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第二天就好了许多,但祁渊不放心,又按着她躺在床上休息了几日,直到洛宁忍无可忍翻身将祁渊制服,祁渊这才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受虐狂,非得打你一顿才听话。”
祁渊没好意思点头,但心里总归有些甜丝丝的异样的想法。
整个临安城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洛宁描述的那个卖梨子的老太。
祁渊适当提及这个话题,洛宁所有所思点了点头:“仔细想来,那老婆子虽然看上去佝偻衰老,但眼神却明亮得很。”
祁渊分析道:“真正的老人多半眼白发黄、眼神浑浊,这方面确实很难作假。”
洛宁十分认同道:“下次我就有经验了。”
祁渊将她整个人包裹在怀中,说道:“不会再有下次。”
洛宁并不认同地扁了扁嘴,想说祁渊未免也太夸下海口,没有人是绝对无敌的。
但是洛宁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打击祁渊愿意呵护自己的这份想法,和耳畔祁渊胸腔内咚咚作响的急切的心跳。
相拥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温暖且短暂,但真实时间的流逝是无法骗人的,外间的人引着卓纪华进来,卓纪华步履矫健又轻盈,比着引人的侍卫步伐快了许多。
等着那头把话传屋里二人的耳朵,卓纪华已经大步迈了进来。
洛宁急忙三两下将祁渊推了出去,转身带上了门。
卓纪华一时觉得自己此行的任务仿佛有些艰难,但总归要试一试。
她朝着祁渊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说道:“宁儿,这是上次母亲答应你的,拿着。”
是她上次答应给洛宁的临安宅子,洛宁接过盒子时已然只剩一句“我财富自由了。”在脑海中萦绕不止。
谁敢想,那不是一张,而是一打。
洛宁接过盒子的手儿发着颤,有些无措的不知该放下还是就这么端着。
卓纪华关切地问了问洛宁的身体如何,洛宁将盒子放在一旁低声应着,卓纪华看女儿这般拘谨约束的模样,愈加心痛,卓纪华错开视线,平常高昂仰起的脖颈此刻低垂。
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母女二人一时没了话。
卓纪华又将脸转了回来,嘴唇翕动,柔声道:“祁将军是个不错的人。”
洛宁嗯了一声,不知所措,只好抬手挠了挠头又将手垂了下去。
洛宁无措地把玩着自己的指腹,轻轻抬头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看看?”
卓纪华眸色一亮,欣喜道:“随时都可!随时都可!你舅舅这几日里早将快马备好了。”
洛宁声音也放松了许多:“这时候的海琼应该是不冷的,前段时间我去云州,那边就已经很热了。”
卓纪华点头应道:“云州的天气和海琼已经差不多了,只是海琼雨啊风啊要多些,但不是这个时候,约摸再有一两个月,那时候天气要差上许多。”
洛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卓纪华越看洛宁越觉得可爱,眼里流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开口说道:
“方才看到祁将军,我才想到有些话该是提前跟你说,只是来得有些迟了。说起来我不该在祁将军背后多言他,终究是他对你有那份呵护之心。”
洛宁抿着嘴角浅笑了一下,不知卓纪华要对她说些什么。
卓纪华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云州之战拉锯已久,平白这些年北梁多了这么个祁渊,打得南齐节节败退。若不是祁渊,云州城我南齐志在必得。”
洛宁静静地听,隐隐已经猜到卓纪华要说什么。
“南齐百姓对祁渊已经是恨之入骨,若不是两国此刻交好,恐怕你舅舅一刀就会切断他的脖子。”
卓纪华停下话头看洛宁的表情,洛宁想起云州城门前那匹倒霉的马,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
卓纪华继续说道:“你是南齐的公主,母亲没用,给你的这身份反而会让你在北梁国内时刻陷入危险。”
洛宁慌忙摇头,卓纪华最后补充道:“说来道去,母亲只是希望你对婚姻大事考量清楚,祁渊于现在的你而言是好,但没有那么好。”
洛宁轻轻吐了口气,坦然道:“您是想说,北梁的百姓憎恨我,南齐的百姓憎恨他,我与他成婚的话,于我与它都无任何益处。”
卓纪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况且...”
洛宁心领神会道:“况且祁渊只是个男人,而这天底下的男人多如牛毛。”
卓纪华眉眼弯了弯,语气轻松了许多,说道:“不愧是我的女儿,母亲想同你说的就是这个,情爱终究会随时间消磨掉,比起这个,我更希望我的女儿一生都在一个安全、幸福又包容她的环境里度过。”
洛宁肩膀逐渐松弛下来,二人又说了许多,大多都是卓纪华同她说一些海琼城里的趣事,她巴不得拐着弯儿地把南齐所有的俊俏又可靠的男人给洛宁介绍个遍。
卓纪华说得口干舌燥,心里反省自己今日说得过多了些,安抚洛宁好好修养后趁着祁渊还未赶回将军府,就匆匆走了。
祁渊回来时洛宁正盯着指尖发愣,祁渊带着凉意的拥抱将她团团围住,印在洛宁脸颊的唇有些冰,冰得洛宁抬头看他,祁渊心里莫名有些发空,看着洛宁的眼睛问道:“怎么不开心?可是使者大人说了些你不爱听的?”
