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三班的教室里，温度适宜的空调嗡嗡响着，那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有一个女生却满头大汗，她梦里充斥的全是喧闹。
是五颜六色的灯光，是撒了满地的照片。
她跪在地毯上捡，是高大的男生在她耳边说：“你再反抗，我就把它撒遍你爸妈每一个打工的地方。”
她僵了，四肢好像不会动了，全身上下只有泪腺这一个器官，孜孜不倦地工作着。
人怕到极致也是会反抗的，所以她拿起了古董花瓶，她看到了男生头上流出来的血，蹭到了地毯上，虽然换来的是更暴虐的对待。
后来，她终于学会求饶了，可是侵犯他的猛兽并不清醒，他就像在摆弄玩具，于是她的下场也和玩具一样，残破不堪。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但他没有动她的脸，她哭着看到：宗纯恩来电，这几个字在他手机上显示，她好像还听到，他很爽的喘息声，这些，她都没有办法羞耻地全记得，就让自己在醉醺醺的酒味里，把一切都忘了吧。
可还有些话，是事后想忘都忘不了的，它刻在了她脑子里。
“你最好识相点，圣斯弗有我罩着，你才会过得下去，你爸妈那里我不会再找麻烦了，不过，你要是愿意跟他们分享我们今天做的事，那我绝对乐意听之，哈哈，放心，我对女人的兴趣，一般不超过三个月。”
“梁凤，梁凤？”姜菀笙轻轻摇醒她。
梁凤一下从课桌上惊醒，她眼睛红通通的，像极了刚从生死线上逃回来，惊惧万分的兔子。
直到过了十几秒后，瞳孔才渐渐聚焦，她看到了姜菀笙。
“学姐，”梁凤累极了，她爬在桌子上，小声地喊姜菀笙。
姜菀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心痛，她忍不住摸了摸梁凤的头，“怎么了？要出来跟我说说话吗？”
梁凤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去了学校的动物园，她们都很少逛这里，尤其是不在上课途中，没有目的的单纯的闲逛。
在一棵大树下停下，姜菀笙问：“刚才睡着了吗？”做噩梦了吗。
“嗯，”梁凤仰着头，“梦到了去乡下玩时，被一只大鹅追着跑。”
姜菀笙想笑，却在看到她风一吹似乎就要破碎的身躯时，停住了表情，她什么都没说，过了好久，她直接伸手抱住了她。
紧紧的，猝不及防的拥抱。
梁凤愣了。
又安静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埋在姜菀笙肩膀，偷偷哭出了声。
姜菀笙心疼极了，她想到了最遭的情况，言语更是小心翼翼，“我需要做什么？”
“噗，”梁凤突然笑了，“学姐，你要干嘛啊！”
难道你要为我出生入死吗？姜菀笙怎么是这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生。
她眼里宽容豁达了很多，“哎呀，我就是很久没被人这么抱过了，你突然抱我我才这么感动。”
“真的！”她跺着脚跟姜菀笙撒娇。
“真的？”
“嗯。”
说的人撒了谎，问的人也没信，可有些话，是那么轻易能说出口的吗？
“以后请一定及时找我，”姜菀笙又抱了抱梁凤，转头却自己先哭了，她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她的，那晚她为什么没有及时看到她的信息！她擦了一下脸。
背后，梁凤却看着她，慢慢笑了。
“学姐，祝你好运。”
陆离在发现姜菀笙哭了时，非常惊讶，过去短短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吗？他就没看到她一会儿，她怎么就成这幅惨样了？
姜菀笙实在哭得太真情实感了，他试探性地想碰她。
被她一把抓住了手。
她擤了一下鼻子，陆离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才敢在她旁边坐下，问她：“这是因为什么？”
姜菀笙不会说的，她死都不会告诉另一个人自己的猜测，梁凤可能真被蒋泽天欺负了。
“陆离，”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如果我被男生欺负了，我是说最坏的那种情况，那我应该怎么做？如果我不想报警的话？”
这是什么如果，陆离狠厉地皱着眉，他不喜欢。
但姜菀笙的话他还是要认真回答，“考虑告诉父母吧。”
姜菀笙立马摇头，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梁凤不会这么做的。
“那直接报警呢？”
姜菀笙思索了一会儿，“不敢。”
“那就保留证据，等日后再找机会。还有，”陆离不得不提醒一句，“女生一定要确保，自己有没有怀孕。”
一般被欺负了，是没有保护措施的。
姜菀笙一下愣住了！她都怕的往后退了退，她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单纯如梁凤，是不是也没想到！
她倏地从坐椅上起身，“陆离！不许告诉别人我问过你这些话！”
陆离被她吓了一跳，思索了前因后果，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捏着书的手，渐渐握紧，这里，真的是烂透了！
“梁凤！”姜菀笙拉住她的手，“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把它当成我胡言乱语吧。”
“……保留证据，以及……做好防护。”
梁凤被拉住的手，慢慢耷拉下来，她失神地望着地面。
