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

段朗坐在驾驶座上,心思却不在这里。他不明白,梁从为什么还会对梁屹心软呢?

会员室在大厅的右侧,顺着走廊往左边走,则通往为了方便会员在此洽谈而设置的会议室。

梁从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那间会议室,推开半敞的门,梁屹果然在这里。

坐在椅子上的梁屹抬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个躁动,一个平静。

“你不该发脾气的。”梁从关上门,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似的。

一瞬间梁屹想到从前。

中学时代的梁屹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他染发、穿孔、逃学、打架……几乎每周五的晚餐时分他都会带着一身伤回来,疲惫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这段冰冷的用餐时间结束。

梁柏和孔采芝坚持每周一次的家庭聚会,他们认为这有助于亲人间的情感交流,但实际上梁屹拉开椅子时他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下次收拾干净再回来。”梁柏看着手上的报纸,轻飘飘地说,“你妈新换的椅套和垫子都弄脏了。

孔采芝点点头,这是她为数不多同意梁柏的时候。

她的目光刺向梁屹:“你在外面发泄压力,我不反对,不过不要让人家少点什么,也不要多点什么。”

“小从。”孔采芝转向旁边安静地像一株假花的梁从,“多关注一下你弟弟。”

“我会注意的,妈妈。”梁从礼貌地回答,声音温和。

吃完饭,梁柏回书房处理工作,孔采芝则去她的工作间画手稿,她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梁屹回到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清洗自己的伤口。出了卫生间,梁从已经坐在他的床上,医药箱被他放在床头柜上。

浅棕色的碘伏被棉棒小心而轻柔地涂抹在皮肤上,引起轻微的刺痛感,梁屹绷紧了肌肉。

梁从涂药时很专心,偶尔才会开口说话,第一句话总是“你不该这样”。

梁屹烦躁地扯了扯嘴角,他真把自己当哥哥了?竟然对他说教。

梁从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依然说了下去,其实也不过两三句话,来来回回都是些“家人会担心”之类的陈词滥调。

明确的谎话,梁屹很肯定,但他没有戳穿。

“你是在关心我吗?”梁屹带着一丝讥讽问。

梁从没有反驳:“如果你愿意这么想,也未尝不可,我确实觉得你的行动很蠢。”

梁屹的脸一下子黑了。

“现在的你代表的不是你个人,你的影响力是很大的,不能再冲动行事。”梁从继续陈述。

梁屹先是讶异,然后是愤怒,他很想问梁从: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的?

更让他愤怒的是:明明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梁从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追过来告诫他?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说着梁从打开门,最后看了梁屹一眼,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别再当个小孩子,梁屹。”

回到车上时段朗没有多问,他们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段空白。

和梁屹相遇,梁三别说意外也不意外,松泊俱乐部本来就是他和梁屹以前常来的地方,他只是忘了现在梁屹回来了而已。

他不希望梁屹对他的态度因为以前的事有所松动,所以小小地刺激了他一下。

这次流血事件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波动,梁屹有能力处理这件事,尽管会付出一些代价。

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的在嘉桐市只有叶家,或者严家。

八月十七,严家二女严林华的二十五岁生日,嘉桐市的又一场盛大活动——主要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叶乐山都为此回市了。

不同于她大哥的严谨作风,严林华是圈里有名的玩咖,马术、赛车、珠宝鉴赏、高空跳伞……什么都玩,什么都会。

她的生日宴自然比其他人出格。她调来了两艘豪华游轮,一艘作为主会场,邀请各界名流,举办为期三天的宴会;另一艘不仅是副会场,更会在三天后出海,严林华将在那艘船上度过真正属于她自己生日宴会,当然也包括她的朋友们。

梁三别对此保持关注,是因为原著中的一个重要剧情就发生这次的宴会上。

那就是经久不衰的——下药!

是的,专属于段朗和梁屹的快乐时光即将到来。但在原著中他们本来就是一起参加的,段朗中招后梁屹才会发现。

但现在这两个人根本不熟,梁三别无法肯定这段剧情到底是会直接消失还是出现另一个倒霉蛋。

为了不让自己的存在影响到下药者,面对段朗和叶乐山同时发来的入场同行邀请,梁三别还是选择了叶乐山。

这次叶乐山如愿以偿接到了梁从,随后一路畅通无阻,直至严家的私人海滩。

将邀请函出示给等在码头上的侍者后,他们沿着舷梯登上了这只泊在深蓝水面上的巨兽。

在侍者的引领下,他们首先来到客舱,看过了彼此的房间,幸运的是离得并不远。

等他们来到最顶层的观光甲板上时,已经有不少人聚在这里。此时正处于黄昏,气温比之白日下降很多,海风不断吹拂吹拂,可称惬意。

不知是因为游轮自带的放松氛围,还是因为宴会本身的性质,虽然梁从和叶乐山碰见了一些各自认识的人并攀谈了几句,但没有出现纠缠不休的情况。

这让梁三别卸下了少许深埋心底的防备。

观景台、烧烤区、酒吧……四处转一转的功夫,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两艘船上灯光交相辉映,各色美味佳肴的香气几乎从船头飘到船尾。

