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桑离开寒风洞。

门外来了许多人。

她出现在洞口，便瞬间被几道带着威压的视线盯住，或打量着她，或探究地打量着她手中的短剑。短剑已经恢复原样。

门外站着的不仅仅是掌门，还有几位长老，观其衣袍，气势，面相，以及衰老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鹤发威严，眼神冷酷。还有好些弟子不远不近地站着，小声地议论纷纷。

见沈桑桑出来。

清衡真人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转而盯着她手中的短剑。

“南华出现异象，必定是神器现世。它怎么在你手里，给我看看。”

沈桑桑不是清高的人。

如果她清高的话，上辈子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眼下形势比人强，纵然心里恨死了清衡真人。沈桑桑面上仍然可以保持平静。

她状似乖巧地将短剑递了上去。

清衡真人接过短剑。

于是分出一道神识，进入剑内探查。

短剑内黑得一望无际，充满混沌，飓风与雷电，令人望而生畏。清衡真人的神识甫一进入，便被当做敌人绞成无数碎片。清衡真人神识受损，顿时脸色苍白闷哼一声，他连忙将神识收回。

然后将短剑递给一旁的太上长老。

有了清衡真人的教训，几位太上长老便小心许多，仔细探查了一番，他们冲清衡真人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把难得的神器。

虽然强悍了些，可这正也说明它威力不凡。

清衡真人被神器所伤。

他脸色不太好看，狐疑地打量了沈桑桑几眼。

徒然面色一厉，喝道。

“神剑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你如实招来，如有半句虚言，可别怪我不念师徒情谊！”

她知道沈桑桑的修为。

清衡真人不相信，这把剑会主动地靠近她。沈桑桑定然做了什么，才让神剑归顺。

清衡真人语气与威压并施，意外恐吓。

沈桑桑不卑不亢，泰然对视。

“弟子不知师父在说什么。当时沈安师弟来看望我，神器突然现世，他被卷入神器当众陨落在此地。神器主动飞到我的手中。其他的，弟子就一概不知了。”

沈桑桑表情都看不出异样。

清衡真人猜测，应当是神器见了血，自动收敛了锋芒。

恰好被沈桑桑撞大运碰见了。

心里有了猜测。他立即脸色微霁，语气柔和了几分，“是我多疑了。桑桑，你取神器有功，理应嘉奖。这寒风洞的禁闭惩罚，自此以后便免了吧，你好好修炼，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沈桑桑，“……”

她知道清衡真人本性贪婪，既然被他得知神剑现世，恐怕便不会善罢甘休。她现在没有修为傍身，清衡真人动动手指头便能碾压她。

神剑虽好，却犹如小儿抱金。

她很难保住。

沈桑桑有自知之明，她认栽了。

但是！寒风洞风都没了，已经是个空洞。

惩不惩罚还有什么意义！

连象征性的奖励都不舍得给，抠死你算了！

沈桑桑咬着牙，“是，师父。”

.

回到原本住的房间，沈桑桑砸烂房间所有的瓷器。冲系统激情输出完，倒了杯茶给自己润润嗓子。她咬牙切齿，总结陈词，“你就是个贱！……”

“贱人？”

系统已经听习惯了，随口接了句。

“不。”沈桑桑面无表情，“你又不是人，你顶多算个贱货。”

系统，“……”

好像也对。虽然这两者也没什么区别，但听起来竟然诡异地有一丝的道理。

见沈桑桑终于停止了辱骂，刚才一番激情昂扬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她需要休息下，才能接着再来。系统见缝插针，忙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没有将你的力量完全封印。你还是可以使用它的，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条件而已。”

沈安现在死都死了，系统也懒得管他了。为了个死人得罪女主不划算。

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沈桑桑。

系统有庞大的数据库。

根据以往它带的宿主的资料显示，人最好不能被逼得太紧，逼得太紧容易产生叛逆心理。某些性格过于刚强的主角，有的会直接摆烂，爱咋咋地，甚至有的报复社会，要死都一起死吧！

