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甘野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对呀，我还有信徒。”

尽管甘野没那么积极，有事没事还爱偷个懒，但一千多年积累下来，被他遗忘的信仰力，绝对不少。

他双手一合，很是松了口气，语气轻快：“那我不用自己修炼了。”

想想还挺开心，就跟穷光蛋白捡了金条差不多。

对上冷冰冰兽瞳，甘野舔了下牙根，试探的询问：“要不，分你一半？”

聂执看不上他那点信仰力，恨铁不成钢的咬住他破破烂烂的衣服，把他甩开。

尾巴一重，不等他回头，甘野整个人没骨头的扑上来，大半身子压在他背上，只有脚尖够在阵法上，食指勾勾他下巴，贴近耳根，气息呼在绒毛上：“别急，再等会。”

他的意思很明白，照例是自己不动，架让聂执去打。

聂执只一眼就知道他憋着坏，别人看甘野无欲无求，想法简单还老躲着事，咸鱼不翻身，就以为他本性良善还有点怂，只有他知道，甘野从来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善神。

神学院里，有九成的架，都是甘野撩起来的。

仗着自己好看和身边形影不离且出了名不好惹的聂执，撩了架就跑，跑不了就往聂执身上推，祸水东引，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聂执和对方的争斗，还是聂执单方面碾压局，打完以后，大家更忌惮聂执了。

聂执跟着甘野坐下来，任由对方半张脸埋进绒毛里，顺势扬起下巴，磕在他脑袋上。

甘野分神观测战局，随口逗他：“是这形态更舒服？”

“不会。”

聂执张口咬住他的肩头，尖牙注入毒素，甘野勉强维持住人形，防不住他来这么一出，五指成爪反击被他早有防备拍开，压在结界上，碾碎了手腕，兽瞳冰冷。

毒素注入的很慢，他不确定甘野现在的承受力，看他双眼失焦涣散到慢慢闭上眼睛，嘴角溢出淡红色血液，该是他为了保持清醒咬破了舌尖。

“聂...”

灰败唇瓣颤抖开合，流出更多血液，始终攥紧的手指收拢，攻击时变尖的指甲紧紧扎进手心，骨节泛起不正常的紫，用尽最后的力气推拒持续注入毒素的兽。

直到甘野身影缩小，急速退化成三四岁大的小娃，被聂执叼在口中，他这才作罢。

聂执把他放下来，粗砺舌头舔过肩头狰狞可怖的牙洞，单单封了层薄膜，没有进行治愈，一爪子将他身上的衣服松垮挂着衣服拍上去，几下扎紧了小娃娃，只露出紧闭双眼的额头和额角两个迷你尖角。

只有兽形，聂执才是带毒的，他试着叼上衣服，不算费劲，比能跑能跳的甘野省事太多，直接拍碎剩余两层结界。

远处已经斗到白热化，彻底失了理智，参与海神斗争，受其驱使的海洋生物浮尸万里，血水染红海面，印染灰色天空，电闪雷鸣间带着不详血色。

这才是聂执的领地。

死亡产生的戾气源源不断灌进聂执的身体，填补他缺失的神力。

图章行最早回神，按住流血不止的手臂，眼角撇到结界破碎，眼皮子一跳，强烈危机感让他顾不上太多，只匆匆看了眼退化后的甘野，撕开海域空间消失在战场上。

紧追其后的卷发海神直接被兽化祸神扑在爪下，残忍撕碎喉管，化为雾气消散在海面。

“聂执！”

受到袭击到死亡仅有一瞬，在眨眼之间，发生的实在太快，距离最近的海神只来得及叫出来者的名字，便被扑倒在翻白肚皮的虎鲸尸体上，胸膛碎裂呛咳出大量血沫。

聂执没有杀他的意思，森冷兽瞳居高临下直视他，仿佛他只是食物里一块备选肉块。

“我记得你。”

他在之前袭击他们的巨鲸身上嗅到过他的气息。

剩下的海神还不及跑，海面上幽幽飘起的戾气凝成漆黑锁链束缚住他的四肢，禁锢了他全部能力。

长发海神咳出一口血，冷笑反唇相讥：“我也记得你，小六的姘头之一。”

甘野的回应是抬起爪子拍烂了他半个脑袋，强行读取他的记忆。

在杂乱记忆中抽取出熟悉面容。

“小六，上面来任务。”

甘野闭着眼睛翻过身去，顺势堵住耳朵，标准的不听不看别烦我。

海神强行拽下他一只手，对着耳朵大声吼道：“任务！”

“我聋了，工伤。”

听到熟悉的回答，聂执没忍住笑了。

继续大吼：“让你去找聂执玩。”

甘野生无可恋的坐起来，对着他翻了个翻天大白眼，仰着脸看他，嗓音懒懒：“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

记忆由此断层，再有画面，甘野换了身衣服在一堆宝石里挑挑拣拣，在其中拣出最小的几个丢进布袋里。

布袋发出叮叮当当声，隐约可以从袋口往里看见几枚闪闪发光的金币。

“你就要这么点？”

