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和灵雀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跟在小姐身后,自从小姐从前院回来后便是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
柳芙蓉围着池塘走着一圈又一圈,怎么都想不通,上一世双方纳采之前都很顺利,只是裴府老太太突然离世,裴晏礼也跟着大病一场,再后来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突然请辞退亲。
那为何他却根本不愿意娶自己?
她其实对未进宫之前的裴晏礼了解不多,无奈脑中的记忆怎么都拼不完整这块拼图。
“蓉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楚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哥还在前院寻你呢!”
柳芙蓉将苦恼咽进肚子里,换上一副无忧无虑的笑容:“我也正想去找你们,讨个哥哥投壶的彩头。”
楚璎自然也看到了她一个人转了半天,只当是那几个小女娘又惹得她不开心了,遂而换了话题:“巧了,我们现在去正能看到精彩的。”
前院中一众公子哥围在一起,不少姑娘们也站在桥上观望,楚璎带着柳芙蓉走近。柳芙珩正巧投进,引得周围一片欢呼,见妹妹来了:“蓉儿,喜欢那把芙蓉扇吗?”
还不等柳芙蓉答,周边一个人便抢答了去:“芙蓉妹妹配芙蓉扇,妙哉!”
柳芙蓉认得他,是右相家的小公子,最近正在同庞家议亲,可惜庞知许对他们家的地位并不满足,照上一世的走向,庞春奕现在正可劲盘算着将庞知许送入东宫。
柳芙珩虽平日里与他交好,却也是毫不客气地将矢转向扔到了陆河清身上:“是你能乱叫的?”
陆河清也不在意调侃:“是是是,看来你未来的妹婿真是关关难过啊!”
要是放从前,大家也就一笑而过,如今有了那裴晏礼的传闻,倒是没人敢笑了。
他们这些世家子自然是瞧不上他的,可却也是怕他的,其实官官来往盘根错节,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段时间里大大小小的官员给裴宴礼那尚在礼部任职的二叔不知送了多少礼,谁曾想裴宴礼压根不买账,该抓抓毫不含糊。
正当大家各有所想之时,柳芙珩最后一支矢也进了壶正中的口。
柳芙珩接过小厮取下的彩头转身就递给了柳芙蓉:“谢谢哥哥。”
这把扇子精致小巧,其实是楚璎和林昭华选的彩头,毕竟投壶这种项目对于柳芙珩这种武将出身的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周围的人也全是恭贺,有夸人的,有夸扇的,叫桥上庞知许都要把手绢扣烂了。
沈月宁也愤愤不平,风头都被她一个人抢光了:“真是好不知道羞耻的,跟着一群男人站在一起毫不害臊!”
楚璎怎么说都是国公府的少夫人,柳芙珩的妻,但柳芙蓉就不同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站在那确实打眼。
周围几个女娘也知站在身旁的是国舅爷和廷尉之女,自然也是要应和两句的。
庞知许心里早就将柳芙蓉从头到脚骂透了,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愿意和这群长舌妇一起说三道四,眼中恨意未消,好巧不巧,抬头便看到远处独自赏鱼的裴晏礼。
虽说他身份确实低了些,但长了副这么好看的皮囊也是便宜那柳芙蓉了,若是……
“月宁,你可看到我的荷包了?”庞知许一转移话题,周围的姑娘们也帮忙找起来,说不定还在能她面前刷刷存在感。
月宁左看右看:“莫不是掉进池子里了吧?我去叫丫鬟帮忙找找吧。”
庞知许假意想起:“估计是落在来时的路上了,你和姐妹们好好玩,我自己去找找便是了。”
池中种了些睡莲,这个季节还没开,若是在等上两月便是潋滟景色了,裴晏礼想着,母亲是喜欢睡莲的,可惜大房院子里的池塘被填了。
“小女见过裴大人。”裴晏礼抬头,着粉衣的女子迎面站着,他下意识挪了挪步子,不为别的,只是她身上的香粉有些呛人。
庞知许自然也看到他的动作,姣好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我无意扰了大人的雅兴,只是先前不小心将荷包落下,回来寻时正巧碰到了……”
裴晏礼观四周无人,久留恐落人口舌:“庞小姐找到便好,裴某先行一步。”
庞知许没想到这人连一点雅趣都没有,她好歹也是京城高门中有名的贵女,琴棋书画更是名扬京城,他竟是连她说的话都没耐心听完,倒是和兄长说的一般无二,倔驴一头。
“裴大人留步。”庞知许见他不识趣,便也懒得绕弯子了,“不瞒大人,我与你即将定亲的柳小姐也算是闺中密友,见大人清风正气,不忍大人被国公府蒙骗至此。”
庞知许自然知道自己在背后说这些并不会撼动他想要攀龙附凤的心,但哪怕是婚后能给柳芙蓉添添堵也是好的。
见裴晏礼顿住的步子,庞知许乘胜追击:“想必大人也知道,柳氏一门并不是京城人,而蓉儿妹妹也是跟着定国公一路颠沛流离才到了京城,听闻此前她还被山匪掳了去,足足两日两夜才被救回呢。”
裴晏礼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爽的眉头,只是转过身盯着她,庞知许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高兴地全然忽略了他浑身戾气。
“当然,其实蓉儿妹妹人心善,可惜就是脾气不好,早些年跟随陛下去神庙祭祀,还和世家子打了起来,可别提……”
“不知告诉裴某这些意欲何为?”虽是疑问,可裴晏礼语气不善,尾音里更是**裸地蔑视。
“姑娘自称是其闺中密友,可却私下与在下会面,说些扑风捉影之言,可谓居心不良。”
庞知许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你!我可是好心才告诉你的!”
