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跨过满府尸体，鱼贯而出。
贺景此刻正好赶到城主府，惊讶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常颢和他身后跟着的玄水宗掌门、疤痕男等一众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常颢那么生气的样子，满头雾水。脚步一转跟上常颢的同时，还不忘问柳掌门：“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掌门一脸无奈，不知道怎么说：“你就当小玉和别人发生了一点口角吧，反正这会儿别去惹他，让你干嘛你干嘛就可以了。”
贺景又询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城主府发生了什么？他们这又是要去做什么？
“我去三钱父子控制下的几个地方看看，至于你们其他人，就帮着去抄家吧。”
一群人按照顺序，挨个找上金风城的有钱人，强迫他们交出一半的财产。
这些人能在三钱父子手下混，没几个有骨气的。而且他们认识那些在三钱手下做事的修士，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城主父子已死，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都是抢钱，起码这些人心理不变态，不会像城主那样折腾有点修为的普通人，也不会随便杀人。
客客气气交了钱、把人送走后，金风城有钱人们关上大门，瞬间激动起来，拉上一众谋士开始“讨论下一步如何做，能为家族谋取更大利益”。
有惊无险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参与事件的每个人都对三钱父子的死讳莫如深，柳掌门悄悄把柳莺和玄水宗几个最有天赋的弟子送到常颢面前后，就投入到门内事务中了。
常颢把人带到远离玄水宗的一个小城后，让贺景照顾这些人，然后独自离开，找了个地方闭关修炼。
抢了金风城那么多钱和资源后，他已经不需要再去买什么提升修为的宝物了。
接下来，常颢用了两个月时间将柳玉的修为提升至合体，确保他能发挥出八成力量而这具身体不会毁坏。
再往上就实在没办法了，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布袋子，能装多少东西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就算后期通过改造袋子让容量变大，但袋子质量摆在那里，装得太多就会把袋子撑坏。
常颢出关时已是秋日，凉爽的风吹过，飘下片片金黄桂花。
空气中混杂着三四种食物烹饪后的香气，穿着各色衣服的凡人说笑着走过。
常颢无意中听了两句，才知道这条街上新来了个书生，免费给孩子们上课，很多人就把孩子送来了这个。人多了，附近的小贩也就多了。
凡人就是这样，一点小事或许就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但也因此他们的生活仿佛总是热情而有趣的。
相比修士，常颢还是更喜欢和普通凡人待在一起。
顺手从小摊上买下一包糖，常颢问探头探脑的黑鸟：“你们能吃吗？”
黑鸟：“不能，毕竟我们没有真正的身体。”
“好吧。”
常颢拿着糖回了贺景和柳莺他们居住的地方，推开门发现几个人都在屋子里，正在说着什么。
他把那包糖丢到桌子上，说：“准备一下，我们这几天离开，去雁城。”
“好。”
几人没问为什么，直接中断对话，回屋收拾东西。
这几人很清楚自己在常颢那儿是个什么地位，虽然常颢没命令过他们什么，说话也很少居高临下。
但几人知道常颢是被柳掌门请来的，也随时能取他们性命。
唯一敢在常颢这里说几句话的也就贺景了。
他冲了壶新茶，用新杯子盛了，端到常颢面前，狗腿地说：“玄水宗不是几乎灭门了吗？但您猜猜，最近两月发生了什么？”
这两月常颢在闭关，对外界事情一无所知，但猜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玄水宗翻案了？还是瓜分它的那几个门派出事了？”
贺景露出一个用力过度的崇拜表情，“您猜得真准，是后者。当时带头攻击玄水宗的几个门派，叫什么我忘了，被人扒出他们造谣抹黑，比如装成玄水宗弟子去杀人，事后再帮助幸存者‘报仇’……等等等等。”
这些都是门派竞争惯用手段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说出来大家还是要谴责谴责的。
“那个揭穿这一切的修士还说，玄水宗这次被灭得这么轻易，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常颢冷笑：“这人是不是用剑，长相很普通，在修真界一直没什么名气，但修为挺高？”
贺景脸上的表情这下真了许多：“还真是。他说是有魔修在背后挑动门派斗争，让修士们自相残杀。”
只是这么几句话的话，不会有什么人当回事的。
但这个修士杀了针对玄水宗的几个门派掌门，以及门下不少弟子，然后将他们被魔修操控的证据呈到众人面前。
这下所有门派都慌了。居然真有魔修能够操控别的修士，甚至影响到掌门，让各个门派斗得你死我活。
弟子们开始担心自己的长辈们与魔修为伍，未来会让他们死在和别的门派斗争里，成为炮灰。
