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球权轮换，间塗护看见藤原静流手势，连忙翻动记分板。

第一次上场就敢这么发，藤原静流不得不佩服孤爪研磨的大心脏，压哨发球不单对手，发球员本人同样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发球时间是8秒，赛场上的球员看不见计时器，压哨发球只能靠自己读秒，要是第一个发球就读秒出错，那对后续比赛的状态或多或少都有些影响。

“Don't mind！Don't mind！”

高野康介作为队长，开口安慰大家：“这一球没反应过来是正常的，过去就不要再想了，将重点放在下一球。”

“发个好球！”

B队的人双手抱头站在网前大声道。

孤爪研磨站在前排主攻的后面，他的左斜后方是夜久卫辅，这个站位对面很难通过逼二传接一传的方式打乱进攻。

音驹排球部会跳发的球员没有几个，更多的还是上手发球，夜久卫辅双手伸直，将球垫向前场。

孤爪研磨来到网前视线紧紧盯着排球调整脚步，大脑在思考该怎么传。

“右边！”

高野康介一边往后退一边举手喊道。

和在一起打了两年球的木村宏光不同，他们不熟悉孤爪研磨，主动开口要球可以减少二传失配的情况发生。

听见声音，孤爪研磨没有犹豫，一个背传将球传向2号位。

高野康介助跑两步跳起扣球，无奈球路太正，而他这一喊，也变相提醒了对面的拦网。

黑尾铁朗直接跟进，扣球被拦网拦下，夜久卫辅一个鱼跃，再次将球救起！

“Nice receiving！”

藤原静流叼着口哨，目光注视排球。

现实的排球比赛远没有漫画那样详细地描绘每一个细节，没有热血沸腾的bgm，也没有正式比赛的观众应援加成。

大部分不太了解排球的人去看一场比赛，整局下来可能就记住个王牌和自由人，前者是因为精彩的扣球，后者是因为不同颜色的衣服。

你问二传？

王牌，也就是主攻是场上存在感最高的位置，或者说这个位置就是要打出那种“无论面对几人拦网，我都能扣死”的压迫感，被观众与对手的目光追随着。

而二传这个位置要是被大家关注，要么上赛事精彩bot，要么上失误合集。

比如现在，海信行往边线跳发，夜久卫辅一个鱼跃勉强救起，排球落在手掌上高高弹起！

“抱歉，补救！”

球是救到了，但一传近网，这个位置发动不了进攻，只能选择处理过去。

网前的孤爪研磨起跳，可恶，从动作上完全看不出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B队拦网跟着跳，这个情况孤爪研磨要么把球交给攻手去处理，要么尝试吊球——但面对双人拦网，吊球被封死的可能性很大，而后排的海信行也在盯防4号位的主攻。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把球传出去时，孤爪研磨选择将排球往斜后方轻轻一拨，球擦着网掉入B队的场地。

谁都没想到孤爪研磨在面对双人拦网时，居然还敢二次进攻，黑尾铁朗努力伸长手也没够到这个球，只能眼睁睁看着排球落地。

“滴——”

对手得了一分，黑尾铁朗却笑了起来：“不错嘛，研磨。”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视线静静地通过球网看向对面场地，而这是他本局比赛中最亮眼的表现。

第一次配合，孤爪研磨又不是擅长社交的性格，这一局比赛里大多是谁要球他就把球传给谁——如果两个人同时要，就传给自己认为更能得分的那个。

第一局结束，孤爪研磨站在场边调整呼吸，目光落在木村宏光身上，和小黑形容的一样，这位三年级的二传技术，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均衡，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再平平无奇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习惯……

据孤爪研磨观察，木村宏光很喜欢打快攻，不喜欢用背飞，给4号位传球最多，特别是背号为3的主攻手在前排时，给他传球的概率是80%。

他们这边拦网比不上对面，黑尾铁朗的优秀之处在作为拦防体系的第一线，他不但能抓住机会拦死对面，还能稳定维持拦防体系运转。而他们这里甚至出现好几次空网的情况，全靠自由人力挽狂澜也不切实际……

被点名的副攻脸色不太好看：“孤爪，怎么跟前辈说话的？！”

孤爪研磨深吸一口气：“前辈，我只是在和你们分析情况，讨论下面该怎么打。”

他们已经输一局了。

结果这句话又不知道怎么戳中了对方，看着生气的前辈，孤爪研磨：“……”

