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于世道的不公,席间无论秦与炀怎样调笑逗乐,雪昙也无动于衷。眼看他神情恍惚,眉头微蹙,秦与炀有些后悔与他说了这些。
娇花当养于庭院,无忧无虑,不知人间疾苦。
还不等雪昙从思虑中挣脱出来,一道阴影笼罩了他低坐着的身体。
秦与炀见了来人,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讪笑道:“大哥,你不去招待客人,来这边来找我干嘛?”
雪昙被他这一声打断了神思,抬头一看,陌生的男子面庞冷硬,严肃坚毅的目光打量着底下两人过于亲密的姿态。
秦与曦先是朝弟弟点了点头,然后向雪昙行了一礼,说道:“参见四皇子殿下。”
之后才和秦与炀解释:“看你在这边待了许久,我便来看看。”
忽的想到了什么,秦与曦隐晦提示道:“今日多去府里走走,别只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刚回来没多久,也要去结识一些人。”
秦与炀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依旧大大咧咧的坐在雪昙身边,身子向他紧了紧:“府里有你一个不就好了吗?你年纪可比我大,这种事情还是你比较着急。我和四殿下一起,不需要什么旁人。”
“你这话可不要被母亲听见。”
就知道弟弟要将这些都推给他,秦与曦扶了扶额头,努力收敛面上的无奈。看到秦与炀一派洒脱的模样,这种场合一直粘着四皇子,真是不像话。
秦与曦久经沙场,对于男人之间的搂搂抱抱早已视之如常,并没有多想些什么。他今日来此主要是为了应付他的母亲,这场名义上的赏花宴,实则是变相的相亲宴席。
秦与炀还想说些什么揶揄这位古板严肃的哥哥,却被一只小手打断了话语。
雪昙轻轻扯了扯秦与炀金丝镶嵌的衣摆,粉嫩的唇微张 :“你就听秦小将军的话,去别处看看。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说到这儿,抿了抿唇线,小脸纠结着解释:“你太吵了,吵得我耳朵都嗡嗡的。”
秦与炀听见这话,一下子就委屈了,辩驳道:“小爷是看你心情不好,这才一直给你讲笑话,逗你开心。没想到你居然还嫌小爷吵闹。”
“你这人可真是,我心情不好是因为谁啊…”雪昙小声回怼。
“小爷也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我,你指不定会被哪个小妖精骗去呢!”秦与炀自知理亏,但还止不住囔囔着。
“我……”
雪昙总是说不过他,求助似的看向场上唯一比较靠谱的那位。
秦与曦接收到了雪昙可怜兮兮的目光,好像被羽毛轻轻拂过心底,有些哭笑不得:“小炀怎么说话呢,在四殿下面前还这般称呼自己,有失礼数。”
雪昙用力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赞同。
秦与炀见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食指弹力弹他的小脑瓜:“好啊!这么埋汰小爷,有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
“这是在聊什么,这么热闹,孤也可以听一听么?”
熟悉的声音从后背响起,雪昙一下僵在了座位上,脑袋埋的极低,不敢抬头。
夭寿,这个阎王怎么过来了……
秦与曦倒是愣了一下,他刚才正与太子殿下交谈,老远看见秦与炀,便想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太子殿下也跟了上来。
岑雪谙看着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的雪昙,眼底暗沉。
“小昙这是不欢迎哥哥?”嗓音低沉淡漠,好似只是随意发问。
可就是这随意的语气,却让垂头的少年身子小小颤了颤。
雪昙抬起他漂亮的脸蛋,心虚又忐忑:“没有,我就是…就是看见衣服上有些褶子,太不雅观了!”
