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少年湿润的小嘴张张合合，脸红得就像是煮熟的虾，脚趾不自觉抓地，尴尬得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愤愤找上系统：‘乌托邦，这合理吗？！我作为蘑菇领主，竟然听不懂蘑菇的咕咕叫。’

丢死人了。

系统机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请玩家不要过度高估自己的能力。』

换而言之——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不懂吗？

路生白从乌托邦回答上嗅到了一丝嘲笑的意味，可他没有证据。

他又不想问宁猪猪是怎么知道布偶蘑菇说什么的，感觉这样会莫名矮宁猪猪一头，尤其是她们刚刚算是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尽管是他单方面的大吼大叫。

他还气着呢。

想到这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蘑菇就像是孩子，生都生了，又不能塞回去，人家死活不愿意回蘑菇领地，路生白这个群家长也没办法强迫它，只能作罢。

但是布偶蘑菇似乎没有很好地融入嘟嘟车家庭。

“叽——”滚。

小猪崽怒吼道。

说着又是一jio。

那只蘑菇被章章翻过来覆过去的踹开，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和愤怒，反而抖m般锲而不舍地贴了上去。

舔得可怕。

而布偶蘑菇除了小猪崽，完全把其它人和物当做空气——既不跟狗玩，也不跟象玩，还不理人。

路生白看得一脸迷惑：“它为什么这样？”

从它三两下杀掉一只怪物上看，布偶蘑菇战斗力不弱，但却甘愿被小猪崽像是当皮球一般踢来踢去。

“因为命中注定。”宁清风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路生白清澈的鹿眼瞬间睁得溜圆，一副“你傻了吗”的表情：“你说真的?”

命中注定？

一只猪和一个蘑菇，甚至都不是一类生物诶，拉郎配也不是这个拉法。

墨发怪物：？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和路生白，不也是一个怪物，一只蘑菇吗？

但想到路生白对于怪物的排斥，她抿抿唇，没有反驳。

路生白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我都忘了给蘑菇取名字了！就……就叫……布布？偶偶？蘑蘑？菇菇？”

全是简陋得惨不忍睹的名字。

“雪，就叫雪吧。”宁清风平静地开口，一锤定音。

路生白本身有选择困难症，他看到布偶蘑菇的四只爪爪上的白手套，觉得这个名字还挺贴切：“那就叫做雪雪！”

叠音后，意境立马暴跌。

但显然路生白很满意。

呆毛和章章有点羡慕。

雪雪什么的，比起章章和呆毛这样的不过脑的垃圾名字，实在是好太多了。

但宁猪猪肯定不会同意给它们改名。

只有布偶蘑菇一脸茫然——就没有人想过问问它的意见吗？

它又不是真的哑巴。

*

一路上全是怪物尸体。

嘟嘟车开了很久很久，才终于驶出了那连绵不绝、遮挡光线的尸骨山堆。

看着被甩在后面、越来越远的庞然怪物残骸，路生白才意识到，宁猪猪当时，是多么地，多么地愤怒和……难过。

他抿抿唇，不知道怎么办。

最终他无声地坐在了宁木乃伊旁边，纠结许久后，才道：“张嘴。”

墨发怪物眼眸抬起，询问道：“怎么了?”

“张嘴。”路生白不愿解释，倔强地再次道。

宁清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照做了。

她薄唇微启。

一张嘴，就有什么东西被迅速塞了进来，入口即化。

暖流从喉咙处流向了四肢百骸，每一个根神经，每一条触手都好像被细细地按摩，舒缓得让八爪怪物忍不住想要伸伸懒腰。

很甜。

宁清风搅动了下嘴，深渊般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小蘑菇。

“看、看什么看。”路生白被盯得不太自在，手不自觉地绞着衣服下摆，梗着脖子嘴硬狡辩道：“你、你不是想吃吗？我看你躺着也挺惨的，就、就安慰你一下。”

他越说越小声。

这一刻，他不想去思考眼前的人到底是宁猪猪还是大怪物，亦或者两者都不是的诡异。

他只是想让她不要那么难过，让她开心一点，也让他那颗一直密密麻麻泛着疼的心脏……好受一些。

“我还要。”墨发怪物得了便宜就开始卖乖，得寸进尺要求更多。

路生白：……

“别贪嘴。”

*

怪物袭击后的那晚以后，宁猪猪和小蘑菇的气氛就开始不太对。

而嘟嘟家庭也陷入了麻烦中。

小猪崽受伤了，和宁清风并排排躺在后车厢彼此干瞪眼，章章除了偶尔伸出jio踹蘑菇，根本动弹不得。

司机少了一员大将，剩下的那只还是一只瞎眼盲狗。

之前有小猪崽在副驾驶指挥，大黑狗能够稳定发挥，但是没有了“猪崽”版导航，呆毛开得是颠三倒四，蛇形走位——很是危险驾驶。

果然——

“等等，呆毛！前面好像有人啊，啊啊啊——”

