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长？”

副驾驶上的孔琛注意到薛淮的动作，小声轻喊了声。

难道薛道长在这里就已经发现异常了？

“嗯？”薛淮回过神，见孔琛看自己的表情谨慎又惊慌，他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地方挺有趣的。”

鬼蜮的形成对地理位置有很严苛的要求，最基础的就是地势得足够阴，最好常年晒不到太阳，其次阴魂的数量也不能少。

只有当大量阴魂在此聚集时，它们身上的阴气才会影响到周围环境，逐渐形成一座鬼蜮。

因为鬼蜮是存在于阳间的“鬼城”，经常会有活人误入鬼蜮并迷失其中，时间长了甚至会被渐渐同化成为活尸。

可顶山中学在没有发生过火灾以前一定是处于热闹的街市上，这种地方大多称不上“阴”，毕竟有学校、周围商铺本身的人气带着旺起来，想要阴都很难。

孔琛听到“有趣”两个字讪笑了下，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地方“有趣”在哪，还是说薛道长其实是个捉鬼疯子，只要能捉鬼他就会兴奋？

薛淮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拿过后座上放着的背包，拉开拉链检查了里面的东西。

他要的罗盘、桃木剑、纸缯、朱墨等一应俱全，大多都还不错，达到了他的要求，这包里甚至还塞了一件道袍。

薛淮只觉得好笑，他把道袍拿出来放在一旁，将背包拉链拉上并放在手旁，方便下车时拿去。

——穿着道袍进鬼蜮，那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人家他是来砸场子的吗？

瞧见他的动作，孔琛也没有询问他为什么不换道袍，这衣服纯粹是他们顺手带的。

玄学届中有的喜欢穿道袍捉鬼，有的就喜欢西装革履去捉鬼，他们只是带一件道袍供道长自己选择。

顶山中学以前落座于当时的交通主干道原兴路旁，但因为无法处理，原兴路中断被迫封锁，前后都已经隔段连接，他们绕的小路才开了进来。

将近二十年过去，这片地区依然保持着原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安市这样一个繁华快捷的城市中还有这样一片地方，它的时间停留在了十六年前，并与这个繁华向前的城市渐行渐远。

车刚开到顶山学校门口外的马路上，只见旁边已经停了两辆车。

薛淮刚拿着背包下车，就看到三个人朝这边快步走来，其中一位正是今早给他打电话的季舒怀，这会儿季舒怀手里却拿着一个头盔。

为首的那位脑门微秃的中年男人面色焦急，他小跑着奔了过来，看到薛淮就迫不及待道：“薛道长，麻烦您一定要救我儿子！您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您把我儿子带回来！”

薛淮还没说话，另一位穿着浅色道袍、气质儒雅的男人就拉了那人一把，“老方，薛道长现在已经来了，你先让薛道长看看。”

季舒怀正落后半步跟着那位儒雅男子，薛淮一眼就看出来这位应该就是季舒怀的直属领导了。

被称作老方的男人往车里看了眼，见车内后排已经没人了，他问：“薛道长就您一个人吗？”

就一个人怎么进去找人？

老方焦急道：“要不我和您一块进去吧！”

“你进去只会给我添麻烦。”薛淮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我不需要多余的人拖后腿，你们都让开。”

听到这话，大家都没有生气，纷纷给他让路，老方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请他务必把孩子带回来。

顶山中学的大门早已被拆除，但因为各种原因这里的拆除工作只进行到一半就不得不放弃，只用了一根褪了色的红绳系在马路旁的两颗大树上充当阻挡的大门以界定学校范围。

操场和广场都堆积着大量的建筑垃圾，后方的教学楼却还保持完整的模样，

“当初拆除工作还没能进行到教学楼就出了事，大家都不愿意接近教学楼，那里的建筑比较完整，安全隐患较小。”季舒怀指着那栋伫立在广场后的教学楼，教学楼里一扇扇灰暗的窗口像是一颗颗幽深的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任何一个想要靠近这里的人。

季舒怀又指向广场侧边的那栋楼，“那里是实验楼，有进行过部分的拆除工作，如果进去的话，会有一定的安全隐患，道长务必要小心。”

她说完就把手里的头盔递给薛淮，薛淮顿了下，拒绝了她的好意。

倒也不是觉得戴头盔奇怪，最重要的是头盔会影响他的反应和判断。

稍后牧长野会和他一起进去，以他现在的身手可能察觉不到上方掉落的砖块，可牧长野一定能察觉到。

薛淮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伸出手指勾了下那条系在树上的红绳，红绳在瞬间化为粉末洒在地上。

几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一惊，就听薛淮说：“这条绳拦不住鬼蜮的扩张，这条线往后十米，你们就站在那里不要靠近，这线十米以内都算是鬼蜮范畴。”

“鬼蜮？”

这个词听的几人一愣，老方更是眼睛骤然亮起，他正想说话，薛淮就转头看向他，语气严肃道：“尤其是你，你擅自靠近只会给我添麻烦，我不希望在找到你儿子之后，又要去找你。”

