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姚贤君烦躁地摆摆手,“既是你的第一位侧君,又是陛下赐婚,合该重视一些,若国子监那边的学业不繁重,便多去邹义安那走动走动,不要让人挑出错来。”
“儿臣知道了。”萧瑶老实地应下。
“你立府的事宜……”姚贤君还想说什么,看见萧瑶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没来得一阵心烦意乱,“罢了,立府的事宜我会着手让阿婵去照看着,你只需把你的婚事办好,别给我添乱。”
萧瑶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了,行了礼,带着萧珍迅速退下。
也不怪姚贤君将气撒在萧瑶身上,萧瑶年过十五,便有各方来试探她的婚事,姚贤君心中自有考量,全都一一回绝,眼看着萧瑶即将成年出宫立府,姚贤君把挑好的公子都借着由头叫进宫里瞧上眼了,没想到皇贵君和陛下横插一脚,将萧瑶的侧君位早早定下。
原本姚贤君看上的,是一小门户家的公子,虽说是寒门,但其母乃上届探花及第,官拜正五品御史中丞,在民间文人墨客中民望颇高,属于清贵中的中坚力量。若以后萧珍要争那个位置,朝堂中寒门子弟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可萧瑶的侧君位给了阿汗奇部落的公子,正君的位置人选就不太适合给御史中丞的公子了,八皇子正君的身份,一定要比邹义安的身份更高贵才行。
这正是姚贤君烦心的点,因为,他并不想给萧瑶定下一个身份贵重的正君……
萧瑶出了启祥宫,就听话地向质子所走去。
一路上她经过了不少宫殿,不少宫人都看见她正准备去探望感染风寒的邹义安。
“请八殿下的安。”质子所的侍卫很有眼力见,见是萧瑶,都没有要求她出示令牌,就笑着把她放进去了。
似乎一夜之间,全宫的人都知道萧瑶不日将迎娶邹义安为侧君,邹义安的住处明显也比之前热闹许多。
眼看他楼起,眼看他楼宴客,眼看他楼塌了(liǎo),古往今来,人情客套,不过如此。
“八殿下?”玉碗正在门外的青砖上跪着,见是萧瑶,脸上瞬时涌上欣喜。
“八殿下,您快进去帮帮公子,八殿下……公子身上还病着,不能再折腾了啊……”玉碗给她磕头行礼,他语气慌忙,很是紧张。
萧瑶心叫不好,提起裙摆大跨步进了院门。
进了院门,萧瑶见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心下了然。
邹义安昨日被赐婚于他,质子变身皇女侧君,一朝山鸡变凤凰,往日欺侮过他的贵公子们心里怎么甘心,昨日没作完的妖,今日也要一并作回来。
昨日邹义安落水恐怕也是他们的杰作……看见邹义安一副虚弱无力的身子,还在勉力支撑与那些人对峙的情形,萧瑶莫名燃起怒火。
她把她愤怒的情绪归结于自己皇女的身份受到了挑衅,所有人都知道邹义安已经是她的侧君,这些人怎么还敢招惹他?
“这里好生热闹。”萧瑶沉着脸踏进院子,听到有女子声音的众公子都被惊吓到。
“八,八殿下……”领头的年轻公子,打扮得很是艳丽,一双吊梢眉尽显刻薄,看见萧瑶来,眼神不住往身边的人看去。
“皇姐?”
让萧瑶没想到的是,十三皇子萧莛也在这行人中。
萧莛是陈惠君的宝贝儿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被养的刁蛮任性,嚣张跋扈,据说有不少公子都被他欺负得不敢出门。
萧瑶皱眉:“莛儿,你怎么在此?”她环顾四周:“这么多公子也在此,这是何意?”
