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婉也不理他,正吃着,突然想起祁逸,问道:“祁逸昨日也住在金凤楼,怎么没见他?”
“什么?”姬青易关了窗,又让裴婉说了一遍才听清她的话,答道:“祁逸?他一早就去飞剑阁了。汐月得到了一些新的消息,让他前去飞剑阁商议。”
裴婉瞪大眼睛,一下放了筷子:“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诶!”
还未等姬青易开口挽留,裴婉遇见一溜烟儿跑了。
只剩他一人站在雅室内,随手拿了一块桌上的水晶玉桂糕,尝了一口,开了窗,望着裴婉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城外方向走。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才关了窗,叹了一句:“唉,无趣得很。”
裴婉在去飞剑阁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回来的祁逸,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覃喜儿。
“祁兄!”
祁逸拉住缰绳,看着她,道:“小婉这是是要去飞剑阁?”
裴婉问道:“姬青易说飞剑阁有新的消息?”
祁逸点了点头,道:“不必去了,白汐月已经走了,我已经知道飞白的下落。我们先回扬州城吧。”
裴婉看着马背上青衣白衫的人,一时有些恍惚。昨日夜里脑子不太清醒,看得也不太清楚,眼下倒是看得分明。他身上这飞剑阁的白袍看似素雅,实则处处透露着贵气,流锦蚕丝在日光下清透似金,更显得一尘不染。
裴婉不禁感叹,和自己这种从小在泥巴地里滚习惯了的人不同,即使年少当家,他仍然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一种金贵的气息。
祁逸没有回金凤楼,而是带着裴婉去了一家小院茶楼。覃喜儿留在院子里,祁逸独自带着裴婉去了二楼的厢房。虽然这茶楼地处偏僻,锣鼓声仍不绝于耳,裴婉索性将窗户关上。
裴婉念叨一声:“这雷家还真是把扬州城当成自己家了。”
祁逸喝了一口茶,笑道:“我那日听闻,你似乎去截了雷家今日的新娘?”
裴婉一听这个,愤愤地走过来坐下,一口喝光了碗底的茶,道:“说起这个,我就是不明白,秦烟姑娘明明不愿嫁给雷阳曜,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离开!”
祁逸给她添了茶,也不问事情缘由,只是问道:“雷家行事素来蛮横,他们可有为难你?”
裴婉摇了摇头。
祁逸不慌不忙地说道:“雷家虽蛮横,却也不是不讲理的。”
裴婉气不过:“若真的讲理,又为何视人命如草芥!”
“秦烟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事的确是雷家做得不周到。”祁逸顿了顿,又说道:“但说到底,她自己的选择,旁人是无能为力的。”
裴婉想了片刻,只觉心烦。听了祁逸的话,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嘟囔着:“为何非要走到这种地步……”
祁逸见她愁眉不展,将茶盏递到她身前。莞尔一笑:“不必如此介怀。萍水相逢,你已经尽力而为了。”
说着又讲回了正事儿:“今日我去飞剑阁,得知了玄矶楼那些人的动向,明日便可以启程,前去找他们。”
裴婉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祁逸抿唇,从腰间拿出一枚锋矢,摆到桌前。道:“无涯阁的人在西北边的灵溪镇发现了玄矶楼的踪迹,她们查探玄矶楼已久,似乎灵溪镇有玄矶楼的驻地。”
裴婉将那枚锋矢拿在手中仔细翻看,稍有锈蚀的寒铁上,铃兰花纹蔓延开来。她突然意识到,手中这做成锋矢模样的东西,俨然是一枚钥匙。
祁逸道:“这钥匙是无涯阁的人无意中在灵溪镇外的山中捡来的,无涯阁的人查探道,灵溪镇附近的山中夜里常有小儿啼哭的声音,白汐月认为,玄矶楼虏去的那些孩子,在那座山中。”
听完祁逸的话,裴婉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也要去,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不如今日便走。”
祁逸没有拒绝,只是笑着看着她:“也不急于一时。”
说着喝了口茶,定定看着裴婉。
裴婉被他看得心疑,一手撑着头端着茶盏喝了一大口,问道:“怎……怎么了?”
祁逸轻笑,答道:“没什么。”
说着放下茶盏,这才问道:“待寻回飞白,你打算去哪儿?”
裴婉道:“我这次从神风岛出来,本是为了去西境寻一件东西。来江南不过是为了游玩一番。”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原本我觉得江南的事情与我毫不相干,但又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我既然接下了谪仙剑,便要担起这剑下的责任。铲除玄矶楼一事,自然也要算我一份。”
祁逸一脸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小婉不愧是仙师弟子,又受踏月仙教导,小小年纪如此明晰事理。”
裴婉被他这一番夸奖弄得挺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祁逸将江南近况和裴婉说了一通,不知觉夜色已近,便沿着锦临街往金凤楼走去。月明灯红,宛如白昼。
夜里裴婉在金凤楼顶上躺了许久,才见姬青易被若玉扛着回来。他在金凤楼厅内闹了许久,才被若玉哄着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他倒是不再吵闹了,不过隔了了一会儿,他的房间里又传出些微的动静。声音不大,但裴婉听得分明,像是从床上滚到了地上的声音,便从屋檐往下望了望,直接翻窗进了他的房间。
姬青易一身酒气,满脸红晕,倒在地上,手里抱着桌上的茶壶,还在呢喃着:“好酒......再来......”
裴婉蹲在地上,喊道:“姬青易?”
姬青易此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但还不忘调笑,抱着茶壶的手腾出一只来,一边往裴婉这边蹭一边说道:“小美人儿,你是采花贼么?”
裴婉看着他,往后缩了缩,道:“姬青易,我要走了。”
姬青易的手突然不动了,整个人呆在原地,迷离的眼神也分明了些,像是思考了很久“走”的意思,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要问:“你是谁啊?”
虽然知道他意识不清楚,裴婉还是耐着性子道:“我是裴婉,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要离开扬州了。”
“小婉......你要走了?哦......”
姬青易缓缓闭上眼睛,往桌子腿上靠,捧着茶壶的手也松了些,裴婉看着他叹了口气,正打算把他弄到床上去,姬青易突然睁开眼。
“你等等,等等......”像是怕她走了,姬青易一手紧紧抓着裴婉,一手慌忙地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后在头上摸了一根簪子,放到裴婉的手中。道:“我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个送你,你拿着这簪子,若是碰上无涯阁的人,想知道什么,她们都会如实相告。”
裴婉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了看手里的簪子,红色光珠在月华下熠熠生辉,她将簪子小心收好,道:“好,我收下了。”
抬头再一看,姬青易已经闭上了眼睛,也不再闹了。
裴婉这才把他弄回床上。正要走时瞥见了桌上半开的折扇,拿起来又看到那几个大字,不禁莞尔一笑,他这样一个闹腾的人,可能只有在睡着时才是真正的与世无争吧。
去往灵溪镇的一路上还算安全,除了覃喜儿日日吵着要裴婉跟他比试以外,倒是没有什么拔剑的机会,一路上一个疑似玄矶楼杀手的人也没有。
裴婉心中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覃喜儿只当是出来游玩的,丝毫不在意有可能半路被玄矶楼杀手截住的情况。祁逸也不着急,一路还不忘给裴婉介绍路过的青山碧水,倒真像是结伴闲游一般。
不过这种悠闲的日子倒也没有持续多久,三人便到了灵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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