路生白脸色煞白，眼睁睁看着呆毛这只蠢盲狗开着车，咕噜一下狠狠碾过了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他吓得人都快变形了：“啊啊啊——停车停车——”

他捂着脑袋情绪极度崩溃，在嘟嘟车颤颤巍巍地停稳后，就马不停蹄跑下车查看。

内心不停祈祷着：别死别死。

很快，他便到达了肇事现场。

那是一个小小的，身穿黑袍的、浑身是伤的人。

因为面朝在地，路生白看不出对方的模样，但是从身形来看……是个孩子。

“完了，不仅碾到人了，还是个小孩子……是不是要无期徒刑了……”他血色尽失地喃喃道。

就在这时，那只血迹斑斑的手指动了动——虽然幅度很小，但还是被眼尖的少年捕捉到了。

“没死！”他惊喜道。

虽然惨不忍睹，但是好在还留着一口气。

路生白赶忙叫上大黑狗，一起把她拖到了嘟嘟车后箱上。

这下，是三个伤患并排排了，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连空气都开始稀薄。

墨发怪物看着旁边的黑袍少女，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路生白从杂物堆中扒拉出万能绿色药膏……不知道宁猪猪当初是从哪里买的，质量还是杠杠的。

他回过身来开始上药。

在放轻手脚给小孩涂抹膏药的时候，他心里的愤怒在不停堆积。

肿胀的脸颊，断裂的牙齿，青紫的眼圈，扭曲的手掌……无一不说明这个孩子遭受过一顿虐打。

“谁这么丧尽天良……”他气得胸膛不停起伏。

他轻轻托起少女几乎失去原本形状的手掌，皮肤撕裂开来，血与灰尘混合，指甲断裂，显得又脏又疼。

他用指腹小心地挖了一些绿色膏药，准备涂上结痂的指缝，就在这时，那只手突然动了，猛地反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耳边就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

“啪”的一声，一个猫眼弹珠嵌入在他身后的铁皮上，随机而来的，是爆裂的声音，绿色的浓雾升起，刺鼻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嘟嘟车。

“咳咳咳——什么鬼……”还没等路生白理清楚发生什么事情，黑袍少女就翻身起来，拿出一个废铜口哨，诡异的尖啸声响起，冲进耳膜，震得路生白心情烦躁。

伤害不大，但像是苍蝇一般，烦得很。

路生白气得走过去，揪起瘦弱的少女，“给我住手，再捣蛋我就狠狠打你屁股！”

鼻青眼肿的女孩眼睛肿得只能睁开一条缝，声音色厉内荏：“你……你敢！”

“呵。”路生白冷笑一声，“呆毛，上。”

纯黑色的大狗兴奋地嗷呜应了一声——这个女孩放的绿烟臭得很，狠狠伤害了一波它敏锐的嗅觉，让它狂流鼻涕。

因此它公报私仇，毫不留情地咬了上去。

“呜哇——”少女捂着屁股嗷嗷大叫。

“乖了没?”路生白问道。

少女屈辱地点点头，“让它松开我的屁股，我就乖。”

路生白给大黑狗使了一个眼神，在呆毛松口的那一霎那，少女伤得变形的手一扬，数张破旧的扑克牌从她的指尖飞出，如同锋利的叶片，飞散开来。

有几张擦着路生白的脸而过，削断了……小猪崽的几根毫毛。

“砰”的一声。

只见原本软软贴着小猪崽的布偶蘑菇不知何时，将黑袍少女覆压在地，爪尖冷冷地掐着她的脖子，恐怖的气势骤然散开，整个嘟嘟车都被压得往地里陷入了几分。

“咕。”

找死。

少女睁大了碧眸，神情怔愣而震惊，不停喃喃道：“蘑、蘑菇……会说话的……我见到了……不一样的蘑菇……”

“等等雪雪！”路生白急忙阻止，“我来处理。”

布偶蘑菇闻言豆豆眼微动，缓缓放开了僵硬的黑袍少女，优雅地退了下去，重新贴回满脸不耐烦的猪崽身上。

路生白眉头怒挑，看了一眼差点被扑克牌削到的宁猪猪，气得揪起了少女，抖抖抖，“我看看你还藏了什么鬼玩意。”

嗒嗒嗒——

旧绷带结……纸人折偶……烂皮球……一堆奇奇怪怪的杂物掉落下来。

路生白：……

他一脸茫然，不知道那小小的身躯里到底是怎么装得下什么多东西的。

他下意识再次抖抖。

不停嘟囔的铁罐……流淌血液的套圈……碎花布咒片……一张一合的断齿梳骨……裂口的微笑纽扣……

路生白：?

奇奇怪怪的。

没完没了的。

他深沉地思考了一会：“算了。”

他懒得抖了。

碧发少女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听到路生白道：

——“还是扒光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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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 10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