萧莛一时想不到好的借口:“我……”
萧瑶也懒得听他胡扯,她上前把跪坐在地的邹义安扶起,把身上的斗篷给他披上:“怎的跪在地上?寒冬酷冷,你还感染着风寒,莫要胡闹。”
邹义安聪慧,只愣了半秒,就整个人软软地依偎在她怀里:“多谢殿下关心,我只是和各位公子们说会话,不碍事的。”
明明是萧瑶先演上的,可青年清瘦的身子一靠上她,就让她僵了一半,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说会话怎么能说到地上去……”萧瑶疑惑地问怀里的人。
萧莛怕邹义安告状,连忙开口抢话:“我们做游戏呢,邹公子愿赌服输,是吧?”
萧莛在皇子公子里飞扬跋扈,但萧瑶是皇女,又是他的姐姐,萧莛还是怕她的,真和萧瑶起了冲突,吃亏的肯定是他。
邹义安低垂着眸子,乖巧地躲在萧瑶怀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邹义安,你说话啊,哑巴了?”萧莛习惯性地想要拉扯邹义安,被萧瑶一闪躲,轻轻推开,萧莛没站稳,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啊!”萧莛发出惊呼,“我的脸,邹义安你个贱人!”
萧瑶不由得皱眉:“你是我推倒的,骂我便好,邹公子何其无辜?而且你身为皇子,言行如此粗鄙不堪,夫子教授的端庄典雅,我看你一点也没学进脑子里。”
“八皇姐……”
“你们今日为何聚集在本殿未婚夫的院子里,本殿不愿追究。”萧瑶冷冷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但若是有下次,本殿再看见你们欺负本殿的侧君,本殿不会再客气!”
寒冬二月,院子里的众人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刺骨冷意。
好可怕,为什么平日里温吞如白开水的八皇女,发起脾气来,气场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感觉下一秒,她的眼神就真的可以把自己刀了。
其他公子无非是迫于萧莛的施压,来邹义安处欺侮他罢了,实际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哪有那么坚毅狠毒的心思,被萧瑶一恐吓,全都寻由头跑了。
剩下一个萧莛,狠狠地看着邹义安,走之前还不忘给他放狠话:“你不要以为嫁给我八皇姐你就能摇身一变成主子,你一个小贱人,清楚自己有多脏……”
“萧莛!”萧瑶忍耐到极限,她以为萧莛最多是骄纵了些,没想到说话可以这么刻薄。
邹义安靠在萧瑶怀里的身子明显僵住了,甚至在止不住地颤抖。
“……”萧莛忌惮萧瑶,气鼓鼓地走了。
邹义安状态不对,萧瑶就没有立刻放开他,院子里的两人抱在一起,许久没有动作。
直到玉碗看见人都走远了,哼哧着连滚带爬冲进来:“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公子……”玉碗看见萧瑶抱着自家公子,声音渐小。
“你家公子的寝室是哪间?”萧瑶问。
玉碗呆呆地给她指了方向,就见萧瑶如昨日一般,轻易将人抱起,进了屋子。
八皇女和公子是有婚约,可是,可是毫无遮拦地进闺房,这,这……
萧瑶把人放在床上,掖了被褥,又帮他把门窗关上,确定漏不进一丝风。
“你昨日才落了水,染了风寒,该多休息休息,请太医开的药方不要太猛,你这样年轻,恢复能力强,要循序渐进,平日里多补补……”萧瑶还想补充些什么,但她毕竟不是太医,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常识性的嘱托,“若往后还有人来打扰你休息,你就用我的名分把他们打发出去,我萧瑶虽没有大能耐,但让自己的侧君不受欺侮,还是能做到的……”
邹义安歪着头看他,精致的脸庞露出些许探究的意味。
真奇怪,之前短短的几次见面,让他对这位八殿下的认知一再刷新,他一时觉得八殿下蠢笨,不堪重用,一时又觉得她大智若愚,像游离于众人间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灵,这次她出现算是救了他一次,第一次见到她生气,这么灵动的一面。
怎么形容呢?邹义安的眼神微闪,就像明明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但因为这里有她在意的人,所以被生生拽着活过来了一般。
她在意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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