洛宁回神,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怎么会?”
祁渊紧了紧臂膊,蹭了蹭洛宁的脸说道:“那就是等我等的。”
洛宁想了想,此刻绝非谈论这个问题的好时刻,并且她也不可能随着卓纪华的劝说就全然按她想的那样去做,她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第二日日头正盛的时候,使者别院门前稳稳当当停放着六辆马车,卓寻英挑开车帘,一张圆润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纪冲,许久不见。”
卓寻英连忙收回有些冒犯的剑柄,微微颔首,有些惊讶地问道:“洛相,您怎会在这里?”
洛衡平笑得眉眼弯弯,和颜悦色道:“纪华本该早早回程,却迟迟不见启程,家里的账目上,银子又大把大把的花在临安,所以我想,当时纪华这边有了好消息一时心急忘了告知我,索性进来也有几天休沐的日子,我想着不如亲自来临安看看好喽。”
卓寻英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不曾记得这洛衡平与姐姐的夫妻之情是如此深厚,但他也没有想到的是,已经寻到洛宁这般重要的事情姐姐竟没有写信回海琼。
“莫说这么多了洛相,一路奔波十分辛苦,还是先进来歇息吧。”
洛衡平顺势乐呵呵地伸出手,一旁仆人手脚麻利地扶着他下了马车。
卓纪华虽心里厌恶着他,但还是在给洛衡平接风的晚宴上将寻到洛宁的事情和盘托出,洛衡平眼神闪了闪,连忙表示出了惊喜、感动和愧疚。
卓纪华见他尚有几分人性,不由心底对他的偏见轻了几分,说道:“只是宁儿前些日子不甚落了水,大病一场,不好叫她来回挪动,现在还是在将军府暂住。”
“将军府?哪个将军?”洛衡平眉毛竖起,面相登时少了些许和善。
这反映落到卓纪华眼里倒像个正常南齐人的反应,三分愤怒两分不平,还有五分企图杀之而后快的恨意,她道:“说来也巧,正是那祁家后人祁渊。”
洛衡平嘴角动了动,沉默片刻说道:“不管宁儿在哪暂住,这都不算什么大问题。她在外流离这些年,哪怕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也得回家跟咱们夫妻住上几年才好。”
此话真真说到了卓纪华的心坎里,至于祁渊,他们在沉默中达成了将他一脚提出女婿候选人名单,除非天底下男人都死绝,不然何必挑个于他与她都过于麻烦的人结合呢。
第二日卓纪华早早带着洛衡平前往将军府探望洛宁,同一时间早早出门前往将军府的,还有几天未见洛宁心里担心得不行的凌霄。
顾嫣然边给凌霄穿好外衣,边说道:“殿下,我还是同殿下一起吧?”
凌霄将她柔夷握在掌心把玩,外袍的束带还未系好,顾嫣然轻轻挣了挣手,凌霄没松开,低头与顾嫣然四目相对,说道:“其他的事情还有得你忙,父皇允了咱俩的婚事,我想了想还是先成婚再顾虑其他的好,到时无论成败,你都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顾嫣然听得心都要化开了,她依言倚靠在凌霄胸膛,语气发闷道:“都听殿下的安排。”
凌霄捧起顾嫣然白净的俏脸左右亲了亲,语气促狭道:“那怎了得,王府内的事,本王还想偷懒都听你的呢。”
顾嫣然脸上的红晕蔓延到纤细的脖颈,她错开与凌霄对视的目光轻轻低下头,手里有些慌乱地将外袍整理好,说道:“殿下快去快回吧。”
凌霄弯着身子,凑到顾嫣然身旁,欺身夺取香吻一枚后脚步轻快地离去。
凌霄从前对顾嫣然多是利用大于爱意,那时他只觉得自己与顾嫣然不过是各取所需。但相处的时间越久,凌霄就越来越在乎这个身形柔弱内心坚韧的女人,凌霄从凌越山那里得不来的、从卓纪华那里得不来的、从洛宁那里得不来的东西,好像一路都是顾嫣然给予他的。
他好似被人敲了脑袋开了窍,既然他心底期望祁渊对待自己的妹妹能够专情溺爱,那么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对自己的女人不好呢?没有理由,他希望洛宁得到的幸福顾嫣然也能拥有,因为他自诩在情爱上自己可比祁渊真诚得多。
当然,从前对顾嫣然态度恶劣的种种他已从脑中抛出,间歇性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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