长老们害怕门下弟子被操控，自己门派的机密就这么无声无息被送到对家手上。
死得迅速的玄水宗更是加重了各门派的恐慌，他们本就怀疑玄水宗是惹上了什么大佬，才被扒出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但如果是门内奸细干的呢？
修真界就这么乱了起来，各个门派忙于自查，玄水宗的对头也没功夫追杀玄水宗躲藏起来的“余孽”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别的门派死不死得无所谓，但自己门派绝对要严查，要是被奸细透露出去什么要命玩意就遭了。
“结果这么一查，真被大家查出来一些魔修的活傀儡。而且据大家所知，能做出以假乱真的傀儡的只有一个，就是早该魂飞魄散的老魔头。”
老东家出事，贺景十分幸灾乐祸：“他找不到我，又被修士们发现了踪迹，恐怕要急死了。”
常颢日常打击他：“你乐什么？你要不是跟着我跑了，这会就要被老魔头逼着想办法了。睡个觉梦里都是‘你就不知道想想怎么解决吗’‘我和你合作不是做慈善的’。”
贺景笑不出来了。
常颢又轻飘飘丢下一个炸|弹”：“看来你师祖一直知道魔头的存在，之前是放任他害人，现在觉得差不多了，就逼他主动出现然后杀了他，为自己飞升做准备。”
“……？？”
贺景脑子要炸了，他抱着头蹲到地上，语无伦次半天，还是无法接受。
“您的意思是那个揭露魔头存在的无名修士是我师祖？？”
这修士杀了各派掌门又杀参与围剿玄水宗的众多弟子，能做到精准打击没有误杀一个人，足以说明他对这件事参与程度有多深。
可在贺景认知里，他师祖是个对万事都不上心、整日待在万剑宗哪都不去的人，怎么会用假身份参与进一群废物的争端？
就像贺景再无所事事，也不会跑去帮着凡人打凡人，因为他没有和蚂蚁打架的兴趣。
“在玄水宗后山，你见到他救半青时不就该明白了吗？”
常颢继续说：“不止，他还是灭玄水宗的主谋。之前他应该也用不同身份参与进了不少事端里，为的就是积累功德，让自己飞升。”
这番话常颢之前也说过，只是没有点出背后那人的名号。
如今他说出来了，贺景却只觉得荒谬：“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师祖做的吗？只因为玄水宗倒台速度快得不正常？那也可能是柳掌门得罪了别的一流门派的大能。不说别的门派，只我们万剑宗，就有几百位大能。”
“而且积累功德有什么用？如果做好事就能飞升。修真界早成没有任何痛苦的极乐之地了。人人友善，人人成仙。”
“一般情况下是没用的，但在那个层次久了，人总会试图抓住任何飞升的希望，用尽手段。毕竟因果报应没人能证明真假，万一呢？万一一件好人好事，就能让修士抓住那个契机呢？就能迈出那临门一脚呢？”
“至于证据，我确实没有，一切都是出于感觉。”
常颢本来确实没有怀疑过那位修真界第一人，但是随着对修真界和贺景的接触加深，他意识到了不对。
在柳玉混乱的记忆背后，隐藏的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在博弈。
第三人从未明确参与进来，却左右着魔头和贺景的行动。
玄水宗究竟是谁灭的？上辈子柳玉认为是贺景、是看不惯他的万剑宗，因为他们拦截了玄水宗递给他的求救信。
上辈子贺景认为是魔头，因为魔头是被修士所杀。他记恨修士们，一直想搞修真界，普通修士死得越多他越高兴。
而魔头确实参与进来了，让疤痕男从凡人变成修士的禁术就是他提供的，也只有他能知道这种早已失传的禁术。
那是谁将他们撮合到一起的呢？
是第三人。
第三人只需要放出一些消息、让魔修知道这件事、让其他门派“偶然”知道玄水宗做过的事，这件事就这么成了。
现在他再让马甲“无意”发现魔头操控修士们这件事，然后揭露出来，就能弄死一大堆在玄水宗事件里搅浑水、造谣害人的人，因为那些人的行为明显不对劲。
而魔头被逼到绝境，就会暴露藏身处。
这一切都是常颢的猜测，以及柳玉上辈子和贺景的反目成仇、贺景和魔头撕破脸的事，常颢也觉得有第三人参与。
至于做好事到底能不能让人飞升？起码在常颢那个世界，他用死亡证明是可以的。这个世界的话，他觉得不行。
“上次见到你师祖时，我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修为高了，有时候感觉是很准的。”
其实还有更多细枝末节的证据能佐证“第三人”的存在，但常颢懒得细讲，让贺景自己抱着头崩溃。
过了一会儿，他坚强地爬起来：“我还是不信，我怀疑你生前和我师祖有仇，在泼脏水。”
常颢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年纪是贺景的几倍了，也不在意小孩子偶尔的几句质疑。
“你收拾完了？我要走时不会等你的。”
贺景这才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缩了缩脖子：“我没东西要收拾，你要去哪？”
去哪？
去拍卖会走个剧情，然后准备进秘境。
根据常颢的猜测，上辈子那个秘境，很可能就是老魔头的藏身处。
而柳玉入魔时，柳莺带他去的那个地方，就是魔头所在之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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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