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乐之

但很可惜,我也是女子,美人计对我是没有用的。

就在我打算伸手再敲晕一个时,这女子却突然将视线放在我师姐身上。

“姑娘,万不敢如此背着这位病人,我才刚为她抹上续筋接骨的药膏,这样背着她,恐影响恢复。”

伸出的手顿时停在半空,她刚刚说什么,续筋接骨?这是当真遇到神医了。

话都说到这里,我哪还敢乱动,当即蹑手蹑脚的转身,跨过那浪荡子的身体,重新将师姐放回床上安置好,再回头拉着神医到床边。

“神医,万望原谅我的冒犯,快请救救我师姐,若你治好我师姐,乐之愿为你当牛做马。”

话到深处,忍不得便抓紧了对方的手,只觉得又惊又喜,就像是在黑暗路途里抓到光一样兴奋和感激,只要这位开口,我甚至可以当场给她跪下。

可进门看到那登徒子躺在地上,面前女子却意外很是着急的样子,当下便挣脱了我的手,便要去查看“等下,姑娘,他……”

但是看到师姐有救治希望的我哪能放手,当即劝慰道“放心神医,他没怎么,我只是打晕了他,下手不重,不肖片刻他自会醒过来的。”

听我这般说,神医像是松了口气,视线在那登徒子身上看了好一会儿,观之面色依旧红润,确实无大碍时才放下心。

“姑娘,你先别急,若我没猜错,你应当是用过上好的药为你师姐续命的,那药稳住了内伤,加之外伤又处理得及时,现下而言,并无性命之忧,假以时日好生养着,倒能恢复个二三。”

“二三?只有二三吗?神医,你想想办法,我师姐是受了无妄之灾,她如今情况,只恢复二三也依旧是废人之躯,待她来日清醒,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神医,无论什么奇珍异药我都能弄来,只求你,哪怕让我师姐活得像个正常人。”

我知师姐之伤重,如今可以说于活死人无异,但身易治,心却难医,我其实一直很庆幸师姐未醒的,若是她有朝一日醒来,发现自己变成这般模样,那时要治的,就不止是师姐的伤了。

“唉~姑娘,非我不愿,而是我力之所及,只能至此。以我观之,要想彻底治好你师姐的伤,于人间怕是不得其法。”

说到这里,面前的人直蹙眉摇头,看上去也很为难的样子。

但她这句话,却提醒我了。

师姐这伤本就不是凡人造成,那人间自然是寻不到痊愈之法,但是却不代表其他界也没有法子。

思及此,我也只能长呼一口气,再看面前的人,心里也难免有些愧疚。

“抱歉神医,方才是我为难你了,我师姐之伤,确实不简单的,能医及二三,于我而言,也是恩重如山。”说罢,当即我便弯下身子。

医者父母心,拜一拜父母,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我这腰还没弯下去,便被人稳稳拖住了手臂,继而头顶便再次传来柔声道“姑娘,如此便就严重了,于情,救死扶伤是为医者的天职,于礼……”

话说到一半,面前人突然回头看了那地上的登徒子一眼,叹了口气,满眼的无可奈何。

这神情看得我直觉不对劲,但还没想明白,便只听到。

“于礼,舍妹扰姑娘在先,使手段掳你二人回来在后,当是我向你们赔礼道歉才是。”

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迟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蕴含多大的信息量。

“舍妹?”我看了看地上的人,又回头看向面前的女子,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我的视线该放在哪里。

“舍妹顽劣,好女扮男装,亦怪我整日研究医学,多时总是去城里义诊,难免忽略于她,才叫她养成如今的性格,整日和一些男人混在一起,叫喊着要当山贼去,唉~”

唉声叹气的一席话,细细说来时,眉目间能清晰的看得到对方的羞愧之色,甚至于话落后更是低下头去。

真是怪了,分明我才是打人的那个,现在竟一下变成好人了。

只是这登徒子,啊不……神医的妹妹,性格确实真的恶劣,但现在人在屋檐下,师姐还得仰仗人家救治,所以再多的话,也只能化作微微一笑。

不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叫我没想到的是,神医竟然就是那山村里老大夫嘴里的师傅,白青囊!

而那位‘舍妹’,名为末药,并非是白神医的亲妹妹,是她年少第一次义诊时,遇到的乞儿。

两人同为孤儿,一人生下来就是乞儿,一人却得高人收养,拜其为师,尽得医术真传,广为人知。

白青囊见末药时,只觉见到不同遭遇的自己,于是一时心软,便将之带在身边,以姐妹相称。

当然这些我不是听白青囊说的,而是听她的徒弟们说的。

白青囊的师傅志在将其医术传遍天下,所以对于愿上门求学者,无论男女老少,皆以应之,并倾囊相授。

但是学医是需要天赋的,白青囊,便是其中天赋最高的那个,不止是医术,甚至是她师傅的志向,也学了过来。

在她师傅百年之后,亦学之广纳门徒,亦不论男女老少,并携徒四处义诊。

而我遇到的那个老大夫,就是其中之一。

“那为什么末药姑娘没有跟她姐姐学医,反而变成现在这样呢?按理来说,就算白大夫对她没多管束,但耳濡目染,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吧!”