甘野挑眉，反问：“怎么，你去陆地还要自己花钱？”

“......”海神明显噎住，过了一会才问：“那你为什么跟我要钱？”

他理直气壮的很：“不要白不要。”

目送他离开，海神自言自语的收起宝物：“要不我也去找个姘头？”

查看记忆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聂执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把他拍进海里，随他消融在海水里。

海神是很难彻底杀死的，就算聂执现在暂时杀了他们，吃掉他们在外的这部分能量，只要他们领地还在，会自动回到领地，接触到海水，或者融合领土中心那部分残余灵魂，他们还是会恢复到全盛状态。

像甘野这样被困在海船上属实罕见。

聂执没费那功夫，叼着布包很快踩着尸块跳到最后一个海神面前。

“你想知道什么？”

现询知道他在读取记忆，不知道具体看了什么，极度抗拒他的靠近，像极了被胁迫前的小媳妇，还是怪力版本小媳妇。

他很快挣脱了一只手的束缚，正要攻击，聂执比他更快，他的一条胳膊在空中飞跃，重重砸落进海里，溅起一大片血色浪花，伤口处的碎肉血水淅淅沥沥掉下去。

惨烈痛嚎消失在漏风喉管里，记忆不受控制，强行翻阅往昔。

记忆出现甘野时会短暂停留几秒，很快向后略过，现询瞪大双眼，很快意识到他在找什么，幸灾乐祸的大笑，混着喉管漏风和血液汩汩流淌声。

找不到的。

找到了也看不见。

那可是...

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存在。

甘野一觉睡醒，伏在一片温热柔顺发毛中，入目是一只幼年期肉嘟嘟的小拳头，手臂上细细鳞光遮盖在长毛间，他试着活动手指，用力过度指尖陷入手心，稍动便是一阵剧烈疼痛，呼痛的嗓音稚嫩。

“好痛”

清醒过来，身上的伤像是跟着苏醒，一个赛一个的疼，上赶着互相攀比。

身下传来震颤，熟悉声音问他：“疼？”

甘野连连抽气叫他：“聂执...”

不等他多言，兽化祸神低头，让他顺势滚了下来，摔在地上前伸出爪背给他垫了下缓冲，饶是这样，也痛的够呛，浑身发抖卷成一团。

“不够疼的。”

聂执低头压在他身上，将现在自己的真实感受传输给他。

“啊——”

比之更为剧烈的痛感覆盖而来，惨叫只剩半声，湮灭在昏沉黑暗里。

甘野很少受伤，也不耐痛，痛感退却，深蓝色眼瞳里只剩下一片深黑，哪怕尖牙再度咬进后颈，注入微量毒素，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可能是觉得给够了教训。

甘野再次清醒，幼小身躯蜷缩在巨兽胸腹皮毛里，蓝色眼珠子缓缓移动，成拳手心被对方极有耐心的舔开，那枚水滴静置期间，他瞳孔猛烈一缩，反手遮掩同时，湿润舌尖卷走那粒水珠，他虚弱阻止：“不能吃！”

三五岁大小的男孩伸手扑住巨兽嘴巴，用力挤压：“吐出来。”

他把白令给图章行，以后最多是两不相见，白令真出点事，那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巨兽喉间微震，咕哝出一句：“叫哥。”

甘野身上哪哪都疼，虚弱不堪，一下子听岔了：“聂执，你吃的就是我哥，赶紧吐出来。”

聂执别过头，过了很久，在自己爪心呸出水珠，一反手的功夫，水珠消失不见。

看到他收起来，甘野一脑门磕在他鼻子上，反把自己额角幼年期的小角磕的生疼，捂住头蹲下来，他现在太小了，蹲下直接成了个小团子。

他还有点转不过弯，细声细气问道：“你刚是把你的痛感分享给我了吗？”

聂执声音淡淡，没什么太多情绪：“嗯。”

失去躯壳，每次动用能力，都是在跟自己的躯壳神位争夺，能量不断冲击撕扯脆弱不堪的灵体。

甘野松了点手，若有所思，很快扬起脸：“失去躯壳是这样的？”

聂执不厌其烦的回答：“对。”

他每次动用能力完全没有那样剧烈的疼痛，只有在...他默默回想：“我只有在碰到海水时会痛，也就是说，我没有失去我的躯壳。”

聂执低头，心平气和看他一会，突然用鼻子把他顶出去。

甘野打了个滚，爬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但聂执脾气一直这样阴晴不定，发火一阵阵的，他早习惯了，自己挣扎着起来，顺手拍拍手上的灰，拍的时候手心熟悉的针扎似的疼提醒了他：“我应该是受伤了，真身伤口多，恢复慢。”

“大概吧。”

对方的回应太冷淡了，甘野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明白哪里有问题，走回到聂执面前，慢慢吐出一个：“哦。”

然后他又被顶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