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站，其实用‘盘’更符合事实。

那家伙长着人模人样的上身，除肩膀靠近肋骨的位置，体侧另有一对比例怪异的手臂；下半截便是鱼与蛇的某种巧妙结合体，尾巴部分长而臃肿。

白色的鳞与鳞间严丝合缝地镶嵌在一起，背部光滑坚硬，犹如冰片般白得全无瑕疵。面前却是一片柔的、软的、毫无防备的皮肤。小腹线条清晰可见。

除此之外，薄如蝉翼的大片鱼鳍，弯曲的尾尖……

（仅为外貌描写，无直接性描写性想象，无大篇幅隐晦性描写性想象）

它通体雪白，白得近乎失真。

卷乱的白发湿哒哒贴在脸上、背后。一道繁复绮丽的鸦青色图案从宽阔的肩膀到手臂，指尖，于肌肉匀实的下腹部交汇，进而往下扩散蜿蜒至尾尖。

身形堪称硕大，立在清凌凌的月光下，投下模糊的几何形影。

即便微微弯曲背，乱糟糟的脑袋还是堪堪触顶。就算努力地盘起尾巴，那一团臃肿碍事的东西，依然占满了客厅。皮肤表层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荧亮光辉。

总的来说，除了没看见翅膀，这只杂种的外观跟陶土浮雕大差不差。

一样的畸形，令人生厌。

在姜青妤开门以前，它大概想开电视。电视屏幕上留下的粘液就是最好的证据。

另外沙发、冰箱、房间地板上都东一道西一道水光，由此可以推断它的行动轨迹。的确是一头擅自闯入他人领地还不知收敛的原始动物，野蛮又蠢笨，喜欢在每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气味。

值得一提的是，杂种本身没有表情。既不眨眼也不说话。

不过由它产生的部分衍生物，弯弯曲曲的爬痕、几片行走中自然脱落的皮屑……好比一群聒噪的鸟，不停用稚嫩的嗓音欢快地叫着:

【回来了，回来了，她回来了～！】

【欢迎回家！】

【太晚了。太晚了。灯。】

【灯，灯，灯，灯，灯，灯灯灯灯灯灯灯灯灯～开灯！】

【喜欢喜欢！】

【比洞穴喜——】

“闭嘴。”

这可不是你们的家。

肮脏的入侵物们。

一脚踢开外形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酷似果冻，黏糊糊，且疯狂扭动身体企图往自己腿上凑的‘湿痕’。

姜青妤走到沙发旁，收起书，从茶几上拿了一瓶矿泉水。随手丢出口袋里那个灰扑扑的泥巴块。

“你的东西，还给你。”

“能走就带它走，不能走，以后你就呆在那里。”

她伸手指沙发后面的储藏室，语气平静中带着厌恶:“别乱动我的东西。杂种。”

说完走进房间，砰一声甩上门。

“……”

蛇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瞳，眼睛湿亮圆真睁。

祂从头到尾始终一动不动，迟钝地、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姜青妤。瞳孔在温和乖顺的纺锤形与线形之间微妙地变化。

直到视线被阻隔门外，祂才缓缓地、模仿人类的样子，眨了一下眼睛。

眼球上方快速划过一道晶莹的膜。

两秒后，那道门再次开启

一团挣扎哭叫的‘湿痕’和‘毛发’被丢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格外嫌恶的陈述:“你很臭。恶心。”

说完又关门。

“……”

蛇没有说话，祂还不会说话，只学到眨眼。于是又安静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堆‘废弃品’则如遭主人厌弃的可怜虫，叽叽咕咕，你一言我一语地哭诉: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她不喜欢……】

【不喜欢太暗！】

【不喜欢太亮！】

【不喜欢洞穴！】

【不喜欢我们！】

【喜欢，要让她喜欢。】

【想办法，想办法，想办法，想办法让她喜欢……】

一墙之隔，姜青妤给陈安娜发了条微信:【它出来了。在我家。】

然后关机，把手机丢到一边。

至于那个杂种为什么挑这时出现、它能具象出现是否代表力量有所增进。包括它需要吃什么、喝什么、准备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好意思，通通不在她的关心范畴内。

