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原本安静的观众逐渐躁动起来,议论声越来越大,舞台侧边奏乐的姑娘见迟迟没有人上来也有些慌了神,彼此对视后仍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她们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响起的歌声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而后很快有人在她们耳边小声说道:“奏乐和上歌声,很快会有人顶上继续刚才的表演。”
得到指示后她们迅速镇定下来给台上的女声伴奏,勉强稳住了现场。
这波救场还算及时,逻辑上也比较合理,弄得台下的观众们一时也摸不清这到底是个舞台事故还是特别设计了。
与此同时,与前厅的相对平稳的状况相比,后台可以说是一团乱麻。
方才前一幕结束,墨玉回后台换装时,她刚撤下来就径直走向最近的梳妆台——主角们戏份最多,换装时常是紧赶慢赶的,为了节省时间干脆把东西都放到了离门口最近的位置。
谁知她还没坐下,身后就突然扑出来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子,那人径直扑向墨玉,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双手紧锁住墨玉的身体让她无法挣脱,嘴里一边还说着“从了我吧”之类的话语。
其余正在梳妆和准备的众人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一阵惊呼后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想远离这人,可看到挣扎地脸都憋红了的墨玉又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
好在有个姑娘还算清醒,意识到事态严重后立马跑去后院训练厅把这事告诉了苏兮月,听到消息后简七先一步冲了出去,苏兮月则是稳住其他姑娘后也一路小跑地赶了过去。
率先冲进后台的简七眼疾手快地从背后一个手刀劈到了那人的后颈上,那人吃痛松开了墨玉,手扶着后颈回头满目怒气地望向简七,简七趁着他回头时,随手抄起了一旁的凳子迎面又砸向了他,把那人脑袋砸出了血。
墨玉方才挣脱开后便迅速跑到了姑娘们站着的位置,被众人护在了身后,再一回头看到的便是那人背对着她们伸手摸了摸脑袋,看了看那一手的血,喘着粗气用恶狠狠地目光依次扫过墨玉和简七所在的两边。
那人虽是孤身一人,可这边姑娘们手无缚鸡之力,只有简七勉强算是个战斗力,双方都讨不着好,陷入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最终是自后院传来的脚步声逼得那人不得不离开,临逃走前他还目光狠厉地伸手指了指姑娘们和简七,留下了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后跑了出去。
苏兮月领着坊里的杂役们抄着家伙赶来的时候,只见到了那人狼狈逃走的背影,她一时顾不上去追赶,吩咐了众人把他轰出去后抓紧进了后台。
她一进去先见到了手里还拎着把沾血的凳子的简七,看脸色也是刚刚松了口气,还没完全放松下来,而后目光又挪到了墨玉身上,满是关切地快步走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刚刚墨玉完全是被吓蒙了,神经紧绷的状态下只顾着害怕,此刻看到苏兮月,满肚子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迎上去抱着苏兮月眼泪就涌了出来,抽泣着说道:“月娘,他,他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一出来,就抓着我不放……”
苏兮月粗略看过去觉得她应该没受什么伤,只是被吓得不轻,遂回抱着墨玉,伸手在她的后背轻拍以示安慰,同时柔声说道:“别怕别怕,我来了,他也被打跑了,你放心啊,这事我肯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苏兮月说完,又回头跟简七交换了个眼神,他瞬间领会了苏兮月的意思,放下东西先去安排人救场了。
待墨玉稍缓过来些,苏兮月放开了她,见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瞬间更加心疼地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问道:“他有没有伤到你?”
墨玉深吸了一口气想把眼泪憋回去,可还是没收住,捂着嘴对着苏兮月摇了摇头。
“没伤着就好,”听见她亲自说没受伤后,苏兮月松了一口气,招来两人吩咐道:“快,你们把墨玉送回去休息吧,这里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说罢她又转向墨玉,安慰道:“你回去好好休息,调理好情绪啊,千万不要因为这事想不开明白吗?月姝坊全体都会是你的后盾,别怕。”
送走了墨玉,苏兮月快速安排了下午场的姑娘顶上,勉强把上午的表演进行了下去,观众们虽然当时有些疑惑,可看到后续表演照常进行了下去也就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
表演回到正轨后,苏兮月在后台等着简七安排完其他事情,拽着他到了外面无人的角落,神情严肃地问道:“怎么回事,那人是谁?你到的比我早应该有点发现吧?”