本来就不擅长交流，偏偏还遇上最讨厌社交的类型之一……好累。

“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高野康介将人拉开，“教练还在旁边看着呢，你想被罚下场吗？”

副攻面色不愉地队长被按在凳子上。

高野康介转头看向孤爪研磨，语重心长地说：“孤爪，比赛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你上局就做得不错，继续保持就好。”

言下之意，孤爪研磨继续当个听指令传球的工具人就好了。

但这样的话比赛必输无疑。

黑尾铁朗了解孤爪研磨，孤爪研磨自然也了解黑尾铁朗，他的应变拦网熟练度很高——也就是在二传把球传出去之后再进行的拦网。

这让孤爪研磨很难通过一些身体诱导甩开他的拦网，除非打快攻，或者梯次进攻。

按照他们现在的配合方式，别说打快攻了，不失配都是因为他们实力还行，自由人一传到位，不需要过多调整，然后二传给个位置不错的高球，让攻手自己去调整……简单来说，没有配合，全靠技术。

而这么配合的弊端就是，不用等孤爪研磨的传球，副攻可以提前来到攻手面前，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拦网。

然后——

“Kill block！”

直接单人拦死对面。

孤爪研磨叹了口气，这场比赛打得他简直身心俱疲。

“……那个，前辈们。”

时刻关注场上动向的藤原静流自然注意到A队异样的氛围，紧接着体育馆里爆发出一声怒吼。

“喂喂喂！这自以为是的语气——你是在命令前，辈，们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过来，坐在裁判台上的藤原静流皱了皱眉。

只见高野康介双手环胸，神情冷漠地站在一旁，副攻面色不善地举起手，而孤爪研磨垂着头，长发散落在两侧看不清表情。

刚刚的交谈藤原静流也听到了。

日本社会非常强调资历，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共识，严重到其他国家的人只要提到日本人际关系，就会联想起他们严格的前后辈制度。

而这种文化几乎在各个领域都根深固定，藤原静流在没有被侵犯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不会去挑战这种“权威”，但是——

将这种制度放入体育竞技中，概念又不一样了。

如果认为孤爪研磨说得不对，就拿出理由来反驳他，而不是以前辈的身份去压人。

比赛的时候可不会有人因为你是三年级，年纪大点就手下留情，如果真的是这样子，那所有体育竞技的比赛都变成比老大会了，谁年龄大谁就能赢了！

副攻走上前：“你——”

察觉到对面的动静，黑尾铁朗蹙了下眉，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一声尖锐的哨音打断了A队紧张的氛围。

“滴——”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裁判台，藤原静流举起手朝向B队，然后转向A队的方向，示意他们发球。

鹤田教练就坐在藤原静流身后看着场上的一举一动，站在发球线上的人立刻收回好奇心，开始准备发球。

比赛继续，但A队自那次争执过后，就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氛围，六个人明明共同站在网的一边，却感觉比在餐馆拼桌的陌生人还要生疏。

队伍人心不齐，二传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交流，大部分成员的心思也完全不在比赛上面了，现在的比分已经到了一个B队稳赢的情况。

在第三次出现二传失配情况后，鹤田教练叫了暂停。

“不用再打了！”

所有人都停一下手里的动作，眼神紧张地看着教练。

鹤田教练从比赛中途脸色就不太好看，此刻他目光冷漠地扫过场上的成员。

“开学第一天，我问你们今年的目标，你们回答我要打入全国大赛——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在干什么？！”他说，“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满意，觉得自己肯定能打赢井闼山和枭谷了？”

“呵呵，再这样下去别说全国大赛了，能不能撑到预选赛第二轮都悬！”

体育馆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教练的脸。

鹤田教练对着三年级斥责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都给我留到私底下解决！再让我看见你们比赛打成这个样子，就全都给我不要上场了！”

“是！”

鹤田教练又将视线移到孤爪研磨身上，深深凝视片刻后，他说：“作为二传要多和队员进行沟通，不然再好的技术和队伍配合不上也没有用。”

“……是。”

孤爪研磨正是知道这点，才会选择说出来，但显然，那些所谓的前辈无法容忍后辈的“指手画脚”。

紧张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点，藤原静流顶着压力开口：“鹤田教练，练习赛还继续吗？”

原本计划打三局两胜制，结果第二局才打一半呢……

“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全都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鹤田教练撂下这一句话后转身离开，然而排球部的矛盾并没有就此结束。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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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