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二人遇见是没什么影响的,他们都是月姝坊的人,一个是坊主的贴身丫鬟,一个是受重用的师傅,出现在苏兮月的院子里都没问题,可偏偏这次春兰刚踏进院子就发现苏兮月书房房门紧闭,一点儿不像白天该有的景象。
忍着好奇等简七离开后,还没等她走过去敲门,苏兮月就走了出来,看着表情别别扭扭的春兰,没忍住向她投过去了个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春兰察觉到苏兮月的目光后,努力想把表情调整回去,一番努力之下反倒更奇怪了,遂放弃调整,直接调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迎了上去。
“月娘月娘!你们刚才干嘛呢?大白天怎么还锁门啊!”
苏兮月听到这儿悟了一半,复看了下春兰脸上的笑又悟了一半,这丫头脸上分明是姨母笑!
她伸手推开了春兰凑过来的大脑门子,随即又弹了她个脑瓜崩,道:“哎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不跟我客气了啊,我好歹是你老板,有这么开老板玩笑的丫头吗?小心我把你扔去后厨洗菜!”
春兰揉了揉脑门,脸上笑意不减,继续跟她皮道:“我的好月娘,您这么人美心善,肯定不会把我扔了的对不对!”
她撒完娇瞧着苏兮月没有变脸的趋势,又转回了刚刚的话题:“咱们生意消沉的这一阵,我看着您人也怪消沉的,也就前几天收了小七师傅之后才好了些,而且您对他的优待可有些太明显了!坊里的姐妹虽没我看得清楚,可也多少来打听过这事呢。”
春兰刚说完又补充道:“哦对了,他也可关注您了,又是送饭又是送您回房的,这些日子我倒还没他在您身边呆的久!这不难免让人多想嘛,而且啊我看着……”
服了,果然磕CP是从古流传至今的吗?!
苏兮月没办法跟她说之前消沉的不是她,她不过就是穿越过来的时机巧了些,恰好简七又是那时候出现的,再刚好她本尊的风格就是任人唯才、有能者居之。
她抬手制止了春兰继续列举“糖点”,略有些头疼地说道:“好了啊,就此打住!歌舞坊的经营可都是机密,我跟你们简七师傅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姑娘们只管跳好舞,你只管办好我吩咐的事就行了,其他时候务必记得‘少听少问少说话’,懂了?”
春兰那一脸的姨母笑到此刻依旧没能完全收起来,闻言自觉捂上了放不下的嘴角,小鸡琢米似的把头点出了重影。
苏兮月一脸无奈地把她“轰”走了,顺便还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小姑娘一天天心里净不想点正事。
虽说她打趣着算是把春兰糊弄过去了,可春兰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些,尤其是举的那些例子。
之后好几天她依旧是按部就班地推进着歌舞坊的运营,一半时间盯排练、考核和挑刺,一半的一半继续做宣传工作顺带看一看表演现场,剩下的四分之一拿来盘账和编故事。
当然苏兮月也不是所有时刻都紧绷着,第一期表演结束后她就已经从前期最忙碌的状态脱离了出来,现在偶尔也能发个呆休息片刻。
只是她在发呆的时候总会时不时想起春兰的话,然后就习惯性地开始复盘他二人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接触。
一开始,苏兮月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人和她那死去的白月光偶像相似的身影和动作,选择留下并重用他则是因为月姝坊确实正值用人之际,无暇顾及太多。
然后呢,一个梦刺激着她给这人又改了个和她偶像有关的名字,话说出口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无奈之下索性将错就错下去。
好像就是自那天以后,简七开始慢慢“靠近”她?先是街头被抓包的眼神,再是掐好时间来送饭,之后又是送她回房、准备早饭、帮忙算账……饶是苏兮月这样对旁人示好敏感度低得离谱的人,经人点拨后都感受到了些不寻常。
可她似乎也默许了简七的靠近,如果照她之前的风格来看,她必然会把公和私分得清清楚楚,公事上知人善用,哪怕是不熟的人她都能迅速让人愿意为她办事,而这部分人往往又与她的私生活和私事相距很远,可以说她就不会允许有人随意侵入她的私人领域。
苏兮月有些迷茫,她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她把人当成了白月光的替身,也许纯粹是缘分,公私都合得来罢了。
不过她倒也没因为这些小事迷茫太久,她的最终目的还是完成任务获得积分,有时间为此伤神,不如多想想怎么尽快把任务做完。
二月十五,二期演出的最后一天,前厅演出刚结束,这边还在训练厅验收三期歌舞的苏兮月就收到了一份请帖。
苏兮月接过春兰递来的帖子先是惊了一惊,一份请帖竟然还用金丝线缠绕,好奢侈!