“其二,举国上下皆知柳氏忠勇满门,你所谓的颠沛流离是柳将军携家眷助陛下破城杀敌,而你却在背后如此诋毁其嫡女名声,其心可诛。”
庞知许耳根子都说得烧起来,这裴晏礼到底是不是正常男人,连女儿家清白都不介意,真是:“罢了,既然裴大人一心想要借此姻亲鱼跃龙门,那就当我好心没好报!”
裴晏礼语气平平,听不出太多情绪:“今日庞小姐字字句句裴某定当面圣亲言。”
“你敢!我可是平阳侯之女!陛下更是我亲姑父!”
裴晏礼不愿多言,作揖离开前留下一句:“定不会遗漏平阳侯教女无方之过。”
庞知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将在手心捏皱的荷包狠狠扔入池塘,激起锦鲤乱窜。
年前陛下有旨,宫中以身作则,节约开支用度。可赏花宴的习俗不好破,便要求柳靖川将宴会流程一切从简,皇家也不再派人前来。
等午宴过后大家便就陆陆续续散了,柳芙珩携夫人在门口送客,故意瞅着那裴晏礼。
“裴大人慢走。”
他作揖还礼:“少将军留步。”
柳芙珩观他离开时不过坐了一辆极其次等的马车,连马夫都不是寻常家丁,应该只是车行随便配的伙计。
“夫人,你说爹到底瞧上这小子什么了?”柳芙珩在夫人面前随意惯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简直闷葫芦一个,压根配不上蓉儿。”
楚璎趁着没人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他为人清正,又深得陛下赏识,最主要的是他不受家中重视才有入赘的可能性。”
等闭了府,柳芙珩仍是有惑:“裴晏礼不是大房出的?就因为如今他们二房仕途顺些便就轻嫡?”
“你年前巡边的那段时日,裴老太太来过府中。”
“怎么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楚璎摇摇头:“我也不知,但若是蓉儿百般不愿,爹也不会逼着蓉儿嫁的。”
到了饭桌上,柳芙蓉吃得战战兢兢,毕竟被几双眼睛盯得难受,她轻咳一声,放下碗筷挺直背,示意爹娘有话便说。
柳靖川边吃边说,当作闲谈:“我们柳家也是靠这一身剐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想起来,那些年……”
“但凡有个行差踏错,我们保不齐就死在哪个战场上了。”柳芙珩笑着往楚璎身边躲,“爹,别说妹妹了,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小子一天皮痒了!”
柳芙蓉及时站出来帮哥哥挡住战火:“女儿知道爹爹想说什么。”
林昭华也一顿,反正早晚都是得说开的:“蓉儿,你就告诉爹娘一句实话,究竟看不看得上裴家那小子!”
“若是不喜欢……”
“娘,我喜欢。”
这下不止是林昭华,大家都惊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璎,上午那会儿便有丫鬟来报说小姐约了裴晏礼会面。
柳靖川问得小心翼翼:“当真?莫不是在骗爹爹?”
柳芙蓉将椅子向爹挪近了些:“当真,比真金都真。只是,人家瞧不瞧得上我还不好说呢!”
“他敢瞧不上!”柳靖川突然一声吼吓得柳芙蓉默默安抚弱小的心灵,幸好没直接给爹说裴晏礼的推辞之言了,要是爹知道了,估计可没他好果子吃了。
林昭华将人按下:“一把年纪,天天还这么大脾性。”
“谁敢瞧不上我们家蓉儿?”
林昭华和柳芙蓉对视一笑:“是是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行了吧!”
她想起今日裴晏礼干脆的拒绝,却也知这门婚事他应该是做不了主的,不然他就不会来赴宴了。
“爹爹,要不等会就给裴府去书一封,请他们登门聊聊细则?”见大家又被自己的话给吓住,她急忙找补,“裴大人现在可比状元郎还风光了,我们又要人入赘,要是被别的姑娘抢了先,女儿可要后悔死了。”
柳靖川看了眼夫人,虽然裴老太太有意,不过没定下来的事情终归是有变数,好不容易碰到个女儿这么喜欢的,定要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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