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唐非橘裹着橘红色夹袄,吸了吸微红的鼻尖。
难受,感冒三天还没好,修真界的丹药对她一个普通人也不适用,只能全靠自己身体好。
她捧着暖烘烘的手炉,坐在马车里打着哈欠,昏昏欲睡点着脑袋。
一侧喋喋不休的小丫头见她被冻得缩成一团,出去拿了斗篷放下帘子进来关切问:“小姐,斗篷还是穿着吧,不然回去就要发热,夫人就要急了。”
唐非橘摆摆手,靠着墙壁打瞌睡,说话含糊不清:“不穿,那东西裹着跟个球一样,你再给我拿个手炉,我暖暖手。”
小丫鬟心里急面上也急,求助看向一旁的蓝衣女孩,希望她能劝劝自家小姐。
那蓝衣姑娘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小丫头自知没人能劝动自家小姐,拧着眉头出去寻暖炉去了。
走出马车内后在心中叹息,心里凉如秋风。
这可如何是好,夫人最见不得小姐受苦,如今小姐为了生活没了好几根银簪,还生了病,回去夫人可要急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埋怨唐非橘,小姐也是,非要和路公子去除什么妖,他们修士动不动就刀剑,要是被伤到了可要如何。
马车内,唐非橘迷迷糊糊盯着小桌上冒热气的清茶,脑子里混沌不清,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茶是哪来的。
——哦,是刚才那个叫春桃的小丫头刚找到自己时,见她感冒为她冲的,只是摆在那足足半个时辰,茶都换了不知几杯,她也没尝过。
她眯着眼睛,舔了一下干裂的唇角,盯着那杯茶问林岁月:“林姐姐,何时能回去?”
林岁月掀开窗帘露出一条缝,冷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吹着唐非橘又打了一个冷颤。
她立马放下窗帘,转头看到唐非橘即将阖上的眼皮,放轻了声音:“快了,约摸还要两刻钟,你再睡会儿。”
唐非橘得了伤风她也是今早才发现,早上与周礼遇一起去找大夫开了药回来,就看到刚才那小丫头抱着唐姑娘哭的稀里哗啦,让她手足无措在原地。
还是唐非橘把小丫头扒拉开解释,她才知道这小姑娘是唐家人,来寻唐姑娘的。
眼瞧着她就要睡去,林岁月闭上嘴不再说话,眼神示意周礼遇将另一个窗帘放下。
手中暖炉香熏着脑袋,唐非橘眼皮一下一下往下点着,强撑着脑袋顶在墙角,眼前陷入黑暗,意识逐渐消散。
铜炉熏香袅袅升起,很快飘满了整个马车。
唐府大门,两位主人在前,身后几个侍女无一不是低着头。
女人一身浅色紫衣,头戴金银缀花,锦衣面料飘逸轻盈,裙摆处的粉色月季栩栩如生盛开,尽显雍容华贵。
身侧的男人着玄衣带金冠,衣摆缀着不显眼的金线,海浪云纹秀在宽袖处,不细看很难发现。
唐夫人眉眼生的凌厉,不笑的时候就不怒自威,许多人见了都心生胆寒。
她行事素来雷厉风行,昨日听说女儿一夜未归,便派人去寻,不曾想到了地方却未间人影,上门拜访与他们同行之人也得不到任何消息,心便急了起来。
直到昨日才有了线索,一路到今早才查到人在何处,火急火燎地就派人去接应,到现在未归。
唐姥爷在身侧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在一片寂静中忽然咳了两声,大着舌头说:“婉儿莫气,阿橘如今也十七八了,出去作何她心中有数,哎我刚寻到一株上好的月桂花,不如随我去看看?”