可待她看过内容后瞬间又觉得还不如没接到这份请帖。
简七方才见到帖子时就已经不动声色地挪到了苏兮月身旁,瞧见这帖子是京城四大歌舞坊坊主的宴席便知道这趟少不了要花钱,唏嘘之下余光又瞥到苏兮月一副牙疼的表情吩咐春兰去准备。
“往常赴宴要带什么,抓紧备一份出来,我走之前就要,实在不好准备的话换点差不多贵的东西。”
不止苏兮月感到牙疼,春兰也为苏兮月的钱感到心疼,虽然苏兮月没明说,可她知道她们坊主几乎把身家变卖完了。
她抬头看到春兰还楞在原地,没什么好口气地催道:“愣着干什么啊,快去,多少银子都得花!”
春兰离开后,苏兮月抬头望向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简七,眼神询问他意见。
简七同样没说话,只是点头示意她这趟要去。
苏兮月无奈把训练的事全权交给了简七,自己回房拾掇自己去了。
她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轻便怎么来,从没认真打扮过。若是单在月姝坊附近便罢了,眼下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日子,街坊邻里也都不在意她衣着装束如何,可赴宴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这种老板们的聚会,搁现代那就是一堆老总约饭,眼下她正处落魄时期,草草前去少不了被调侃取笑,至少得自己先把面子撑起来,不能看过去便先输人一筹。
梳妆时苏兮月心道还好,那天卖家当的时候留了两套华丽的衣服和首饰,虽然本来是为了后期和贵客见面留的,可恰好这时也能用上。
苏兮月顶着一头沉重的头饰出门时见春兰和简七都在门口等着,二人分立两侧,似乎有些不对付。
“月娘,他不让我跟你一起赴宴!”
好嘛,还没等她还开口,春兰已经先下手为强把状告了。
苏兮月眼神在二人中徘徊了片刻,看到简七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后干脆说道:“罢了,一起去吧,春兰过来扶我一把,简七把东西带上,这就出发吧。”
于是三人一同乘着马车到了京城最繁华的酒楼,天香阁。
苏兮月下马车后先是下意识拢了拢披风,而后又立刻意识到此举不妥,只得松开了手,任由冬夜冷风灌了进来。
她今日穿了件十分艳丽的华服,披风下是鲜艳的红黄配色交领襦裙与一件精致的拖尾大袖,与之相配的发髻与头饰更是华贵无比,满头各色金银饰品与宝石点缀。
门口迎客的人一见这架势便知是顶楼雅间的客人,立马迎了上来问好引路,
苏兮月一进门便解下了披风交给春兰,到了雅间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交谈声,便知道人到得差不多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推门而入,说道:“诸位姐姐竟到得这样早,是兮月来迟了。”
交谈被打断,众人转头望向门口,仙乐坊的容娘和云梦坊的云娘投来的目光中满是好奇,而那听雨坊的琴娘却是一脸不忿。
苏兮月权当没看见,自顾自地走向那最后一个空席位坐下先喝了杯热茶暖身。
待她放下杯子后没等到人有起话头,遂左右望了望,做出一副惊奇的表情道:“是我失礼了吗?姐姐们莫不是要我自罚三杯谢罪?”
年岁最长的容娘先回过神来,摁住了苏兮月伸向酒杯的手,打破了冷场,“且慢,兮月来得刚刚好,何须罚酒啊?再说了,哪有还没吃饭就先冷酒下肚的,你且等等。”
说罢,她招呼着小厮开始上热菜。
待菜上好后,云娘率先开口问道:“听说月娘最近重新开张了?”
苏兮月笑道:“哪里来得开张,不过是做了些演出请大家来看罢了,全是赔钱的生意。”
容娘附和道:“兮月比我们有格局啊,我们都还在想着怎么揽财赚钱,人家已经开始自掏腰包做免费演出了,民心可都向着你呐!”
苏兮月听出了些她的言外之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琴娘则是讥讽道:“哼,你自己是高尚了,就不管咱这行的死活了吗?若是人人都去你哪儿看免费的,我们几个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她们四人关系十分微妙,苏兮月和容娘、云娘三人都是典型的笑面虎,面上和和气气的,不会把话说明白,但字里行间全是暗示,一个眼神过去大家就懂对方的意思。
她们中最特别的就是琴娘,年纪虽略长苏兮月几岁,可却完全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表面功夫一点都不屑做,遇事不满直接阴阳怪气。
苏兮月依旧面带微笑,语气平和道:“怎么会,我不过是做些简单又朴素的故事,水平只够供城里百姓们取乐罢了,怎及得上姐姐们的阳春白雪呢?”
“难道,琴姐您家的云岫现在都及不上我这群乌合之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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