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浅一吻,唇畔未曾留下一丝痕迹,却在心里荡起了点点涟漪。
雪昙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一丝悸动萦绕心头,熟悉又好像陌生。眼前的十七好似有片刻有幻影重叠,又瞬间分离。他红着眼睑怔怔盯着那张脸,是不同于以往的缱绻温柔,恍惚间一眼万年。
……大人,我害怕……
“那…往后我陪着你好不好…”呢喃细语无意识的泄露于唇齿之间,在寂静昏暗的房间里缥缈悠荡。
“好。”
十七垂眸,直视着那双出神的眼睛,轻轻一笑。
昏沉的环境并没有弱化他的俊美面庞,反倒是为他凌厉的眉梢绘染上一缕神秘色彩。
草药的香味将他的苍白的身躯裹挟,若是没有那道道深重血痕,眼前的身体无疑是造物主精心打造的作品。
可是鲜血殷红没有办法忽略,刺目的痕迹遍布全身,突破一切的虚幻迷惘,撞入眼帘的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雪昙想起是自己连累了十七,一下子抑制不住情绪的翻滚,霎时晶莹的泪珠滚落,像粒粒圆润的珍珠,从粉白色的面颊滑落下来,滴落在雪白的颈间,浸透入布料,氤氲着化出水泽。
漂亮少年抽噎着鼻子,眼里是一片雾蒙蒙,睫羽被泪水沾湿,黏腻在一起聚成大片阴影。
看见雪昙哭得身子一颤一颤的,十七沉默着叹了口气,苍白的指腹轻轻拂过湿腻的眼睑,温柔地替小主人拭去眼睫上的水珠。
“怎么又哭了?。”
鼻尖透红,雪昙深呼吸,尽量让声音平稳:“我也不想呐,可是就是忍不住。十七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十七手指从眼睑沿着水痕擦拭着,一路触碰到纤瘦的锁骨,才堪堪停住。那处凹陷中积蓄了点滴泪珠,因为主人的细腻肌理而凝聚圆润。指腹揉着锁骨,弄得雪昙感受着丝丝痒意,直到留下几道浅显的红印,才不再摩挲。
浓密的羽睫垂落,浅色茶眸好似漩涡,将雪昙温柔沉溺,无法移开视线。
良久,十七开口:“主人已经很厉害了,不然属下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和您说话了,不是吗?”
顿了顿,十七动了动身子,挺直了脊梁,伤口传来撕扯感,却被他忽视:“伤痕丑陋,不要再看了,为我披上衣服可好。”
不掩住这些可怖的画面,小主人就会一直自责下去,怎么也哄不好,实在难办。
雪昙听了这份请求,抽噎轻泣着扯着雪白干净的里衣想给十七披上,又怕弄痛了他,小心翼翼着不敢下手。
十七见状,无奈地牵住他的小手,指引着手中的动作,极近的距离,缱绻的气氛,呼吸打在脸上,凝集成一层薄薄的水雾。
暧昧在空气中弥漫,雪昙却已不在意这些,只想着动作再小心轻柔些,不能弄痛了十七。
在一片的寂静暧昧中,雪昙纤细的手指笨拙缓慢地系好了最后一根衣带,这才放松下来,摸了摸额头,已然是一片汗涔涔湿漉漉。
满意的欣赏起自己的杰作,矜娇的眉眼弯弯,看向十七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看得人心生欢喜。
雪昙掏出干净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热气蒸腾着娇软的身子,清新馥郁的香气从体内缓缓释放,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馨香。
十七清浅的眸子暗了暗,心底埋藏的情意悄然泄露,看着雪昙干净的笑颜,却还是选择了隐忍,揉了揉软软的发丝真诚地夸赞着:“真棒。”
雪昙看着眼前人焕然精神了起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
这时才反应过来,脸颊上岑雪谙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被十七抚过才稍有舒缓。
要是系统在就好了,要是它在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委屈了。这一刻,雪昙深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沮丧。
统统说的对,他太笨了。
笨蛋炮灰和主角作对就只有败得一塌糊涂……
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佳节适好,榴花开得正艳,京城的贵人们个个都忙着张罗起宴席,邀约相识的朋友饮酒赏乐。
雪昙坐在一群罗裙钗黛之间,无聊地把玩着白皙透粉的手指,被安贵妃推来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他本是想拒绝的,奈何安贵妃好似铁了心要将他塞进贵族小姐们的交流圈子。
他一个男子,和一群娇小姐们一起,实在有点违和了吧。
更何况,他还在这儿见到了岑雪谙,心情一下子就荡下去。这几日,他对岑雪谙一直都是能避则避。
不是他不愿意做任务,主要这岑雪谙那日的神情好像要吃了自己,雪昙害怕再凑上去张牙舞爪,岑雪谙一个生气就把真自己给卡擦了。
那简直太可怕了。
岑雪谙好似也发现了雪昙,过分精致漂亮的脸蛋让他无论是在何处,都是人群的焦点。没看见周围的少爷小姐们都悄悄打量着这位金尊玉贵的小皇子么。
淡漠如冰的眸子朝他看了一眼,吓得人晃了晃小脑袋,雪昙往远方向挪了挪,主动凑近了那些闻起来香香的小姐姐们。