“诶，好！”老方连连点头答应，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年纪和他儿子差不多而心生恼怒或轻蔑，他都恨不得举起手发誓：“我绝对不往里面走，不给道长添麻烦！”

薛淮这才点了点头，“你们都过去吧。”

三人立刻往马路对面走去，干脆直接走到了马路对面的花坛上。

见他们都过去了，薛淮背着包往里走。

比起之前安宁精神病院的阴气森森，这所学校看上去简直不能再正常，地上满是拆除工作后遗落的小碎石和灰尘，薛淮自言自语似地说：“真是怪了。”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薛淮回答说：“要形成鬼蜮至少要满足两个条件，地阴、魂阴，但是这里的地势很好，又有这么多学生出入上课，阳气这么足，为什么还会形成鬼蜮？”

牧长野听到这话想了想，说：“我之前听他们聊天，说学校一般都是建在坟|场上，有没有可能和这个有关？”

“不对。”薛淮否认道，“寻常的阴魂都去了地府投胎，就算真的有漏网之鱼，那也是孤魂野鬼成不了气候，光是建学校时的动静都能把它们吓得四处逃窜。”

算了，还是先去教学楼里看看再说。

薛淮刚穿过广场，他抬眼看了眼教学楼，目光在扫过五楼时停顿了下，他举起手摇了摇作为回应。

牧长野也看到了站在窗户前那十几张面无表情的学生模样的怨灵，下一秒，滚滚浓烟就将它们吞没，待到浓烟散去后，窗前已经空无一人。

薛淮拎了拎背上的包，“走，先去那看看。”

按理说当年被烧死的那些学生应该成为鬼蜮中的一员，它们现在又出现在了教室中，这表明那间教室很可能就是连通鬼蜮的通道。

那间教室位于五楼，因为包里背着东西的缘故，薛淮拒绝了牧长野直接带他上去的建议，老老实实地爬了楼梯。

楼梯上零星散落着学生遗落下的课本书籍，还有几张课桌横在走廊上，课桌上歪歪曲曲地刻着各种字迹，一股陈旧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五楼的墙壁上有一块明显的分界线，左边的部分要比右边那段更白，一看就是重新粉刷过的。

越是靠近，薛淮就越能感觉到混乱交错的气息。

薛淮朝那间教室大步走去，他还没走到门口，那扇教室门忽然往外滑动，随着“嘭嘭”两声以及锁扣扭动的声响，两扇门都被关上了。

这是不让他进去？

薛淮看了眼身旁的牧长野，“你低调点。”

牧长野并不接受这个锅，他诚恳道：“我觉得可能是你身上的功德之气太重，之前那个群不就是这样？”

这些厉鬼怨灵连他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怎么可能是他的问题。

薛淮：“……”

之前他接的几个案子里，那些厉鬼怨灵都毫不犹豫地对他出手，没有一只阴魂察觉了他身上的功德之气，这些怨灵都还没让他靠近就能察觉到了？

他不信。

薛淮抿了抿嘴，他拎着背包走到窗户旁，打算推开窗户翻进去。

然而“啪嗒”的几声，几扇窗户也从内部锁上，完全不给他进去的机会。

薛淮：“？？？”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还和他招手，现在就把门扇紧闭不让他进去？

薛淮吐出一口气，眼神不善地看着教室里的几只怨灵，他拽着牧长野走到教室门口，“你来开门。”

“呵…”

牧长野低笑了声，紧跟着锁扣声响起，原本还紧闭的门顷刻间便弹开了。

薛淮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那几只怨灵飞快地蹿向黑板消失不见，教室里只留下淡淡的阴气和一股莫名熏人的烟味。

“跑的还挺快。”

薛淮哼了声，他拎着包靠近那面墙，伸手触碰着黑板，手掌下是一片结结实实的微冷黑板，没有发现任何特殊之处。

他微微拧眉，转头看向站在讲台下的牧长野，“你碰它试试？”

牧长野依言走到黑板前，伸手触碰着黑板，只见那只手直接穿过黑板。

感受着手臂被拉扯的力度，牧长野道：“这里应该就是入口。”

薛淮：“……”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最近这些东西都开始对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敏感起来了？

薛淮内心复杂，主动抓住牧长野的手臂，“来，拉我进去！”

牧长野垂眼看着他的手，突然说：“这样可能不行。”

“嗯？”

薛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牧长野伸手绕过他的肩膀抱住他另一侧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半搂进怀中。

“这样才行。”

牧长野带着他往前一跨，像是微风拂过似的，那面黑板在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安静明亮的教室。

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穿透进来，教室里坐满了学生，那些学生正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几名学生的注意，看到他们进来的瞬间，那几名学生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不安。

注意到这一幕，薛淮下意识忽视了心中的古怪情绪，微笑道：“同学们好呀。”

不好意思迟到了，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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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