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错过

宗絮走后,云镜想了想,出门搭了辆车,直奔县衙。

到了地方,他敲响了县衙的大门,守门的一个士卒是个年轻俊逸的女子,见了这少年,眼前一亮。

“小阿弟,这儿是县府衙门,你敲门何事?”

“烦请找下周宛思周捕快。”他拱手端正道。

呦,这莫不是周家小少爷?那士卒语带轻浮:“小阿弟同周捕快是何关系啊?”

云镜收了客气,眼带寒光地瞟了那人一眼:“那是我岳母大人。”

闻言士卒讪笑两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开口实言道:“有事吗?她一刻前已骑马回去了。”

赶是赶不上的,见少年踟蹰皱眉,颇有心事。那士卒倒是主动问他。云镜将周瑶考完童试,昨夜未归,查遍了酒肆柳巷,至今也未见踪影。

那士卒眼含同情地安抚他:“县中失踪人口也得24时辰才立案。这样,我托人先快马去告诉周捕快。小阿弟莫急,且等明日,她再未归,可来击鼓立案。”

云镜只能谢过她。走到大街上,前后左右看去,行人们三三两两,或是买了菜,或是运着货。他心中愈发不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叫花城的男子可疑。

他不放心,还是决定自己去夜探一次。花家府第就在县衙南面不远,云镜在对面的观前街随意买了几个包子,权作午饭。又找了家离的近的客栈。

等他付了房钱,要上楼的时候,只听后院有什么动物哀叫的声音。云镜有些疲累,原想不理,他拿了钥匙,踏上楼梯。就听那哀叫,一声声,短促尖锐,听得人心里好像有指甲在划,也跟着恐慌起来。

他转过身,下了楼梯,去后院一看。就见一头半人高的小毛驴,全身暖灰色,四只蹄子却是围了一圈圈驼色的毛发,十分幼小。它被牵在木桩上,院中一个妇人正在磨刀。

见了客人,那妇人爽朗笑道:“小少爷,这处腌臜,不要看了。”

他明知故问:“这是做什么?”

那妇人看他不怕,倒正想与人说说话:“这一个多月的驴子,还没断奶呢。肉质最是鲜嫩肥美的,杀了到晚上就有驴肉火烧吃了。菜牌上有价,小少爷到时也来个半份,不过5钱银子。”

云镜哦了一声,那头毛驴,像是有灵性似的,拿黑漆漆的圆眼睛盯着他。

妇人磨完了刀,往它那处走去。毛驴一瞬间收了四蹄,坐倒在地。哀叫声更大,恨不能要哭出声。

见状,云镜上前,站到了它身侧。

“小少爷,你站远些,别脏了衣衫。”

那妇人这么说,却看少年反倒站得更近,直接把小毛驴完全挡在了身后。

“这头驴有多少斤两?”

“许是五、六十斤吧。”

算了算市面上一斤驴肉的价钱,云镜问她:“算上骨头水分,我再跟您两倍。二十两银子,卖了我吧。”

那妇人一头雾水:“小少爷要拉哪去办流水席?”

“不是,我想整头牵回去,养着作个伴。”

“啊?!”

这妇人杀了这么多年驴,也是头一遭遇上这样的事情。她想这少爷恐是个养尊处优的善心人,本想说这头没了,下面还要杀的,还是止了口。

后来掌柜的来了,见这少年要买驴回去养。她知道是放生的善事,也不愿多收。云镜用十两银子买了它,说好了先牵在外头,让伙计照顾着。等他回去的时候,再一并带家去。

交清了银子,云镜过去摸了摸毛驴的耳朵。毛茸茸软乎乎,的确十分可爱。那头驴似乎知道不用死了,用头蹭/蹭少年,极是亲昵讨好。

他上楼休息前,又另外塞了屠妇2钱散银子,说是添麻烦了。那妇人笑着说,还不信她了,倒了收了银子。

入夜后,已经是周瑶失踪的整两天了,可县中下了衙,也无法去报备。云镜换了身夜行衣,只等过了酉时,便自去那花府查探。

第一天夜里,拒绝了花城后,周瑶花了两天,摸遍了这房间的各处,还是一无所获。基本确信,除了那个隐蔽的条状通风口,就只有被锁住的大门可以离开了。

她咬破了指头,撕了一大块布。染红后,又团成一个一个的小布球。往哪通风口外头扔,在正午最亮的时候,凭借了几乎看不到的微光,她用整整一个时辰,反复地跳上去,扔布团,才把它们全部投掷到外头。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也再没一个人来给她送过食水。