他眸子剔透明亮,好似为刚刚的行为找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说罢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衣沿下摆。
看着雪昙那蠢呼呼的样子,岑雪谙心底积蓄的晦暗散了个干净,他总是拿他没办法。
岑雪谙看着二人之间过近的距离,皱了皱眉头:“大庭广众之下凑这么近,还不分开些。”
秦与炀听见这话,哪能忍得住,刚想回怼,却被秦与曦的眼神制止。想到眼前人尊贵的身份,他也只能忍了下来。
雪昙闻言,沉默着下意识地往外沿处挪了挪,岑雪谙之前的疯魔还历历在目,他现在可不敢再触霉头。
一时间,这隅角落竟无人再说话。
好在这般无言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人群中哗然一片响,抬眸一看,原是今日宴会的主人——琉毓长公主出现了。
明明是暮春之年,却保养得当,纵使眼角零星细纹,也丝毫不减其丰韵之姿。
琉毓长公主美目盼兮,高傲的视线打量了众人一番。视线扫过雪昙这边,发现场上最尊贵的两位正与自己的两个儿子待在一处,心中诧异,红颜面上并未显露。
与周围宾客客套了一番,琉毓长公主才施施然往角落走去。一双丹凤美眸笑意盈盈,全然不复适才的高傲轻慢。
“二位殿下不与众人同乐,怎都聚在这处无人的角落,不知是在商谈些什么?”
岑雪谙也客气地向着这位姑姑行了晚辈礼,看雪昙还呆坐着,便用冷淡的目光向他示意。
雪昙这才后知后觉,呆萌地站起身,却因气得太急,脚下踉跄,好在身旁秦与炀扶了一把。
站稳脚步,雪昙学着岑雪谙,也行了一礼:“姑姑安好。”
琉毓长公主被他那笨拙的样子逗乐,葱白的柔夷虚虚掩住红唇,娇笑着说:“昙儿还是这般可爱,不用和姑姑这般客气。”
仔细打量了雪昙,这孩子虽非皇室血脉,却被安贵妃养的极好,琉毓长公主面含满意:“虽是多年未见,不过我就知道昙儿长大了一定继承了玲珑的好容颜。今日见了面,果真是同玲珑说的一般秀丽。”
玲珑便是安贵妃的闺名,琉毓长公主与她关系很好,当年安贵妃被强纳入后宫,她还担忧了许久,好在玲珑尚有雪昙这个寄托,撑了下来。
回来的这段时间,她自然也是时常进宫与皇后贵妃谈心闲聊。
身为男子,却被这般夸赞容貌,这令雪昙有些脸红,他嚅喃着回应:“谢谢姑姑夸赞,也没有那么秀气…”
瞧雪昙害羞,琉毓长公主眉眼弯弯,慈爱地看着他红润的脸颊:“难得见到昙儿出宫赏宴,可要玩得尽兴。记得多相看相看些姑娘家,今日来的都是些才貌出众的贵族小姐呢!”
雪昙听见这话,后知后觉发现了安贵妃将他遣来的原因,一时间红晕攀爬上了软骨耳根。
“是…是吗……”
少年羞涩到浑身热意十足的模样,看得在场的男人们心思翻滚,喉结滚动。碍于人群,几人藏下心头涌动,面上一派自然。
就在雪昙被揶揄地面皮泛红,秦与炀适时接过话茬,扬了扬眉,嬉笑这一副恣意面庞:“母亲放心,有我陪着,小殿下肯定能玩得尽兴。”
秦与炀完美继承了他母亲张扬的好相貌,尤其是那双丹凤眼,一脉相承的恣意翩跹。秦与曦则更像秦老将军,刚硬冷肃
琉毓长公主素来宠爱小儿子,听见他这话,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这孩子,今日也给母亲好好相看。这么大的人了也没个相与的姑娘,真是不像话。”
秦与炀看一眼想要置身事外的秦与曦,欠欠的将人扯入这场漩涡:“哥哥年纪比我大,理应他先成亲。今日这般美景,哥哥还是不要辜负了吧。”
秦与曦见还是扯上了自己,苦笑着回应:“这种事情终归不能强求。”
琉毓长公主见他们一个两个都推辞着,好像是什么洪水滔天的大事件,一时心中气得无言。
她那双丹凤美眸将最后的希望投向岑雪谙,却只看到岑雪谙客气又疏离地朝她一笑,不多言语。
无奈地摇着罗扇,轻叹了一声:“这一个个都没有让人省心的,也罢,我也不逼着你们。自个儿赏乐吧,那边还有客人,我就先离去了。”
在众人与她道别后,琉毓长公主又换上了一副恣意高傲的姿态,前去与其他客人交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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