宴会即将开始,甲板上的人逐渐减少。

梁从抬手看了眼表,身旁的叶乐山正跟一个胸前挂着相机的青年搭话,想让那个人给他们拍一张照,他一直忘了带相机这件事大感后悔。

青年看了看他们,脸上出现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他点头:“当然可以。”

梁从本来是想招呼叶乐山下去的,不过既然人家同意帮忙拍照,也不缺这点时间。

青年指挥着他们站上观景台,又让他们靠近一点。突然,叶乐山抬手从背后搭上梁从的肩,梁从疑惑地侧头望去,只见叶乐山僵着脸直视前方,汗都快出来了。

“还真纯情。”梁三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有挣开叶乐山的手。

“好了!”青年大喊,比了个OK的手势。

叶乐山兴奋地跑过去,凑到相机旁看刚刚拍出来的效果,还跟那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梁从跟着看了几眼,这人技术还真不错,画面里海与天融成一团深沉的蓝墨水,前景是两个倚靠在一起的男人,船舷边的灯光照过来,一半明黄,一半暗紫。

谢过那人,梁从和叶乐山终于来到熙熙攘攘的宴会厅。

“各位来宾……”随着主持人的一嗓子,生日宴正式开始。

严林华延续了她一贯的潇洒作风,没有繁琐的仪式与活动,唱完生日歌吹完蜡烛就宣布接下来的时间请各位自便。

顿时众人鼓起了掌,还有欢呼声,严林华则笑嘻嘻地跳下台。

虽说可以自由活动了,但蛋糕还没分,大部分人依然等在大厅里。

梁从看见了人群中的段朗,对方应该也看到了他。听说梁屹也来了,不过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打过照面。

“嗨!”严林华一手拿着一碟蛋糕切片蹦到了他们面前,两手往前一递,“给你们,我亲手切下来的呢。”

梁从小心接过,闻言一挑眉:“哇,荣幸之至。”

叶乐山乖乖地打招呼:“严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呀。”严林华回他,“你还在当摄影师?”

“呃……没有。”叶乐山捏着小叉子在蛋糕上戳来戳去,“我去金城县了。”

严林华眨眨眼,这有点出乎她预料啊。

“那好好干。”严林华拍拍叶乐山的肩,“还是要谢谢你们来我的生日会,玩得开心!”

吃完蛋糕,大厅里的人逐渐减少,叶乐山倒是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梁从身后。

这让梁从有些无奈,就算是一起来的,不用像连体婴一样吧。

“你不跟朋友们玩玩?”梁从试探着问。

“……”叶乐山神色立马黯淡下来,“从哥要赶我走吗?”

“行行。”见叶乐山一脸伤心,梁从只好投降,“你想跟就跟吧。”这小子从哪学会的装可怜!

见梁从没有坚持,叶乐山松了口气。他注意段朗好久了,如果不守在从哥身边,段朗肯定会过来搭话,然后拐走从哥。

想到这叶乐山的心里又蒙上一层阴翳。在他回市后,段朗的所作所为自然传入了他耳中,他甚至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他本以为是杞人忧天的设想到头来竟然变成了真的。

他无法指责段朗,可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退让。

所以就这样吧,各凭本事,公平竞争。

然而叶乐山打算虽好,现实并不如他所愿。

当他们再一次遇到那个摄影青年,叶乐山与人相谈甚欢时,一扭头,梁从却不见了。

另一边,偷偷溜到另一个厅的梁三别得意非常,你能跟,我就不能跑么。

他顺口叫住路过的侍者,没想到对方身子一颤,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还好托盘里仅剩的一杯酒没洒。

可能是刚入职的吧。

梁三别拿起酒杯,摆手让侍者走了。

喝了一口,梁三别正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只是没走几步便热意上涌,甚至有点出汗。

不应该啊,室内冷气这么足……不好,中药了!

想明白的一瞬间,梁三别心里一沉,强自镇定下来,当务之急是回到房间。

“42,找路。”他在脑海里唤道。

42翅膀一扇,飞到前方。

梁三别绷着脸,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这是证物,紧跟着那只灰黄色的小鸟下楼。

相比起上层甲板的热闹,客舱内堪称幽静。

梁三别咬着唇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着,杯中酒液已经倾洒大半。药性比他想得还要烈,才一口就让他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变得眼花腿软。

当啷!玻璃杯掉在地面上。

梁三别无力地跪倒在地,蜷缩着身体,他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衬衫领口,想要解开扣子,只是痉挛着的手并不听他使唤,最终只能在轻薄的布料上抓住一道道痛苦地褶皱。

蓬勃的火不仅灼烧着他的□□,也在炙烤他的精神,体内的水分连同清明的神智一起飘散远去。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梁三别眼前只有模糊一片。

最后清醒的意识消失前,灌入他耳中的是42尖利的叫声:“……来了!”

对不起,最近有点忙所以迟了一天。

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下药剧情终于来啦!让我们猜猜那个幸运儿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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