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纹身？”皇后定了定神，露出一副茫然表情，“臣妾当时太慌乱了，根本没有注意到纹身……皇上可看清楚了纹身？我们可以围绕着纹身继续追查下去。”

看着皇后伪装出来的样子，皇上暗暗冷笑，然后将纹身的形状清晰地描绘了出来：“朕隐约记得，是个红色的纹身，好像是个闪电的图案……也不知道是不是闪电，或者是有什么寓意？”

本以为皇上只是随意一瞥，能记住纹身是红的，就已经是幸事了，结果皇上不仅记住了纹身的颜色，还记住了纹身的形状。

只要顺着再往下找一找，不就能找到了？

皇后脸色一白，急忙做出一副猛然回忆起什么的样子：“皇上一说，臣妾也想起刚刚似乎是看到了纹身，不过臣妾记得不是闪电形状的，好像是一个七扭八歪的东西……似乎是……卍，应该是这个形状。”

在危急关头，皇后可以说是爆发了全部的演技潜能，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练到了最顶层。

相比较于还算平静的皇后，邱栾就不住地垂着脑袋，不想让皇上皇后看到他的表情。

因为他脸上满是紧张和心虚，甚至额头落下了几滴汗珠。

皇上看到的是闪电纹身，而皇后的娘家就姓雷……邱栾就算是没有亲眼看到过雷家刺客身上的纹身，也能猜出个十之**。

“如果朕没记错，皇后就姓雷，是吧？”皇上没有理会皇后的刻意引导，他依然盯着皇后，眼神里藏着笃定和冷漠，“雷和闪电是否有什么关系？”

“臣妾也不清楚，但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见皇上已经把疑心放到了雷家，皇后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头顶因为紧张而起的薄汗落到她眼睛里，刺激得她泪流不止，看着很是楚楚可怜。

“皇后对朕难道是真心实意的？”皇上忽然似笑非笑地开口，等到皇后不住点头的时候，他动了动手，直接把手中一直拎着的几张纸甩到了桌上，“若是皇上真一心为朕考虑，从未做过错事，就先来解释一下刺客的事情吧。”

“臣妾根本不知道刺客是什么啊……”皇后被迷了眼睛，在她用丝帕揉眼睛的时候，没看到落在桌面上的纸张，依然在坚持着装作一无所知，“皇上难道不相信臣妾，要去相信他人吗？”

邱栾注意到了皇上甩出来的纸张，他松开搀扶着皇后的手，拾起一页看了两眼，神色就猛地骤变：“母后，你看一下，纸上写的都是什么……你难道真的……”

听到邱栾惊疑不定的话语，皇后止住了假哭，接过邱栾递来的纸张，细细地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越是看，她的脸色越苍白一分，等到最后，已经全然没有了血色，比她手里捏着的白纸还要再白上些许。

“皇上，臣妾……”皇后还想辩解，但她又想到，这些事情肯定都是皇上找亲近的暗卫查的，难道皇上会不相信自己的亲信？

于是她很快换了语气，直接跌到在地上，包扎好的胳膊重新血流如注，看着异常凄惨：“臣妾一时冲昏了头脑，做出了错事，还望陛下绕臣妾一次，臣妾以后一定不再胡乱做事……”

邱邢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混乱的场面。

皇上面色冷青地坐在椅子上，皇后一身血地跌倒在地，眼泪和还未凝固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把干净的衣服涂抹得脏污一片，看着丝毫没有一国之后的威严。

而邱栾则呆愣地蹲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张纸，好像是在浏览着上面的字迹，又好像是在放空眼神，茫然地望着远处。

“父皇，这是怎么了？”邱邢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他还是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跨进了门，“儿臣听到父皇和娘娘争吵起来，就想过来劝一劝，娘娘赶快起来吧，你本就受了伤，若是再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说着，邱邢迈步到皇后身边，想要搀扶着她起身。

皇后急忙把身体缩了缩，躲开邱邢的手臂，同时仰头望着他，开始痛斥自己：“小四，母后对不起你，都是母后的错，你想要什么，母后都能补偿你……”

“这是怎么回事？”邱邢求助一般地看向还算是平静的邱栾，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邱栾顿了顿，还是将皇上带进来的几张纸放在了桌面上：“四皇弟，你看看吧。”

拾起桌面上的纸张，邱邢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他越看越诧异，越看越疑惑，中途更是把手挪开，连着看了皇后好几眼，眼底布满了不解：“母后，你为什么一直要对我下手？”

