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或许是白朗少校——”

“我不是说以后不能让他进门么?你们私自放他进来了?”

“没有。”刘然舔了舔嘴唇,更紧张了。“但我们确实从没见过这东西……”

“我早上第一次打扫您房间,”新来的年长女beta开口道,“那个时候它就已经在那里了。我以为是昨天晚上您带回来的。”

路歇看向她。“是吗。”

“我说的绝对都是实话,上尉先生!我一直都百分之百遵照您的吩咐做,如果我撒谎了您可以随意处置我!”

“所以你们是想告诉我夜里有陌生人从外面溜进来,进了我的房间?”他环视一周,“那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嗯?”

“抱歉,上尉先生——”

不可能有哪个贼或者强盗潜进什么地方后会给那地方的主人摆花。刘然认定路歇又在发神经——几天前白朗少校亲自拿着求婚戒指上门时,路歇甚至还干过一句话不说就把人轰出去这种更加不可理喻的事。

幸好白朗少校没跟他计较。至于那花,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摆的。

“……把这些全都扔掉。扔远些。我没说过吗,马上把这里原来的所有东西都换掉!你们是不是从来没做过彻底的打扫?那些摆件为什么还在那儿?还有这地毯,墙纸,那儿的窗帘——为什么还会有镜子?!把所有的镜子都扔掉!”

“您还没有说过……”

“我现在不是说了吗?!”

那岂不是得敲掉所有的砖,打穿所有的墙?既然如此何必要回这里来,刘然腹诽道。

初来乍到,对路歇的脾气还不熟悉的老阿姨肯定被吓得不轻——他还没来得及向她说明路歇的精神情况。

孙医务官顶着偌大的压力打破沉默,“上尉,该服药了。”

“上尉在部队的时候一定是个了不起的长官。”

撕墙纸的时候刘然和女性beta开始闲聊。让刘然没想到的是,这位老阿姨居然这样评价那个神经病:“他的士兵一定都很有斗志——我在前线呆过,见过几个跟他很像的长官。他们果断,有执行力,能把大家很快团结起来。就是靠着他们这样的人,我们才能打赢那么多胜仗。”

……原来在前线呆过的人都喜欢大吼大叫吗?那他或许是该换个角度看待路歇了。

“能被选来帮上尉打整事务真是太好了。”她眼角泪光闪闪。“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荣幸能看到上尉的国家勋章。上尉一定有很多的军功章,我听说他还是个非常出色的狙击手!这么年轻就为国家做了这么多,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现在除了一个神经质的omega上司,自己还要与一个高龄的鸡血爱国者共事很长一段时间——这是他最不乐意与之相处的一类人。意识到这一点,刘然不禁心生无限郁闷。

*

路歇觉得那三人中一定有人撒了谎。他最近很少听到实话,因此他相当烦躁。他不该动不动就发火,可他又实在控制不住。

白朗骗他,那个模特也骗他,现在孙维辛又开始了——

“这些药物需要您现在口服。这些药物是稍后您用完晚餐后需要服用的。”

“H-15呢?我不是让你在这时候准备三支么?”

“抱歉,我忘记了。不过,H-15不宜与这些抑制类的药物同时——”

看吧,他根本就没忘,却跟自己说他忘了。

“滚出去。”

“……我会的。不过请您还是记得坚持用药,不然您的那些症状很有可能会复发——”

“滚!!”

处理掉彭邵后蹇有宗要他休息一阵等舆论降温,虽然他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想要假期。

没有邀约就没有理由外出,不能外出就只有呆在南苑,与一堆分外碍眼的东西无语相对。

几人开始收拾客厅的地毯的时候,他被扬起的灰尘呛得不行,就抱着路琪娅往后花园去了。孙维辛生怕他听不到似的在门廊下长出了口气。

这一天天气难得还算不错,云层薄薄地涂在天上,暖洋洋地发着光。大概是神明也知道他不出门,挪去了天穹上那些作为死亡预兆的阴影。

他犹豫了一阵才踏进空地上的那片光里。

还好。能感觉得到一点温度。

他把路琪娅放在草丛边。柯基把鼻子伸进草叶间嗅了嗅,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自己去玩。”他在柯基屁股上揉了一把,然后往前推了推。

路琪娅顺着屁股的力道向前颠颠地跑出十来步,跑着跑着又停下,转身。

“汪——!”

他没反应,她居然就调转方向,又颠颠地回来了。

“……你想我跟你一起?”

路琪娅欢快地绕着他的腿打转。

这个季节里,只有深处的那些花藤架上最不起眼的酢浆草和矮牵牛还在开花。他摘下挂在一根木柱上的棕绳帽盖到头顶。“那走吧。”

枯萎的草叶在脚底窸窸窣窣地响着。它们似乎会在被碾碎的时候释放出一丁点儿干燥而蓬松的温暖,只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路琪娅在枯叶堆里钻进钻出,挂满了一身的碎屑后又朝他扑过来。

“不许再闹了。”

狗可听不出他的威胁。她更积极地动员他一起钻叶子堆。

“路琪娅!”