十分不利于完成任务。

所以有时候得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系统点开控制面板，给沈桑桑看一个透明的空白条，“只要这个进度条满了，你就能再使用一次你的力量，只不过有个小小的缺点……它只能用三分钟。”

沈桑桑看着这个空白条。

茫然又迷惑。

“那我怎么才能让进度条满了呢。”

“很简单哒。”系统笑眯眯地说，“只要你努力修炼即可。你每次修炼的得来的灵力，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能让进度条满了！”

系统对修真界所含的灵力，沈桑桑的天赋以及修炼速度进行了庞大又复杂精密的计算。

才得到的进度条。

如果沈桑桑老老实实修炼的话。

她修炼到原著完结都不一定能让进度条满了。

而在这期间，系统可以适当发布任务，用灵力和进度条当诱饵，引诱沈桑桑做任务，进行交易。它给沈桑桑创造了条简单明了的路，以沈桑桑不服输的性格，她如果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肯定会积极完成任务，一头撞进那条看似简单的路上。

这样不仅能够控制女主，还能够遏制剧情偏离。

系统算盘打得叮当响。

沈桑桑狐疑又迷惑。

这么简单？

即便系统不要求她，她也会认真修炼。而现在系统告诉她，只要认真修炼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就像告诉她，只要吃饭喝水就能成功一样。

沈桑桑警惕道：“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

系统义正辞严，“我又不是个坏统，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修行来之不易，让你望自珍重而已。”

沈桑桑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呵呵。”

不过沈桑桑惜命，现在有了缓和的余地，一人一统之间倒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

沈安身亡，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沈桑桑日夜颠倒刻苦修炼，大半个月过去，却发现那个进度条只向前推进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她不由有些焦躁，如果按照她这个缓慢的修炼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神力。

“着什么急啦。”

系统围着沈桑桑转圈圈，笑眯眯地说，“修炼太慢，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沈桑桑面前出现光板。

光板上出现一条条任务，比如说给某个受伤的弟子包扎，再比如说给弟子甲洗手煮羹，给弟子乙缝补衣物……后面还有相应的灵力。

一个任务所能获得的灵力。

比她辛苦修炼半个月的灵力多出几倍。

看着眼前的任务。

沈桑桑逐渐明悟系统浮出水面的阴谋。

系统殷勤地笑，“我给你指条捷径吧。这些任务轻松又不费时间，不比你修炼来的轻松又容易。我都说我是好人啦，这些任务你随便看，随便挑，感觉怎么样？”

系统还记得沈桑桑一剑送沈安归西的决绝作风。

因此引诱的语气分外和缓。

“我感觉……”

系统期待地看沈桑桑。沈桑桑沉吟片刻，“比你黑得跟煤炭似的颜色还可笑一点。”

系统，“……”

突如其来的人身攻击。

系统恼羞成怒，恶狠狠道，“摆到眼前的机会都不抓住，那你就一直这个废物样子到死吧！”

沈桑桑冷漠地闭上眼睛，拒绝交流。

她重新打坐修炼。

系统咬牙切齿在一旁无计可施。

半个多月来刻苦的修行还是有点效果的，沈桑桑终于到达筑基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进入金丹期。看着体内涌动的丰沛灵力，她心生欣慰。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沈桑桑打开门疑惑地看向来人。

来人是清衡真人身边的弟子，他端着一个木盘，见到沈桑桑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只神色冷冷地丢下一句，“师父让你准备好。”

说完，将手中的东西塞给沈桑桑。

沈桑桑心情复杂地接过托盘。

她这才想起来。

快到月中旬，是她要同苏芙窈换血的日子。清衡真人将提升灵力的药草和丹药给她送过来，也有提醒她之意。

沈桑桑恨恨咬牙。

心里用针猛扎那个清衡真人模样的小人偶。

但是眼下势不如人……沈桑桑端着木盘走到房中，郁闷地将木盘往桌子上一摔。木盘里的东西撒出来，沈桑桑眼睛一扫而过，却能分辨出那些什么仙品聚灵丹，玉珑回灵草，极品紫耀灵石……