“本宫……”皇后抿了抿唇，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但是她只垂下脑袋，轻轻地摇了摇头，“本宫错了，本宫不应该鬼迷心窍的。”

邱邢本就长得好看，此刻他不解的样子更是分外可怜可爱，就连满心怒火的皇上看到邱邢后，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跟着想到了他已经逝去的母妃：“朕当初对你母妃极好，冷落了皇后，皇后因此对她颇有几分怀恨，只是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然会做出如此的勾当。”

见邱邢委顿在地，深受打击，皇上叹了一口气，扭头吩咐一旁的邱栾：“太子，把小四扶到椅子上，让他缓一缓。”

任是谁，骤然发现尊敬的长辈多次派人暗杀自己，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邱栾应了一声，急忙上前扶住邱邢，引导着他坐到了椅子上。

邱邢的皮肤温度微微有些凉，邱栾用自己温热的手掌摩挲了几下，接着伸手搂住邱邢，轻声对他进行劝导：“母后胡思乱想，又胆大包天，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父皇肯定会按律惩处她的，你别担心，以后也不会再被暗杀了。”

“为兄之前说着要保护你在邑国的安全，结果也没有实现，实在是该打该骂，四皇弟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就都冲本宫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忌。”邱栾柔声细语，对邱邢的态度竟是比对太子妃还要温柔。

看到邱栾和邱邢的相处，皇上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幸好，上一辈的恩怨没有传给下一辈，太子对弟弟很是照顾，二人算得上是兄弟情深。

帝王最喜欢看的就是儿子们兄弟情深，他也不例外，在看到邱栾和邱邢搂在一起说悄悄话的画面时，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不少。

皇上心满意足，皇后却是面色骤变。

“太子，我手上的伤口是不是绽开了？”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让邱栾过去给她看手臂上的伤势。

但邱栾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听到皇上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朕已经唤了医生来，太子你就在原地不要动，你不懂医术，帮忙也是添乱。”

邱栾很听皇上的话，因此在皇上不让他起身的时候，邱栾就真的老老实实地重新蹲了回去。

要是平时，皇后有思考能力，自然能看出邱栾听了皇上的话。

但她此刻手臂疼痛，思维混乱，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在逆着她行动，皇上不愿意顺着她说话，直接揭穿她的行径，邱邢不按照她的计划被刺杀成功，甚至连她最相信最依赖的太子，也叛变了她，去温柔亲切地安慰邱邢。

普通兄弟，哪有离得这么近的？

可能是因为心底怀着别的念想，所以皇后越看邱邢和邱栾，越觉得他们两个靠得实在是太近了，甚至有几分让人不适的亲密感。

就在皇后眼都不眨地望着邱栾和邱邢的时候，她忽然看到邱邢低下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几息后，邱邢忽然改变了情绪，从原本的面无表情变成我见犹怜：“皇兄，我真的好怕，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以后我能不能一直和你住在一处？”

如果说皇后是老戏骨，那邱邢就是演技天才，他只随意地说出几句话，就成功占据了邱栾的脑海，邱栾在听到邱邢的要求后，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啊，本宫一会儿就把太子府收拾收拾，四皇弟和本宫睡在一处吧。”

“不行！”邱栾的回答成功让皇后脑海里的一根弦直接断裂，她几乎是尖叫出声，“你们不能睡在一处！”

那个女子轻而易举地将她深爱的皇上抢走，到现在都还占据着皇上的心。

难道女子的儿子也要把她的宝贝儿子夺走，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失败的女子，成为永远的孤家寡人吗？

一想到这里，皇后就觉得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疼痛，她的嗓音像是被划破了一样可怖，瞪向邱邢的眼睛更是蔓延着一层让人畏惧的血色：“邱栾，你千万不要再招惹我，我既然能够对付你们母子一次，我也可以让你们无法翻身第二次！”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以至于她在话语脱口后许久，才恍惚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没等她想出合理的解释，邱邢就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我母亲和我……都是娘娘对付的？”

听了邱邢的话，处于呆滞状态的皇上也很快回过神来。

他是个有些冷情的帝王，知道邱邢遭遇了暗算后，他虽然愤怒，但心底并不多么难过，只是对皇后有些失望。

但此时听到他心爱的白月光贵妃也有可能死在皇后手里，他立刻猛地站起身，神色激动地看向皇后：“你说什么？”

