么，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做过的每一件事，事无巨细都要给我查清楚！”

那之后小吴查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得知一切确实是赵明睿所为，立马回来向宋窈说明一切。

原来赵明睿前些天一直都在跟踪邵云齐，他知道在市区里不好下手，他也不敢下手，所以只能等。终于有一天，手底下的人发现宋窈和邵云齐去了西郊。他知道机会来了，于是便派人跟了过去。恰好森林公园偏僻人又少，正是下手的好地方。

“欺人太甚！”一旁的邵泽正要发狠话，岂料曾雅先他一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报警吧！”由于不想和赵君诚撕破脸，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曾雅最终决定报警处理，以示公正。

“不用报警。”宋窈提出了不同意见，“就算报了警，赵家也只会随便拉个人出来挡枪，根本没用。奶奶，邵叔叔，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去处理。”

“这件事明明是因我而起！”就在这时，邵铭训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下一句话，曾雅和邵泽异口同声地朝他喝道：“你闭嘴！”

邵铭训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你打算怎么处理？”邵泽看向宋窈，有些不太放心，“依我看，还是我去……”

“就让窈窈去处理吧。”生怕邵泽又弄出人命，曾雅连忙打断他，又瞥了宋窈一眼。

宋窈立马会意，胸有成竹道:“这件事交给我，奶奶，邵叔叔，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而且一定会为云齐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