简七难得认真起来,回道:“不太确定,但是我看他不像是寻常混混,衣着看着许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按理说不该到这种地方来胡闹。”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坏了,苏兮月想道。
她们月姝坊哪怕做得再大,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古时候“士农工商”这个排序在这个时代大概率也适用,处于低层的商人压根没办法和一些有权有势的家族抗衡。
她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那人就是个普通的商人之子,可别是个官家或是世家的后人。
简七见她低头不语,问道:“你想怎么办?他应该很快就会带人回来闹事了。”
苏兮月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结果,叹了口气无奈道:“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他要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倒还好对付,怕就怕他仗势欺人。”
简七望着她一时无话可说,气氛难得沉重了起来。
到了下午演出散场,那人果不其然带着几个侍从过来闹事了,还没等其他观众全部散完,他们便闯入了月姝坊的大门,把门里门外的东西砸了个遍。
苏兮月身后跟着几人站在门口与他们对峙,同时又让人先把无辜的观众们送走。
来闹事的这帮人以上午那位登徒子为首气势汹汹地站在她们面前——其实苏兮月险些没认出这人,他脑袋上被砸到的地方现在正包着白布,偏偏位置不凑巧,包扎的时候顺带把他半个脑袋都给缠上了。
待人走完后,苏兮月问道:“不知阁下到底是何人?先是上午轻薄我坊中的姑娘,又是下午带人来堵门,这做得多少有些不合规矩吧?”
为首之人双手抱臂,一副不屑的表情哼了一声,他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大声叫喊道:“大胆!这是你对赵公子说话该有的语气吗?!我们家公子就是看上了那舞女,想纳她入府,怎得就不合规矩了!再说了你不过是一个小歌舞坊的老板,在我们面前配提什么规矩,我们就是规矩!”
最不想遇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这个赵公子八成就是京中那位赵大人的儿子,看这架势还是十分习惯干仗势欺人之事的人。
苏兮月想着反正早上都把人得罪了,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试试能不能把人绕进坑里,不行硬刚到底算了,回道:“赵公子您确实身份尊贵,可这也不是您闯入后台强抢民女的理由吧?”
这话一出,赵公子和他身旁的人都是一副怒火中烧,要冲上来打人的架势。
苏兮月赶快接着说道:“我们月姝坊也有自己的规矩,您若是真的喜欢哪位姑娘,按我们的规矩通过考验,光明正大地把人拿下不是更好?您上午的行为若是传出去了,那就是强抢民女,于您的名声乃至于赵大人都没好处,可若是您正经得到姑娘的青睐,再传出去可就是一桩美谈了。”
赵公子听到后面觉得有点意思,抬手制止了身后的打手,指了指自己肿了的脑袋轻蔑地问道:“美谈?全京城的人看到本公子这幅样子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再说了这个仇我还没报呢!”
“赵公子不妨我说完,咱们姑娘们的考验有文有武,若是您真的成功了,我们大可以宣称是您在比武的过程中受了伤,百姓们见您为追爱都舍身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是不信的呢?”
苏兮月此刻已经完全是在胡诌了,不过她这话听过去确实有些道理,赵公子闻言停下来思索了片刻,而后抬头说道:“你倒是挺会说的啊,可以,本公子可以接受你这个说法,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兮月身边的每一个人,看到简七后抬手指着他狠狠地说道:“他得为上午的事付出代价!”
苏兮月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没办法想象如果答应了这人会干出什么事,往小了说可能把人打残,往大了说能不能保住命都是问题,她不能把简七交出去!
苏兮月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保持冷静说道:“赵公子,上午可是您闯入我们后台在先,姑娘们可能性命都不保了,哪还有心思想那么多,我们的人自然是维护坊里姑娘们为先。我也知道您为此受了委屈,还受了不轻的伤,不如这样,月姝坊赔偿您治伤的所有花销,再额外给您……”
赵公子活动了下手腕,打断道:“我像是缺你那点钱的人?我就把话撂这儿了,走你们的规矩要人,可以,但是这个人也必须交给我处理!否则,我就让人把这里砸了。”
说着,他就要招呼人开砸。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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