“我……”皇后自知说错了话，急忙闭紧了嘴巴，脑袋一直在飞快的转动，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解释一切。

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要怎么说，才能完美地解释一切。

而且按照皇上的性格，既然知道了此事，自然会派人去严查……在皇上的雷霆手段下，又有几个人能够咽下所有秘密？

虽然心头满是绝望，但皇后还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心头怀着一丝期待，希望所有知情人都失踪或者死去了，万一皇上查不出真相，她就能够逃过一劫。

皇上一改平时的冷静，猛地抓住了皇后胸前的衣襟，差点儿把皇后甩飞：“告诉朕，你究竟做过什么！”

“臣妾……臣妾的确是做错过事情。”皇后斟酌着开口，只说自己错了，却绝口不提错在何处，弄得邱邢邱栾和皇上都焦躁不已。

既然从皇后口中得不到真相，皇上就直接把她扔到一旁，大步走出房间，叫来了暗卫：“来人。”

“彻查贵妃意外身亡和四皇子突然痴傻的事情！”皇上冷冷开口，属于帝王的霸气一展无遗，“一定要把所有一切都查清楚，不准略过一个人，实在不行，也可以使用非常手段，朕给你们这个权力！”

“是！”暗卫们很快退下，各自散开，飞快地开始找寻与当初事件有关的下人。

参与过当初事情的丫鬟，已经被皇后处理得差不多了，但是在地毯式的搜查下，暗卫们还是找出了几条漏网之鱼，稍一审查，丫鬟小厮们听到是皇上下令，都不敢隐瞒，急忙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口。

皇后吃完晚饭后，皇上又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邱栾和邱邢，二人一个满脸愧疚，一个脸色凝重，满屋子人的目光都牢牢地落在了皇上手中的纸张上。

“皇后，朕已经把当年的事情查出来了。”虽然皇上的语气还算平静，但大家都能听出他积蓄着的狂暴情绪，“你派人将贵妃身边的丫鬟引开，将她死死地按在了水底直到溺死，后来又收买了贵妃身边的丫鬟，让她做了假证明。”

“处理完贵妃，你掌管后宫，最开始对小四极好，让朕放下心来，以为你是好后母。”皇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守在一旁的邱邢，“等到朕忙于政事，你就直接给他下了能够致使痴傻的药物，接着假装他是贪玩落水，发烧烧成了傻子。”

“朕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你看着贤惠大方，原来心肠如此狠毒！”在把纸上的内容大概总结着说出来后，皇上满脸失望地做出评价。

要是皇上只查出了一部分事情，皇后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借此浑水摸鱼。

但皇上把当初的真相都清清楚楚地讲了出来，皇后也无力再反驳，她只能抿了抿唇，干脆承认了所有事情：“没错，臣妾的确是将贵妃溺死，又收买了宫人做假证；而且臣妾怕四皇子长大后替母亲报仇，就干脆把他毒成傻子，想着找个机会将其弄死，就一了百了了。”

叹了一口气，皇后的神色突然变得平静了起来，再不见中午的歇斯底里：“原本皇上与臣妾相敬如宾，我们关系极好，饶是皇上总是忙于政事，也记得来臣妾处坐一坐，夫妻聊一聊心事。”

想到过去，皇后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但下一秒，她又开始咬牙切齿：“自从皇上见了那贱人，就魂不守舍，整日与她厮混在一处，有什么好东西都先送给她，她剩下的才勉强赏赐给臣妾，那贱人生了孩子后，竟然连她的孩子都遗传了她狐媚子的样子，勾引得皇上一旬都不来看我们母子一眼。”

“若是再让贱人和皇上待在一处，说不定臣妾的皇后名头也要让出去了，太子的身份也要没了。”皇后的双眼血红，忍耐多年的不甘和愤怒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地凶狠扑过来。

“朕已经和她说过，等将来，她就是唯一的贵妃，小四也会被朕封去中原，做个尊贵的王爷。”皇上控制住额头快要暴起的青筋，还是将当初和贵妃说的话语转述给皇后，“她从未想过要夺走你的后位，朕也不觉得做帝王是什么好事情，却没想到你竟然像是着了魔一般，为了保住后位和太子之位，伤害了无数的无辜之人。”

看着皇上痛心疾首指责皇后的样子，邱栾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要不是他靠在墙上，说不定他就要直接软倒在地了。

“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