蛇或许能带来好运，或许不能。但没了它，陈家人就将彻底摆脱诅咒。

失去诅咒的要挟，陈安娜未必愿意再听她的话，乖乖掏钱付钱，随叫随到。陈宁笙有可能叫停合同，立刻找人重拍电影。

这是她绝不容许发生的事。

姜青妤喜欢演戏，然而娱乐圈并不是一个靠实力就能轻易出头的地方。为了达到目的，棋子这种东西，当然越多越好。

相较而言，那条蛇虽然又脏又丑，不讨人喜欢。可只要不影响到她的职业生涯，哪怕这栋楼、这个小区的人死光又怎样呢？

反正与她无关。

住区上热搜、片场机器出错、心血来潮地揭发了陈安娜的谎言。探险视频、直播自杀、再有邻居们的死亡和失踪、警方盘问……细数起来，今天经历了不少事。

明天上午还有戏，没什么比这更重要了。故姜青妤洗完澡立刻熄灯，睡觉。

……灯光暗下去的一瞬间，恒春小区内的一棵树下，一个眼神阴郁的男人站在树荫中，仰头望向居民楼。

夜色下，几幢楼房整齐排列，唯独他眼前这一栋被流动的怪膜包裹。

他不死心地伸出手，试图穿过那层膜，结果滋……滋……滋啦几声。空气毫无预兆地闪烁出火花，一股灼痛袭上神经！

他猛地抽回手，只见自己的皮肤一片焦黑，几根指骨亦被折得变形，一动便传来钻心的疼。

看来今天是不能成事了……

男人恨恨地咬牙转身，一瘸一拐远去。

……

三天后，雾城某国际贸易公司经理办公室。

陈安娜仍在想蛇的事。

手机停留在微信界面。自从发完那条信息，姜青妤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不回消息。

她性情古怪，睚眦必报，所以哪怕陈安娜明知道她拍戏的地点和家庭住址，也不好轻举妄动，不能直接上门堵人。

好在这边暂时断联，另一边，她靠朴真一的往期视频找到他建立的灵异论坛，又费了些功夫加进内部群。里面聚集全国各地的资深灵异爱好者，有机会收获消息。

今天是陈安娜进群的第五天，下午一点十分，她照常在群里冒泡，发了一个金额为两百的运气红包。

死气沉沉的聊天群立马热闹起来。

【谢谢老板！】

【我抢！】

【感恩富婆！富婆人美心善！！！】

【又是你啊，Aurora……这也太破费了吧？】有人这样说道。

Aurora是陈安娜的网名。

她回:【前几天是新人进群，意思一下，今天真的有事想请大家帮忙。】

【什么事啊？】

【灵异方面的？】

【该不会……和真一他们有关吧？】

此话一出，群员们登时沉默。

经过网络发酵，阿斌、周文、朴真一三人的事已广为人知。

他们去世后，朴真一的账号和论坛都受到波及。一个被官方删除相关视频，一个直接停止运营。只剩下他们这批核心成员秘密组建的□□群，隔三差五开启匿名功能唠几句。

手边放着泥雕的黑白打印图，是在火锅店拍的。陈安娜正想扫描上传，办公室门进一步被敲响。

“Anna，这是下午会议的资料。”

来人是她的助理Zoe，一个年轻能干的年轻女性。

见经理对着电脑，眉头微蹙，可能在处理棘手的工作。Zoe很有眼力劲儿地上前两步，主动送上一杯冰美式，把文件夹放到桌前。

最近公司在筹备新分部的事儿，作为总部钦点的负责人，经理忙得不可开交，以致一向整洁有序的桌面，堆放各种资料信息。

经过允许后，午休的时候帮忙整理一下吧。

助理迅速记下这件琐事，眼珠不经意地一瞟，瞧见那张A4打印纸。

变故突生。

压根来不及叫喊，她双眼一翻，身体后倾，整个人仰倒在地。四肢以令人惊骇的频率疯狂抽搐着，口里溢出白沫。

“Zoe！Zoe！！”

“快打120！”

“谁来帮忙抬一下？”

一阵兵荒马乱后，等陈安娜回到办公室，已是两点。群里不少人在追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考虑到‘叟’的影响力，似乎能在无形中恶化周边人的精神状态，她才删掉原件，打算用黑白打印件二次转存为电子稿，再找合适的契机发给群友们看。

岂料Zoe仅仅扫一眼图片就突发重病，说明这东西比她预想得更加危险。

保险起见，陈安娜用左手临摹出一张似是而非的抽象画，保证三分神韵即可，应该能减轻冲击力。

【有人认识这张图吗？】

她发闪照，整整三分钟过去，群里无人应答。

【有偿求问，可私聊。】

再发一个红包，居然没人抢？

正当陈安娜疑心网络出问题时，群管理员‘渔民’动用权限撤回她的图片，并发来私聊:【不管存心还是无意，别再往群里发这种东西，别害人！】

【？】

对面像是个懂行的，陈安娜自然不会错过，立即回复:【我只想问有没有人见过类似的东西。不管什么回答，价钱好商量。】

渔夫:【不是钱的问题，知道的人不敢说，不知道的人问了也是白问。看了那张图，反而容易送命。】

陈安娜:【你是哪一种？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和你一样，是有先祖传承的人。】

【怎么说？】

敲回车键发送，五秒，十秒，对方持续显示输入中。

足足十分钟后，对面终于发来一个定位。

【见面聊。】

以我们小姜公主的脾气，强制爱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不可能。所以蛇前期只能走这个路线。

把它理解成没有情绪且很好用的神奇生物好了。

当宠物，当保姆，当男妈妈都行。就是发现这一点，姜青妤才开始越来越多使用它的。

（发现不好用了又立刻打算扔掉，不愧是我们冷酷果断的小姜。满意的叹息.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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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