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跟着曲从言进山。也没制定什么详细计划,曲从言拿着钥匙,将石窟大门打开,说进去之后水云轩的人会见势而为。
那石窟大门及其隐蔽,曲从言带着二人穿林而过,穿过丛丛灌木才看到一座小土丘背后的石门。石门旁边有一个精巧的机关,将那锋矢一样的钥匙放进机关的孔洞,往左一拧,石门徐徐而开。
进门是一道长长的走道,里边暗无天日,无法想象被囚于这里的人过着怎样的日子。曲从言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后,逐渐能看到火光了。前面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那里边也没有什么遮挡物,不过地上堆了很多麻袋。
洞窟前面有两条分叉道,还没等二人进去,带着面具的人已经招呼上来了。
曲从言脚底抹油,早已退得老远,石窟里昏暗无光,也看不清他躲到哪里去了。
一、二、三、四……还有一个,没见着。
祁逸拔剑之时还不忘说了一句:“留一个活口,但别让他们跑了。”
洞窟内灯光昏暗,视线不好。
但交手下来,裴婉感觉有些不对劲。要说为什么,就是面前这几个人,弱,太弱了。
早先在山林里,他们人多势众,裴婉还未能察觉,但现在这洞窟里的几个人,除了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铃兰花纹面具以外,没有一点像玄矶楼杀手。如果说在江南碰上的那些杀手,是玄矶楼的正常水平,那面前这几个人,简直就是弱风扶柳,不堪一击。
祁逸似乎也发现了,他原本就身法快如闪电,剑招势如雷霆,见那几人总是闪躲,也不留情。那几个人还没看清面前的状况,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被推到石窟中间那堆麻袋旁。
祁逸一剑划破他们脸上的面具,剑刃锋利,在那几人脸上划出几道细细的血痕。
裴婉站在那几人面前,有些疑惑道:“就这?”
索性抓了四个活口,正好取了石窟中间麻袋上的绳子,把几个人绑在一起。裴婉正解开麻袋上的绳子,里边的东西咕噜噜往外掉。方才没来得及,这时候正好仔细看看里边是什么。里边是各种檀木盒,大都是半个手掌大小。
裴婉随便挑拣了一个,正要打开,祁逸一手覆上来,轻声道:“小心,先收起来。”
裴婉点了点头,刚将檀木盒收起来,便被祁逸一把拉过,退得老远。裴婉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那些麻袋瞬间炸开,檀木盒四处翻飞,里边儿装的东西也落了出来,瞬间被火焰吞噬。
是雷家火器!
原本倒在地上的那几人也未能幸免,发出些许痛苦的呜咽声后便没了动静。
“快走!”裴婉原本还想去抓个活口,祁逸一把拉住她,捡了一条岔路走。
那岔路里一直有一股幽暗的香味,夹杂着腐朽的泥土味,实在有些恶心。岔路里头弯弯绕绕,竟然通向了另一个石窟,底下是一个碗状的大坑,上边是一道狭长的天缝,宛如天上降下一把大刀将一道山石从中劈成了两半。
这四周没有其他出口,裴婉往上望了一眼,上边儿那石壁狭窄,尚能通人,若要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裴婉这时候突然想起方才消失的曲从言,往身后一望:“曲从言去了哪里?”
祁逸脸上没什么表情,道:“不必管他,他引我们来,自有原因。”
裴婉灵光一闪:“他和伏信是一伙的?”
不等祁逸点头,那石壁天缝上方传来妖异的笑声,从上面扔下来一个人,接着一个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铃兰花纹面具的人从天而降,一把长刀直直插入地底,地底石坑都被他砸裂了许多。
“喜儿!”
被扔下来的人,正是覃喜儿。祁逸刚迈了一步,裴婉更快,将覃喜儿接过来。
覃喜儿昏迷不醒,神色淡然。裴婉伸手一探,尚有呼吸,便稍微放下心来。
裴婉将覃喜儿放到一旁石壁边上,这才转过身仔细看了看站在碗底的伏信。和玄矶楼杀手别无二致的装扮,碗底那把刀极长,比伏信还要高出一个头。刀身笔直,银光闪烁,伏信倚靠在上边,看不清面具下的脸。
他伸手捋了捋面具挡住的小辫,道:“祁逸,出了江南,就只带着这些个废物可不行啊。”
裴婉听了这话有些发愣,伏信和祁逸,认识?想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祁逸,祁逸脸上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破风剑紧紧捏在手中。伏信刚说完,他便飞身跳进地坑里,和伏信缠斗在一起。
破风剑卷风而起,伏信举长刀相迎,瞬间银光迸裂,碎石翻飞,依照这架势,这石窟怕是要塌。
伏信一边接招一边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可不是为了打架。”
伏信手里甩着那把长刀,祁逸根本不能近他的身。伏信的刀法蛮横果决,和外边儿那些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甚至比在江南遇到的那些人更厉害。
最不妙的是,祁逸身法变慢了。伏信只是拿着长刀随意地在手中挽了个花,便挡过破风剑强势的攻击。甚至几个回合下来,伏信那刀都快要劈到祁逸头上去了。裴婉极速闪身过去,接下了这一劈。
裴婉分心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祁逸状态十分不好,捂着心口,脚步虚浮。伏信确实厉害,但以祁逸的武功,根本不至如此,怎么会这样?
