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妖，带路！”
花妖把喇叭花群一朵不落地细致收入妖府，领着坏妖往妖怪学堂去了。
”坏妖，我有名字。我叫吴小花，先生取的。”提起自己的名字，花妖一脸欣喜。
听花妖如此喜欢这名字，苏期对那先生更是不满了，取名如此敷衍了事，怎么配得上花妖这般宝贝。
“坏妖你看，就在前面！”
花妖指向远处的一间小小茅草屋，苏期一看，还真是个破学堂，四面漏风吃雪，危房中的危房，都不必踏，风一刮，就平了。
走近再看，更破了。
茅草屋老旧的木门吱呀作响地被人推开，走出一愁眉公子，抬眼瞧见花妖便急急扑上来，“小祖宗，我错了，不该把你看得那么脆弱，恨不得把你罩起来娇养着，我改！最近日子不太平，常有妖消失不见，没了下落。小祖宗，别再一声不吭往外乱跑了。”
“哼。”花妖扭头不看他，显然还没消气。
“我能在大雪中盛开，也能给学堂带来妖，才不是什么娇弱的花，不需要你特别对待！“
”我才不听你的话，我要当坏妖！”花妖越说越生气，扑上来的公子被花妖推开，锲而不舍地追着花妖哄。
场面乱的很，苏期插不上一句话，默默在一旁看戏。
这愁眉公子竟是花妖口中的先生，怎么和自己猜想的完全不一样，拳头捏早了。还有这花妖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在外迷糊小可怜，对上这公子却成了个火爆辣椒。
莫名感觉自己有些多余是怎么回事。
等到愁眉公子哄好了花妖，这才看见苏期这个大活妖。
“阿颜，这位是？”
“都说了，不要叫我什么朝颜阿颜的，听不懂！你之前给我取的小名多好听，叫我小花，记住没。”
苏期彻底对这位愁眉公子没了意见。
“坏妖是来求学的！”
“小花，不得无礼。”“我才没有！他自己说自己是坏妖的。”
苏期耳廓微微发红，硬着头皮正色而言，”在下......坏妖，此番前来想请教先生，这妖府的使用之法。”
“公子客气了，我就是一凡人。有幸通读东家的《齐妖要术》，在这妖怪学堂教书换取报酬。妖府凡妖皆有，一点便通。公子闭上眼，凝神静气，将要收入妖府之物勾勒于脑海，想象自己在脑海中抓取住此物，收入囊中，若想从妖府中取物，亦是如此。”
苏期素衣单薄，身无长物两袖清风，唯有一只少年给的熔浆小人，便努力在脑海中勾勒出熔浆小人短胳膊短腿的模样，刚要伸手抓取，熔浆小人不知怎么的就变成迎面抱上来的少年，接连几次都是如此。
苏期敲打起自己的脑袋，这是出了什么毛病，不可控制地一直出现与少年相拥的画面。
“坏妖你的脸、耳朵还有脖子变红啦，怎么变的，好厉害唔......”花妖还没说完，就被先生捂了嘴。
“公子不必着急，熟能生巧。”先生不顾花妖扑腾拍打说到。
天色渐暗，苏期总算把少年成功赶出自己脑海里一回，乖乖趴在亲年袖间的熔浆小人咻地消失不见，落入雪妖的妖府之中。
熔浆小人四处张望，雪妖的妖府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熔浆小人看着自己短胳膊短腿的身子，不存在的嘴角高高翘起。
鎏金之地，少年金瞳烈烈，喃喃道：“雪妖的宝贝吗，哥哥。”一时之间熔浆聚涌堪堪爆发，但在少年的镇压下最终安静地退回地下。
抬眼见昏暗天色，苏期想起出门前答应阿灼会记得早些回去。谢过花妖和先生，溯雪而回。
“是雪妖啊。”花妖见先生盯着坏妖消失的地方凭空多出来的几片晶莹的雪花说到，接着一如既往拿起小册子，将雪妖也仔细记入册中。
鎏金之地。
“阿灼！我寻到法子了！”
苏期熟捻自然地埋进容灼温暖的怀抱，和少年分享今日的收获，说话时头颅兴奋地微微晃动。分明踏踏实实地抱着青年，但容灼还是感到不安，仿佛怀中是一只初生幼鸟，羽翼单薄轻若无物，孱弱地趴在自己胸口，静静感受着幼鸟的呼吸、动作，不敢松懈半分。