彼时已是我在这寨子里待的第十五天了,除了照顾师姐,剩余的时间,便是在洗衣挑水时和白大夫的徒弟们说说话。

说是寨子其实也不然,这地方是白青囊学医的地方,算是她的师门之地,而现下她的门徒也多住在此处。

我听新认识的那位大姐说,外界的人,都将此处称之为药王谷。

是个十分不错的名字。

“唉,末药那孩子……”此刻我便是在和这位大姐在谷外溪边洗着衣服,白青囊每给师姐换一次药,我便得给师姐换一次衣。

头几天还十分频繁,后来时间间隔便越来越长,到现在,距离上一次换药,已是两天前了。

我观大姐神色复杂,说起末药来和白青囊一样,直叹气。

虽不明就里,但我知也不好再问了。

自上次打晕她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但我顾着照顾我师姐,也没再在意,就算萍水相逢你来我往,平手吧!

想到这里,我不再多耽搁,端起洗好的衣服告别周围同来的人,便赶忙回去了。

白青囊说师姐近日恢复不错,且有意识恢复的迹象,或许很快就会苏醒了。

所以这两天我基本都不会在外多留,除睡觉外,大多时间都是守在师姐身边。

想到这里我不免加快了脚步,只是刚到师姐的小木屋,屋外却直挺挺站着个陌生女子。

那女子身着白色长裙,一根木簪将墨发系数挽起,露出白皙颈项,身形纤细修长,伫足不动时,还颇有几分娉婷秀雅之感。

但不过一秒钟就被那大大咧咧的踢石子动作破坏了。

到这我还不知道眼前人是谁的话,那可不是愚笨二字可形容了。

“末药姑娘!在这作甚?”我故意将姑娘二字念得极重,随后放下手中木盆,行至上前。

“?是你,你这个骗子,你还敢……”见到是我,末药一下就激动起来了,那小脸又一次被气急发红,以至于伸出手直指我面门,那满口欲出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脏话。

那哪能让她如此破坏自己的形象,于是我当即便伸手握住她指向我的手指,面带微笑的摇头,摆出我觉得还比较友爱的表情道:

“末药姑娘,不要生气,气急伤身,我不知你为女子,多有冒犯,令姐现在乃我恩人,我亦不想与你交恶,这样,我们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可好?”

或许这一招让她着实没想到,声音戛然而止,将出口的话堵住喉咙口,仅仅两秒,脸又红上了一度,嚅嚅嗫嗫半响,直接说不出话了。

见状,我脸上笑容更甚,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随后松开捏住她手指的手,闪身便往屋内去。

碍于白青囊的面子,我肯定是不可能继续和末药交恶的,但是要让我给她道歉,我也不太能办得到。

所以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避重就轻,顺带敷衍,保持平静,一笔带过。

行至木屋前的时候,我又闻到了熟悉的药香,这是白青囊换药时的味道,一般此时的药香味要比平时更浓一些。

没有直接进去,我伸手敲了敲门,出声问道“神医,可是在给我师姐换药。”

“嗯,褚姑娘,进来吧,药早已换好了。”很意外,今天的白青囊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兴奋,比之平时柔和娴静的样子,有明显不一样。

难免疑惑,以至我回头看了末药一眼,她还愣在那儿。

不至于是因为这丫头吧?

“那我进来了。”没再多想,话落我便直接推门而入,只是没走两步,待我看清屋内的场景时,直叫我定在当场。

不算宽敞的木床,白青囊就半坐在床边,脸上带着微笑,手还搭在师姐的手腕处,我看过去时才放下。

其实时间也不是很长,可是再次见到这般活生生的,明眸皓齿,唇携浅笑的师姐时,我总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

久到我足以将这段时间的后怕和担忧都拿出来再回忆了一遍。

不知怎么我有些不敢向前,心底酝酿着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哽咽得我只觉得难受,但又不知该怎么办。

师姐昏迷的时候,我每天都和她说话,说很多,多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说了些什么。

可是现在,张嘴时,我竟然连一声师姐都叫不来。

而白青囊见我不往前,脸上的笑意好像也淡了一点,眼底多了点别的东西,继而在沉默中,拿起师姐的手,轻轻在她掌心写着什么。

师姐的眼前并没有做任何遮挡,深色的瞳仁不时转动,但我却能清楚看到那眼里没有任何东西,一片空无,没有光。

但是在白青囊在她掌心划写时,那瞳仁却突然看向了手掌的方向,不自觉的凑近,下意识的去看,去听。

但也依旧没有光。

可是在白青囊写完之后,有一瞬间,很短,很快,快到我都怀疑是不是错觉,那眸子里,有一点光亮透进黑暗,继而就在我想要再看时,便听到:

“乐之?是……乐之吗?”

不再是之前那般清冷动听、波澜不惊的声音,此时师姐的声音时沙哑的,甚至说有些刺耳。

但就是这样的一声乐之,将我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引了出来,在胸膛了里翻涌着,变作酸涩引热了眼眶,继而眼前突然就模糊起来。

我依旧没有出声,但脚下步子却挪动了起来,走到床边,缓缓跪了下去。

我从未如此清楚的明白,或许这就是我的使命,心底的声音告诉我,这是对的。

我轻轻从白青囊手中接过师姐的手,一笔一划的,从来不曾这般认真的,仔细在师姐掌心写着:

师姐,我是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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