唐夫人迎着冷风,轻飘飘斜他一眼,端庄的神色变化一瞬,开口逮着他厉声训斥:“你还有心思赏花,女儿消失几天倒是不急,还能连喝两日酒。”她话峰兀然一转,慢悠悠继续说:
“我看你那些酒不错,不过好酒不可多饮,明日我便派人把酒搬出来全卖了。”
提到卖酒,唐姥爷急了,那可是他宝贝了好多年的酒,怎能说卖就卖?!
“不行不行,婉儿啊,那些酒可是我存了好多年的,上好的!卖了可不值。”
“不想卖酒就滚回去,看看你二女儿在做什么,一天天没个正行,也不怕带坏学堂里那些孩子。”唐夫人揪着他的耳朵破口大骂,直到红了脸才甩手放开。
耳垂又疼又热,唐姥爷搓着耳垂,站在她身后嘿嘿笑起来:“囡囡聪慧,我昨夜去看她,还在读书嘞!”
说起二女儿,唐夫人就更愁起来,一手扶着脑袋让唐姥爷滚出去:“囡囡读书,你也不看看读的是什么书?你见过哪家女子读兵法的!你这个当爹的也好意思说!”
唐姥爷一个大男人几次被骂也不生气,在她身边扶着为她整理鬓发:“女子读兵法有何不可,婉儿莫气,囡囡开心就好。”
“你你你!”唐夫人被他气的说不出话,甩了袖子转头不理他。
嘿嘿乐的唐姥爷扶着她的手臂,为她顺气,悠然眼前一亮,“阿橘回来了,婉儿不必担心了。”
眼瞧着马车越来越近,由一个黑点逐渐能看清轮廓。
红棕色鬓毛的快马哒哒停了蹄子,哼哧哼哧停在唐府大门,无人它左右胡乱动起来。
掀起门帘的姑娘长得小巧碧玉,眉眼弯弯笑起来俏皮可爱,一身橘红色长裙在她身上如盛开的鲜花,衬得人肤色皙白。
唐非橘紧紧抱着手里的暖炉,眯着眼睛缓慢下车,脸颊的绯红一看就是没睡醒。
冷风一吹,她往回缩了一下身子,慢慢探出上半身,半眯着眼下车。
脚刚着地就听到一声粗犷的嗓音,兴冲冲叫着自己。
唐非橘脚步一刹,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清醒,抬头向那边看过去。
“阿橘!”
男人冲他招招手,眯着眼宠溺笑起来,走过来还不忘拉一把身边的女人。
若她想的不错,这看起来没个正形的应该就是学堂的教书太傅,也是她的爹爹。
简单推测出男人的身份,她又转向一侧板着脸心情看起来非常不好的女人。
这严肃的模样,想必就是她阿娘了。
原著中唐夫人可是以一己之力就能让谣言压下的人,可见其雷霆手段;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又落在唐太傅身上,转而悠悠想着:
他都出轨了居然没被唐夫人打个半残,不知是恢复力强还是“她”阿娘不舍的下狠手。
唐夫人正对林岁月三人道谢,什么金银珠宝的谢礼就要往外搬,一转头就看到唐非橘独自抱着手炉出神,站在冷风中也不嫌冻得慌。
她拉下脸,脸色不好地冲她呵斥两句:“站那准备冻成雪雕,一个两个不省心,回去自己领罚。”
莫名其妙被骂的唐非橘:“?”
不是,她干什么了?
唐夫人本以为她会立马拽着裙子跑过来抱着她撒娇,哼哧着让她不要生气,这可是唐非橘为了躲避责罚一贯的手段。
但没想到撒娇没等来,等来了一脸茫然的小女儿站在寒风中指着自己发问:“我,领罚?”
这副模样落在唐夫人眼中可是实打实的挑衅,只见她眉梢一挑,寒声无情说:“不然呢,赶紧和你爹回去,我与三位还有要事,莫在这讨人嫌。”
一句接着一句砸下来,唐非橘被她的话砸的脑子懵了。
嗯,嗯?
她讨人嫌了?
谁说的!