伏信看到裴婉手中剑,退了半步,有些意外,道:“这不是碎玉剑么,季元昭那狗东西还没死呢?”
祁逸面色惨白,牙关紧咬,像是在极力忍受痛苦。甚至无力支撑,一手撑着破风剑半跪在地上。
伏信看到碎玉剑有些吃惊,但裴婉感觉似乎他今日本意不是要杀人,见裴婉没有举着剑追着他砍的打算,便将长刀插在原地,两手抱臂,看着祁逸一脸难受,他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裴婉见祁逸这样,也无心与他缠斗。背过剑半蹲在祁逸身旁。
“祁兄!”
祁逸丢开剑,盘坐着试图调息。裴婉覆掌在他背后,运气一探,还好,心脉尚且无恙。裴婉刚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祁逸便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祁兄!”裴婉看着祁逸摇晃的身体,赶紧伸手揽过他,让他倒在自己身上,免得这地底顽石磕了他的头。又举起碎玉剑,对着伏信吼道:“你做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也瞧见了,是他一来就对着我砍的。”伏信一摊手:“你们进来的那条路上,可全是毒药,混在空气里,一般人都不会注意。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裴婉举剑对着他,语气不善,道:“解药呢?”
“这得问问做这毒药的人啊。”
伏信说着一伸手对着石壁就是一掌,瞬间那石壁大半块地山石碎成小块。他又一合掌,那些山石便哗啦啦往地坑里滚来,跟着滚下来的还有一个人,正是曲从言。
曲从言在伏信面前,完全失了见裴婉二人时那副淡然的模样。连滚带爬地从碎石里支起身体,往伏信那边走,也不敢靠太近,隔得老远对着伏信喊:“西王!西王饶命!我都是遵从楼主的命令,进了灵溪镇的外人不能留活口,真的是无心偷听,我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啊!”
伏信一把踹开他,不耐烦地道:“都听见了还不知道要你出来做什么吗!”
裴婉伸出手,道:“解药。”
裴婉抓着祁逸的手,他的指尖已经开始出现细细的血痕,毒种正沿着他的血脉往全身蔓延。这种毒名叫雪寒星,能阻塞人的五感,使人的反应变得迟钝。毒种能随着内力运转蔓延至血脉之中,中毒之人如同坠入冰窟,被万千寒针穿身而过。内力越是深厚的人,毒发越快,毒性越强。
曲从言哆哆嗦嗦地在身上掏:“是是是,解药!解药!”他抖着手在身上掏了半天,“西王!西王!我身上真的没有,楼主要我们将带不走的东西全毁了,解药堆在方才的洞里,现在已经……已经全部毁了!其他的都没了。”
洞里?檀木盒?
裴婉从包里掏出那个檀木盒,给曲从言看了一眼,便给祁逸服下。
药效极快,立竿见影。
他身上的毒种已经开始消退。眉头也不再紧蹙,似乎没有那么痛苦了。
“祁兄?”
裴婉轻轻摇了摇怀里的人,看了一眼曲从言。
曲从言趴在地上,余光撇了一眼伏信,这才说道:“雪寒星数个时辰便能恢复如初。”
曲从言低着头,看着伏信,试探着问道:“西王,我……我,若是没有其他事,我能……走了吗?”
伏信点了点头:“这里没你的事了。”
曲从言大喜,麻溜地拖着身体,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洞口奔去。剧烈的疼痛从身体里传来,曲从言还没反应过来,一把长刀穿心而过,倒在洞口前。
他撑着一口气转过身,长刀已经归位,伏信拍了拍手,也不在意那刀身上全是血,又靠在刀面上:“你可以死了。”
曲从言一脸不可置信,也许是因为快死了,他脸上的谄媚畏惧全都消失不见,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伏信,心有不甘地说道:“你……你……楼主一定不会……”
一句话没说完便咽了气,伏信看着他倒下,像是看了什么不得了的好笑东西,一手撑着刀柄,笑得捧腹,几近癫狂,道:“不会怎样?”
裴婉就静静地看他表演。
覃喜儿还昏迷着,祁逸也不见好,眼下看来,灵溪镇的驻地是不久前刚刚撤掉了。伏信知道了祁逸会来,特地等在这里,只是伏信这人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伏信似乎也笑够了,他在刀柄上蹭了满手血,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朝裴婉伸了过来。
“美人姑娘,跟我说说吧,你的剑,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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