“知道了，学姐，”在两人都紧张的几分钟后，她重新抱住姜菀笙，“我会听话的。”
这下姜菀笙是真的没忍住当面哭了出来，蒋泽天就是禽兽！
梁凤身上发生的这件事，太大太难以承受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知道梁凤什么反应，反正姜菀笙会时不时陷入焦虑的情绪中。
她担心她，在关心不到的时候，她就暴躁地缠着陆离，让他好好教她，相似情况该怎么做。
李书年发现，姜菀笙最近一直爱看蒋泽天，只不过那眼神太仇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蒋泽天挖了她家祖坟，他不解，有次想上前去问时，却得到一个反感差不多的眼神。
他被连坐了？
如果姜菀笙知道他想什么，肯定会嗤之以鼻！李书年又有多清白！他明明知道蒋泽天侵犯了一个女生，可浑不在意！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有道德对错之分，只要他不在意的，他就不会管！
姜菀笙为曾经喜欢过李书年，而怪自己眼瞎。
他们是好朋友，都是一丘之貉！
新年很快到了，在此之前，学生们都放了假，梁凤这下真跟她爸妈去乡下了，看着她穿得胖乎乎，可爱的笑脸时，姜菀笙也舒展了一直以来的愁容。
发生了那些事，她还是希望她能慢慢走出来的，把痛苦、不甘，先压下来，日后再反抗，至少现在，能活着，就是一件开心的事。
和梁凤告了别，姜菀笙依旧和陆离离得不远，只不过除了她给晰晰补课的时间，她不知道偷偷忙什么，陆离都联系不到她了。
时间久了，他不开心，终于在一家心理治疗所找到了姜菀笙。
“你跟踪我？”
陆离说他是碰巧，姜菀笙会信吗？不过姜菀笙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个，她做的这件事，只是自己的意愿，和陆离无关，就没想拉他一起。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做调查。”
“亲自体验？”
“嗯，”她去跟很多心理医生见面，把梁凤的经历安自己身上，想筛选出来真正专业的，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医生。
就是个提前预防，她并没有想强制让梁凤去干什么。
“你这样是不行的，”陆离咬着冰淇淋，“毕竟你不是当事人。”
就是说嘛，姜菀笙蹙着眉，她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跑了很多家，还是不能彻底放心。
“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家，”后来，陆离给她一张名片，“不用考虑钱的事，需要的话，可以去坐坐。”
“好，”姜菀笙收下了。
临走时，陆离问她：“姜菀笙，你还记得自己之前差点也遇到过这种事吗？”甚至性质更恶劣，她在那场事故中，差点失手杀了人。
姜菀笙呆了一下，过了好久，她弯腰笑着，作势表扬陆离，“那不是你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真的忘了，姜菀笙也没想到，陆离就像她生命中，所有苦难的橡皮擦。
陆离吃最后一口冰淇淋时，她偷袭了一下他！
女生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陆离！提起祝你新年快乐！”
陆离手里拿的东西都吓掉了！他的冰淇淋抹到了鼻子上，她刚是不是亲他耳朵了！
姜菀笙！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啊！好折磨人！
姜菀笙：“……”
深藏功与名。
新年当然是要准备新年礼物的，姜菀笙算了算，她攒了快六万块钱。她拿出三分之一，连同近日来，整理的所有高一的笔记，还有那张随意夹在中间的心理医生名片，一起寄给了梁凤。
“新年快乐，嘿嘿，最近赚了小钱钱，看在学妹这么聪明讨人喜欢的份上，给你投资一点儿吧，学妹一定会在未来以更高的回报还给我的对不对？”
“偷偷告诉你，我给陆离投资了更多，不过是看在他是大腿的份上，但我可没有给他学习资料当作弊器哦。”
“梁凤！多想想那天看的动物园，我们还有那么多美好没有见识过呢，我一直等你和你一起去见见！”
梁凤收到姜菀笙的礼物时，那张最小的名片先掉出来了。
后来她看到了姜菀笙的话，以及她给她的资料和钱。
她的心意她都明白了！梁凤捂着嘴哭：学姐，陆离喜欢你一定是因为你这么好吧。
她都想抢人了。
陆离龇牙咧嘴，狗狗脸威胁。不过这些是梁凤的幻想，陆离压根不知道姜菀笙做了什么，不过他也在新年当晚，收到了姜菀笙送来的礼物。
看到包装盒时，陆离吓得给姜菀笙发消息：“不是说钱留着以后用吗？你是不是全花光了！”
姜菀笙：“没多少啊？”
陆离：“还没多少！”
姜菀笙：“我是说它对你来说没多少，”不就是三万多快四万块钱的小天才手表吗，陆离曾羡慕地说晰晰的表真好看，他都没有这类的，买个小天才手表，要花好几万，这在姜菀笙的消费观里，是极不理解的，但这次给陆离送礼物，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要陆离喜欢就好，不管它是不是真值这么多钱，不管她是不是觉得没必要。
陆离：“笙笙，你好好，以后你养我吧。”
姜菀笙：“拒绝巨婴！”
陆离：“生气了，和笙笙绝交一秒钟。”
……
他们聊到了深夜，新年是两个人，一起笑着闭眼睡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