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听了皇帝的话，柯相硕有些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好奇心被勾引了出来，“是个呆子？”

从小到大，柯相硕见过各种形容人的词汇，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位骄傲的帝王亲自把“呆”这个字冠在自己的儿子头上。

于是他直接把疑惑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说他呆啊？他难不成真是个呆子？”

柯相硕颇有几分心直口快，毫无顾忌，不过在注意到众人骤然沉下来的面色后，柯相硕还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囫囵地给自己做解释：“本皇子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担心，在路上我肯定会注意照顾他的，等回家之后也会帮他说说话，让父皇不再责备他……”

他挽尊的话语还没完全说完，就被皇帝直接打断：“柯皇子说得对，小四的确是……”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借此做无声的提示，“这里有些问题，不过问题不太大。”

“居然真、真的？”柯相硕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思维，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微微红了脸，对着皇帝连着摆手，“你不用担心了，本皇子肯定会照顾好他的……那个……好了，我累了，要先休息了。”

匆忙地把话说完，柯相硕直接把窗帘重新拉了起来，只留下一片尤在晃动的窗帘角在众人眼前晃来晃去。

“陛下……”站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有些无措地对着皇帝拱了拱手，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算了，启程吧。”皇帝很想再拜托柯相硕几句，也很想再和邱邢聊聊天，但在这一刻他的理智却无比清晰地禁锢住了他的手脚，让他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经受着身侧众人的目光洗礼。

既然未来无法改变，不如就别再留恋不舍了。

想到这里，皇帝又把话说了一遍：“趁着天色还早，快启程吧。”

皇帝的命令被一层一层地往前传到了全副武装的将领耳边，他最后清点了一遍侍卫人数和箱笼，确定一切需要的东西都已准备俱全，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小跑到皇帝面前跪拜毕，然后带着长长的车龙缓慢地动了起来。

邱邢闭目坐在马车车厢内，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车厢内壁。

马车车厢里都铺满了厚厚的垫子，这垫子的保暖和隔音效果都非常好，邱邢坐在马车里，就算再如何努力，也只能隐约听到车厢外有人在说话，声音却模模糊糊的仿佛隔着一层雾，根本不清楚。

直到马车猛地动了一下，邱邢才从假寐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睁开眼睛从窗缝里打量外面的情况。

他接下来要去的是一个陌生的国度，许多人、包括在后面车厢里守着行李的冬儿都觉得他面对的是无比艰难的困局，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线生机和一个重新的开始呢？

古代的路不够平坦，车轮也没有现代那么平滑减震，因此在马车行进的时候，邱邢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下的震颤，借此模糊地意识到他们依然走在前进的路上。

他们在上午出发，一路静默无声地走到了傍晚，才在一座偏僻的小城镇停了下来。

负责照顾邱邢的宫人们从后面的车厢里纷纷爬出来，晕车的宫人去路边干呕和休息，不怎么晕车的宫人则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去订了旅馆的房间，点了柯相硕和邱邢不忌讳的菜肴，又提前去把小旅店的房间内部好好收拾了一遍，确定足够整洁干净，才恭敬地将柯相硕和邱邢迎了下来。

柯相硕早就等不及要出来透风了，因此在听到马车门口宫女们的声音后，他立刻从马车上拉开门跳了出来，然后在地上猛地跳了几下，感觉自己通身的活力又回到了身上。

他刚想往旅馆里走，余光就注意到了在前面凑成一团的宫女下人们。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皇帝对他的吩咐，于是在犹豫了许久后，他往前走了几步，拨开了团团的人群：“本皇子要陪你们的四皇子一起去吃饭了，快让一让。”

宫女们被推搡得有些不爽，但她们听到了柯相硕的自称，于是急忙都埋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只乖乖地往后挪了两步：“柯皇子。”

柯相硕随意应了两声，接着看向站在人群中的男子。

他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实在是没有事情可做，又无人和他尽情聊天，因此他脑补了一路的邱邢模样。

在他心中，邱邢应该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呆子，“长得还不错”是因为邱邢有个俊美的父皇，得了邑国皇帝的传承，再结合上传说中的宠妃样貌，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但邱邢毕竟是个傻子，一般傻子的眼神都会十分呆滞，而且他们一般也无法精准地控制五官变化，一个木头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是空有一副躯壳，无法让人心动神摇。

想着这些，柯相硕随意地瞥了邱邢一眼。

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许久没有动作，若不是他的胸膛还微微起伏着，说不定会有人觉得立在这里的只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你……”直到冬儿跪得脚麻，于是假装无意地往旁边跌倒了一下，撞到马车车轮，发出了碰击声响，柯相硕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脑袋，“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邱邢的眼睫低垂着，和柯相硕成功对视，他的眼睛很清亮，清亮中又藏了几分不怎么醒目的冷酷：“久仰。”

柯相硕理所当然地和邱邢并肩走进了旅店，但平日里略有些嚣张跋扈的他却难得变得扭捏起来，直到坐到旅馆的饭桌前，他才勉强恢复了原本的面色。

不过他对邱邢的惊艳被自己强制性按捺了下来，可路人落在邱邢身上的目光却迟迟收不回去。

邱邢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因为天凉的缘故，外面披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披风，更衬得他苍白瘦弱，有种迷人的病态美。

相比较于他那因为马车颠簸略显不适而苍白的面容，他的瞳孔实在是过于漆黑，每当有人和邱邢对视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挪开目光，畏惧邱邢眼底的漩涡将他整个人都吸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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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