各种宝物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那颗极品紫耀灵石，是灵脉里面孕育出来的极净极纯的灵石。一座灵脉矿里面，还不一定能够凝结出一块手掌般大小，可见紫耀灵石的珍贵之处。

还有一颗千年恶蛟的妖丹。

那是清衡真人亲自前往斩杀的。

妖丹经过灵火淬炼，已然去除了其中的杂质和毒素。只余下恶蛟千年修为凝聚的精华。

这种品质的妖丹外面有市无价。

沈桑桑不仅不珍惜，甚至看着有点厌恶。这些都是外人眼中趋之若鹜的宝物。但实际上，它们却只有增长灵力的功效，其余再无其他。

哪怕增长的灵力再精纯，对沈桑桑也无用。

因为最后都会流入苏芙窈的身体中。

像喂猪一样，好吃好喝地供着，只为了最后开膛破肚的时候，够膘肥体壮，肉质鲜美罢了。

沈桑桑拿起妖丹放入口中咬碎。

发出嘎嘣的清脆声响。

幻想咬断的是清衡真人的脑袋。

温暖舒适的灵力在沈桑桑体内运转一周，她像在温水中浸泡一般舒适。沈桑桑干脆将灵石和妖丹抓住一把放入嘴里。灵石的味道清凉入丝，妖丹却辛辣得有些刺激，两种不同的感觉在她口中翻腾打架。

沈桑桑不由捂住腮帮子。

有点……牙疼。

吃完妖丹和紫耀灵石，沈桑桑体内的灵力充裕得几乎要爆炸，她不再犹豫，立即盘腿打坐。

将那些乱窜的灵力理顺。

然后在体内吸收容纳化为己有。

月圆之夜。

不等清衡真人正欲派人催促，沈桑桑便已然乖觉地出现在苏芙窈的房间中。见到沈桑桑，清衡真人不耐烦道，“还不快些。”

沈桑桑默不作声地走过去。

楚奕渊在旁护法。

见到沈桑桑，他露出几分惭愧之色。他没有忘记沈桑桑那日同他说的话，他心中震惊又无措，只是苏芙窈的身体向来虚弱不能耽误……

楚奕渊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沈桑桑一眼也未看他。

她径直走入用鲜血绘制的阵法。

阵法极像阴阳两仪，但又有所不同，阴沉暗秽至极。沈桑桑走到一端的圆心当中中，盘腿坐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朝清衡真人道，“开始吧。”

她和苏芙窈面对着面。

苏芙窈身体虚弱，脸色微白，她小声地腼腆道，“桑桑，麻烦你了。”

知道就好，下次别麻烦了。

沈桑桑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沈桑桑和苏芙窈皆坐在诡异的阵法里，沈桑桑戳破指尖，逼出一点心头血，按照清衡真人的指示，在面前画出一个诡异的图案，苏芙窈如法炮制。

图案成型后，两人身下血阵亮了起来！

一刹那。

沈桑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猛然吐出一口血。

这次的换血之法竟比之前凶猛险恶许多。她感觉自己体内的生气好像顷刻被抽干了般，只余下丁点儿维持着她周身气息的运转。

沈桑桑没有镜子所以不知道。

她脸色苍白得近乎有种诡异的死气，嘴唇尤甚，毫无血色，虚弱得仿佛将死之人。

反观苏芙窈，却如获新生般。

她方才的虚弱一散而空，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润。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她本就生得一副好相貌，此番生气加持下，更衬得精致的容貌越发动人。

换血之法结束。

楚奕渊忙上前想要扶苏芙窈。

苏芙窈却躲开他的手，径直起身，跳出血阵。她从怀中掏出一面做工精巧的小镜子，端详打量镜中自己艳若桃李般的容颜，兴冲冲道，“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轻松啊，我是不是马上就能好了！”

楚奕渊无奈道，“还没好呢，别这般跳脱。”