哦,她阿娘说的,那没事了。
转头又柔下声音对林岁月说:“多谢三位了,小女年幼不懂事,给诸位添麻烦了。”
“哪里,唐姑娘果敢,助路公子顺利除妖,怎能与孩童比较。”林岁月赶紧摇头,对着她满口夸赞,说完还朝她看了一眼,看神色像是让她放心。
唐非橘接收信号,微微点点头表示懂了。
放心,女主角出手,她怎么不放心。
不过……
脚步刚走两步,忽然一顿回头,眼睛掠过唐夫人看向面无血色的路行止,犹豫着艰难开口:“阿……娘,路公子受伤,我带他去找些伤药。”
唐夫人听后一惊,在路行止身上徘徊两圈,见他一身白衣无任何血污,干干净净宛若世家小公子,不像是什么受伤的模样。
她半信半疑地问:“公子伤的可重,可需我让人去请个大夫回来。”
少年垂着眼睫,笑起来如一个瓷娃娃一样,只是脸上没有血色,被风一吹看起来易碎又可怜。
他配合地咳了两声,嗓音虚若:“不必,小伤,只需些药膏便可。”
看他咳得厉害,唐夫人不敢再拖,让唐非橘赶紧为他寻膏药。
路行止被她火速拉离现场,生怕晚一秒就要再被训一通,连身后唐姥爷的招呼声也没听见。
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的唐姥爷挠着脑袋,瘪着嘴吐槽:”拿个药膏走那么急,也不说去看看我这个阿爹。”
不管阿爹的某人急匆匆拐到长廊,待到身边没人才停下,撩开额头的碎发喘着气:
“我说,咱俩也算扯平了。”
路行止站在身侧,静静看着她泛着薄红的脸颊,眸光漆黑低沉。
他不说话,唐非橘就一个人喃喃自语。
“你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唇角,筹算着提议:“我不纠缠你,往日的一切一笔勾销,如何?”
没有等到反派的回话,唐非橘疑惑地抬头 ,只能看到他平静无波的面孔,完全不崩一点清冷人设。
唐非橘气笑了,现在装什么人设,他不会真以为他在自己这儿还有人设可言吧。
路行止往远处看了一眼,淡淡道:“我没有解药。”
再说,黑心莲的人设不……等等——
她眼睛用力眨巴两下,几秒后瞪大,长着嘴震惊:
“什么?!!”
她抖着唇瓣,上前一把拽住路行止银白色的衣领,咆哮出声音:“你没解药!”
“你玩我呢!现在跟我说没解药!”
这哪是反派,她现在气的恨不得回去再捅两刀,直接把他捅死得了。
没良心的黑心莲点点头,云淡风轻说:“没解药。”
唐非橘气的咬牙切齿,瞪着那双漂亮眼睛刮着他身上,素白的指尖忍不住颤抖。
她骂道:“我当初就该捅死你,你还活着可真是个奇迹。”
亏她还对黑莲花改观了,现在。
改观?改观个屁!这蠢货只练毒不练解药,真是没一点良心!
气的脸通红的人恨恨在心里想,该把搞死反派的计划提上日程了,这个世界从今天开始有路行止没她,她与反派不共戴天!
事件另一个主角没什么表示,就连情绪波动也少的可怜,他停顿一下慢慢说:
“解药天冰宫应该有。”
秋意裹挟着落叶吹来,干燥的冷风刮的脸疼,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悦。
唐非橘:“……”
我长得很像傻子?让他觉得她看不出这显眼到极致的算盘。
未曾想到他微微倾身,炽热呼吸打在她耳边,暖乎乎的。
“我还有另一种办法。”
唐非橘冷笑一声,让他闭嘴:“我对第二种办法不感兴趣,麻烦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解药——谢谢。”
出于礼貌,她还是礼貌加了自己常用的谢谢二字。
然后不带停顿地,接着道:
“不给,我就现在把你的头按进泡菜缸里。”
路: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