空间要用她自己身体的元素,才能合成药物,她已经试过,没办法使用。

她现在已经确定,自己写的男二号,真的是一朵超级烂桃花。比她认知里的还要疯狂,且对她并无真心。

周瑶平躺在床上,养精蓄锐,减少消耗。现在就是两种结局。一种就是官府在明天接了案子,能够两三日内快速找到她。还有一种,就是永远找不到。而那个疯子是真的气急,也不知会不会十几天后才想起她来。

想到这里,周瑶深吸口气,险些怕的要落下泪来。考童试的时候,就未曾怎样好好吃喝。她现在嘴唇已经干裂得开始蜕皮了。

“不会的,我要睡着,睡着,多撑几日。”周瑶并不吝啬口水自语,在密闭漆黑的空间里,时间久了,心智再强的人也容易疯。

她强自稳下心神,对自己说:“那人一定是要一次治死我,恐惧之下,才会就范。也许明日,最迟五日,他一定会回来。”

心里素质到底还算强大,她就这么自语着,又沉沉睡去了。

而此时,云镜正借着不熟练的轻功,越过了花府的高墙,攀着一棵树,落在了府中的湖边。他左右看看,犹豫片刻,先往主人住的地方看去了。

夏日的夜里,风雨骤起,天气说变就变。湖边假山通风口,散落在地的血色布团,被一阵狂风刮散。又兼一阵急雨,浇没了那些血迹,劲风裹挟着许多布团,有的隐入草中,有的被吹进了湖里……

等到云镜探查到湖边时,基本上已经吹散,了无踪迹了。他从地牢走过的时候,其下的周瑶刚好翻了个身,继续沉入梦乡。两个人毫无知觉地擦身而过。

到底是细心敏锐,云镜轻点足尖,在掠过一片荷花时,寻到了一个布团子。可那荷花池在湖北岸,离着地牢所在的西岸,已经隔了数百米之遥。

他仔细收好了布团,轻声喊了两句周瑶的名字。远处一个提着灯笼的丫头,正往这处走来,云镜只得一个起落,躲了开去。

整整查探了半夜,除了那团布条,再无收获。倒是好几次,险些被巡夜人察觉了。到了丑正(凌晨2点),他只得先回客栈,第二日去县衙再说。

第二日大早,周瑶在一场噩梦中惊醒,背后额头冷汗涔涔。她大口喘息着,靠着通风口明暗的变化,若是没算错,她已经在这里过了两天两夜,今日是第三日了。

胃里早就空得蜷缩成了一团,饥饿感在第二日的时候就消失了,到了今日,都不会痛了,只是身上虚弱,飘飘然,是血糖低到了极限。

食物还不是最要紧,缺水才是最要命的。两日多滴水未进,周瑶的嗓子已经干哑得要说不出话了,身体里缺水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也就第一天,还能小解。她用仅剩的三两个杯子,盛了尿液,留着三日后再用。

饶是八月初的日子,连日饥饿,夜里还是十分难捱。她的手脚已经冰冷,怎么搓都难热。

周瑶醒来后,又这么呆呆地坐了两个时辰,时不时看看门,或是那条状的天窗。若不是那点微光,她只怕早就疯了。

闭目,前世今生历历掠过。她原本家境还算优渥,却因为不想做米虫,坚持要去写些烂俗的稿子,想着有朝一日也许能换些生计。谁又想到,她竟会被突然抛进生存难度极高,又如此狗血的女尊虐文中。

这地牢估计极为隐蔽,若是花城忘了她,岂不是要活活渴死在此地了!

人在绝境中,就是平日再冷静理智,时间长了,也容易磨乱心智。

摸着黑,周瑶想往大门边挪去,不想脚下一颤,扑在了地上。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两行清泪无声落地。

她知道不能哭,刚要收泪,那大门忽然嘎吱一声,开了。

花城本想一鼓作气关她个五日,再去救她时,就是再强韧的心智恐怕也崩溃了。可他还是有些不忍,昨日开始,便坐立难安,就怕周瑶撑不住,死在里头。

他举着灯台,进来后,又迅速关上了门。正对上一脸绝望的周瑶,在那落泪。

周瑶惊愕地抬头,未及拭泪,两滴圆润的玉珠就这么坠入黑暗,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不准备真的杀了自己。

花城故作悠然坐下,放了灯台,又把一个竹篮子放于桌上。

“受苦了。我再问你,可是想通了?”他伸手,将周瑶捞了起来,直接让她靠坐在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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