不对,她现在不应该继续叫这个名字。得新取一个。

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蹦出了一个个诡异的字词组合。但千回百转兜来转去,到最后还是找不到比原先那个随口取的更顺口的。于是他放弃思考这件事,信马由缰,一边沿着花藤架继续往深处走,一边神游。

不知为什么,警局那事之后,蹇有宗开始阻止军部高层其他人来找他“接活”了。不单如此,他这头也被设了限:从G53到他随身的那把PR,每个枪口里射出的每颗子弹的去处都必须明确上报。

还有——就算对方可能不承认,但他看得出来——刘然肯定是在替蹇有宗监视自己。这人时不时玩一把人间蒸发,多半就是在那时候,把一些鬼知道是什么方面的发现汇报了上去。

他倒不为蹇有宗怀疑自己而着急。他没什么可怀疑的。就他做的一切而言,没有人在现阶段会比他对蹇有宗更忠贞不二。他着急的是这么一来,能早些做成的事就会延后,甚至永远再不可能做成。

他还怕一停下来,那些情绪就会赶上来,扑灭自己最后的那点儿挣扎的念头。

他在电视上看见蹇有宗带着海蒂出席了一场半公开的活动。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不过要是往最好的说,起码海蒂还活着,一段时间内不会凭空消失;但是怀孕这件事会被时间毫不留情地揭露,他没有底气和耐心去赌蹇有宗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那对他来说是真正的最后期限,也是他留给自己的终点。最好的结果是只有他一个人死,最坏的是两——不,三个。

如果真的到了要替海蒂做那种决定的地步,他会先告诉她。海蒂爱他,她一定会同意他这么选。

哪怕是最坏的结果,至少他们三个人还可以在一起,而且海蒂画的全家福——

他,海蒂,海蒂的孩子,还有那逃离十一区驻军的第三后勤处,却没能走出三区山林的那十个omega,

一朵有着饱满的圆形花冠的矮牵牛垂到他的眼前。

……就真正完整、圆满了。

路琪娅在前边叫了起来。他抬起头。

花园的那头就是露天泳池,被错落有致的原木柱围着。池里的水到早就放干了,晾了一个秋天加上一个冬天,一直无人照看;他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只看得见一池枯枝败叶。

一道突如其来的风把从花架上伸出来的枝蔓吹得左摇右晃,除此以外他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他确实听到了几丝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声音。

他向来无比熟悉的人类脚步声。

迈步向前的同时,他右手往腰后摸去。

如果那边真的是闯进来的什么人,一定也听到了路琪娅的叫声,先一步警觉了。这让路歇的情境有些被动,于是他干脆直接出声问:“谁在那边?”

没有回音。

“安静。”

路琪娅不再叫嚷。

“给我滚出来。我只给你三秒钟。一、二——”

脚步声一下就变得有些凌乱。看来是个笨贼,而不是军部的什么人支使来望风的。

他又向前几步,现在距离已经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了。

就在那丛八角刺后面,泳池的旁边——

“……三。”

他的手指从扳机上滑开。

八角刺后边连条鬼影都没有,人凭空蒸发了。

他徒劳地检查完四周后回到原地,猛地踹翻了摆在花坛上的一只还在淅淅沥沥往地上滴水的浇花水壶。

几秒钟之前,有个人拿着它,在属于他的花园里、在只离他短短几米的地方,悠悠闲闲、从从容容,像个主人一样地——

给八角刺背后的白玫瑰花丛浇水。

*

“上尉。”见路歇回来,刘然走上前:“要清走的东西是今天就让人来拉走吗?”

“……以后再说。”

刘然愣了。刚刚是谁火急火燎恨不得拆墙的?“那……先放着?放哪儿?”

“别来问我,我现在有事要做——”

“……”

路歇像梦游一样上到二楼进到卧室,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新摆的玫瑰。

他反手一推把门用力合上,把要跟来的路琪娅关在了外面。

或许是因为花瓶被扔了,新的花束只是简单地横放在桌面上。

这时候,花瓣上晶莹剔透的水珠还未干涸。

他远远盯着那束花看了会儿,然后才又去看四周。

窗户关着,窗帘也拉着。

那会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从泳池到卧室……

卧室,泳池。

他手掌抚上墙壁,缓缓摸索了起来。

他不该不记得的。第一次来南苑没过几天,他就在这间卧室无意找到了一扇暗门,进了那个暗门他看到了一条白色走廊,顺着走廊走下去……

他就会见到蹇予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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