“嗯，哥哥好棒。”
苏期在容灼怀里捂暖身体，又在少年的诱哄下顺理成章地赖了好一会才离开。
“阿灼，你看。”苏期将熔浆小人从妖府里变出来，又收进去，收取自如。苏期将熔浆小人再度取出，摸摸熔浆小人贴上来的小脑袋，小声对它说：”谢谢你呀，辛苦啦。“将它归还给阿灼。
“多亏了它，谢谢你阿灼。”少年不动声色地靠近，满怀期待悄悄低头，却没等来青年的轻抚。
“怎么了，阿灼？”看着突然垂头不语，定在原地的少年，苏期不明所以。“我没事，哥哥。”容灼缓缓抬头，神色如常，苏期便没再多想。
“呜~”
容灼将紧握的手背在身后，指缝间溢出一声细微呻吟，熔浆小人彻底没了人形，融入熔浆之中。
苏期有样学样地模仿妖怪学堂的先生，将妖府的使用之法教给少年。
“阿灼，你快试试。”苏期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向少年。
“好。”容灼闭上眼。
苏期只觉得咻地一下，自己就落进了......阿灼的妖府？
放眼望去，看不见尽头，足以容纳下雪山深处所有的熔浆，苏期满意地点头。
“是这样吗，哥哥。”苏期感觉阿灼在自己脑子里说话。
“阿灼真聪明！一点就通。”
看来自己也颇有当教书先生的天赋，苏期想得出神。
“哥哥。”
少年毫无预兆地一声低唤，饱含深情和强烈的占有。自己像是成了阿灼的囊中之物，不该出现在阿灼口中的语气让苏期瞪圆了眼睛，眼珠抵着眼眶，脑袋上的头发瞬间炸毛，一片凌乱。
身处少年的妖府，溯雪移形的法子也不管用。
“阿灼？阿灼，你别吓我，快把我变出去。”
良久没等来少年的回应，苏期心底发怵，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空无边际的妖府悄无声息地以容灼为中心不断缩小，容灼有所预感地抬眸，瞳孔失神，眼眶湿漉漉地发红，身体颤栗不断。
阿灼的妖府，怎么会......吃人！
苏期敛声闭气不敢动作，害怕得快要崩溃。
“抱歉，哥哥。”直到重新回到温暖熟悉的怀抱，苏期松了口气，抬手挥向容灼，抽身而出。
清脆的巴掌落在少年脸上，少年被扇得偏过了头，回过神来，发现苏期已经离开自己的怀抱，退至几步外，发红的眼睛陌生地盯着自己。
“方才一时忘记如何操纵妖府，让哥哥被困妖府，哥哥如何罚我都行。气消了，能原谅阿灼吗。”
见少年明明一脸委屈，可口中说出来的全是一心顾及自己的话，苏期不免迟疑，自己莫不是错怪了阿灼。
“你......”
“哥哥是嫌我笨，不要我了吗。”少年可怜兮兮地出声。
阿灼初学操纵妖府，尚不熟练，一时失控倒也正常，可那声低唤，又该如何解释，和平日的乖巧懂事阿灼完全相反。
“阿灼，是想欺负我吗。”苏期感觉心硬成了石头，堵得难受，冷着脸询问。
“没有。”
“我都听见了。”
“哥哥。”少年变了语气，金瞳烈烈直视苏期，“我只是害怕哥哥有了新交，不要我了，不想哥哥出去交友。”
自己竟不知道阿灼如此不安，胡思乱想。
“怎么会，我们是家人。”苏期的心霎时就软了，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不要你。”
趁苏期愣神的间隙，金色的瞳光闪烁，容灼将青年再度拥回怀中。
“哥哥，我知道错了。”
“嗯。”
苏期想要推开容灼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被容灼拉进怀里捂暖。
不能再吓到哥哥。
鎏金褪尽，少年的瞳色恢复如初，墨色浓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