苏芙窈俏皮地吐了吐舌。

清衡真人慈爱地看着苏芙窈小小女孩般的举止。

心中十分松快。

看这情形，要过不了多久，苏芙窈便可以彻底获得沈桑桑的一切，重塑灵脉身体大好了。

没人注意沈桑桑。

经历这种事多了，沈桑桑也不在意，她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开。

楚奕渊余光看见。

忙想要上前询问她的身体如何。

苏芙窈见此眼神闪了闪，她突然一把抱住楚奕渊的胳膊，撒娇道，“渊哥哥，想必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和你们一样，一起修行一起下山降妖除魔了。你以后天天都能看见芙儿，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楚奕渊被扰乱了思绪。

一时忽略掉离去的沈桑桑。

他只能无奈地摸了摸苏芙窈的头，“很高兴，很开心，小祖宗，满意了吗……”

沈桑桑想要回到住处。

只是走到半路，妖毒便发作了。

沈桑桑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一只大手恶狠狠地揪成一团。一下子冷汗就冒了出来。

她强忍着走了几步路。

必须先回到房间，不然晕在半路，就没人管她了。

沈桑桑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点。她捂着肚子，弯着腰，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刚一开门，她双腿一软，便摔倒在地上。

脚踝磕在门槛上。

只是这疼痛已然无足轻重。

沈桑桑浑身上下如同火焚，又一会儿如同掉入冰窟，心尖仿佛有一千只针在戳……

系统飘在半空中，冷眼旁观痛到昏厥，浑身冒汗，在地上翻滚挣扎尖叫哀嚎的沈桑桑。得意地道，“活该，都说了别这么犟！我有办法能让你不这么痛，只要你听我的话。好好完成任务，别整天搞些有的没的，我就帮你……”

沈桑桑意识模糊不清。

她随手抓起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扔向系统。

凳子穿过系统的身体。

“普通的东西是没有办法伤害到我的。”

系统冷笑，被沈桑桑的不知好歹惹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痛死你算了！”

沈桑桑一口咬在胳膊上。

想要分散五脏六腑揪心的痛苦。

以前她都会掐诀念咒，将妖毒控制集中到腿部，那种感觉，却好像有人拿铁锤一点一点地敲断她的腿骨。但至少，身体其他的部分不会再承受非人的折磨了。相应的代价是她的腿会瘸几天。

因此沈桑桑还被嘲笑过很多次。

但现在。

沈桑桑掐诀念咒，控制妖毒往心脏的部位游走。

她想试一试。

她在寒风洞中之所以能得到神力，是因为她熬过了风刀霜剑的折磨。神力源于她自身，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消失了。如今碰到换血一事，她刚好借此看看，神力会不会因为她受到伤害而再次出现！

妖毒集中到心脏部分。

浓郁的妖毒几乎将心脏包围。

血液流通不畅，沈桑桑险些窒息而亡。

从她心脏里冒出来的点点翠绿的灵力与妖毒开始拉扯，凶残的黑色妖毒，温和的绿色灵力，争斗起来受伤的还是沈桑桑。

沈桑桑惨叫一声。

系统看得头皮发麻，眼皮子猛跳。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系统空间响起了警报，沈桑桑的身体能量值发生诡异地波动。能量值一会儿不断地升高，又一会儿如断崖似的下降，峰值不断拉高，险而又险差点触碰到红线的边缘。

系统看得心脏骤停。

如果触碰到红线的话，那简直不堪设想。

系统连忙打开系统面板，刚想编写道程序，关闭女主的痛感神经。

妖毒虽厉害，却不是绿色灵力的对手。

它被逼得连连后退。

沈桑桑连忙控制妖毒往身体四肢游走，绿色的灵力也蔓延着，将她的四肢轻柔地包裹住。

现在紧急写程序完全没有用了。眼看红线警报再次响起，系统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算了，此地不宜久留。趁现在沈桑桑正在和妖毒对抗，无力顾及其他，它干脆化为一道光，想要朝着门外逃窜。这时候，一只白嫩的手准确无误地地抓住它。

系统转过头一看。

沈桑桑似笑非笑。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像翻腾着波涛的暗沉海面。

“跑什么，这就急着走了？”

系统，“……”

完犊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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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