各家的贵妇小姐们娇笑着,新奇地打量着眼前漂亮的少年,缂丝扇面掩住朱唇,眼神间互相交流。
“这是谁家的孩子,生的这般标志,让人好生羡慕。”说这话的是一位深闺妇人,已然是有了孩子的。
另一位夫人与她相熟,亲昵地给她解释:“诶呀~姐姐果然是这两年不在京城,这才不知晓。那位啊,可是四皇子殿下呢。”
妇人红唇轻掩,有些惊讶:“是贵妃娘娘的孩子呀,真是出落的精致,怕是与当年的娘娘不遑多让了呢。”
这话有真有假,当年的安贵妃出水芙蓉,名动盛京,与如今的皇后娘娘并称京城双姝。如今雪昙虽是男子,容貌竟是胜过了安贵妃,精致小巧中带了一丝艳丽,看着抓人得紧。
纵容被众人讨论着,雪昙仍旧是孤身一人,小殿下面皮薄,大家伙都避着他讨论呢。
百无聊赖下,一位鹅黄罗裙的年轻小姐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含着期待紧张:“四殿下安好,奴家秦氏子鸢,近日府里芙蓉开得正盛,不知奴家可否邀请殿下一道前去欣赏一二。”
雪昙自然不好拂了这位小姐的好意,正好也是无事可做的时候,思考了片刻便答应了。
正要起身,一只手将他按了下来,抬头一瞧,秦与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他一双丹凤眸子笑意满满却不达眼底。
“实在不好意思了,堂妹。殿下已经与我约了一同游宴,大概率是陪不了你了。”
原来是秦家的小姐,难怪对这长公主府颇为熟悉。
雪昙小口微张,似是要说些什么,忽然肩膀处传来一阵痛意。秦与炀捏了捏他的肩膀,力道有点重。
秦子鸢手指无措的轻捏着,似是有些尴尬,也不敢招惹秦家的小霸王,只好欠了欠身子离开。
见到佳人黯然离去的倩影,雪昙斜睨着罪魁祸首,没好气道:“人都走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秦与炀举双手做投降状,笑着说:“知错了,知错了。”说着话锋一变,变得有些严肃,“这秦子鸢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你还是离她远些好。”
秦与炀告诉雪昙,府里之前得罪过她的人,大都下场凄惨。之前有个背地里嘲讽过她的丫鬟,最后竟被发现偷窃,发卖出了府,他发现的时候已是沦落为最低等的妓子。
雪昙又些惊奇:“怎么会这样?可你又怎么知道?”
秦与炀身体紧贴着雪昙,脑袋抵着雪昙的耳边,亲昵自然,外人看过去都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十分要好。
“这丫鬟本是我院里的,是个本分的人,却被说偷拿了我母亲最喜爱的发钗。偶然在春香楼里碰见了她,被折磨地只剩了一口气。她当时认出来我,硬是扯着我,拼最后一口气告诉了我真相。”
得知了如此惨事,雪昙惊讶地捂住了红唇:“天呐,那你就没打算替她报仇?”
秦与炀被雪昙的天真逗乐,却也沉溺于他的善良,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她只是个丫鬟,地位又怎么能跟府里的正经小姐比呢?更何况,这秦子鸢固然有心计,可若是这丫鬟不背后议论主家,有怎么遭此劫难。”
听了这话,雪昙漂亮的眉毛蹙起,这一次他躲过了秦与炀的亲密举动,有些生气:“那也不能纵容。就算是有错,她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那可是一条人命。”
秦与炀轻叹:“可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签了卖身契的奴隶是没有人权的。”
雪昙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这实在有些震碎他的三观。他恍然发现,十七也是这样,被太子随便安了一个罪名,就能随意打骂,即使他并没有犯错。
如果系统在这里,会告诉雪昙,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人不被当人看待,地位低微的婢子,在这些贵人们眼里来看甚至不如走畜。
为何宫里的侍卫婢女们如此喜爱雪昙,大概是他的眼里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视同仁吧。
有些可笑的是,宫里谦和的主子多的是,可他们居然是在一个名声纨绔嚣张的皇子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平等的感觉。
穿透种种虚伪,那种被他人真正当成人看的感觉,对于这个时代的“低贱”者,已然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作者今天头晕眼花,感谢大家喜欢这篇文,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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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纨绔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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