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房间里的温暖魔法过分强劲，柯拉热得浑身冒汗，可能也跟她穿了很多衣服睡觉有关系，但她不敢脱下，毕竟边上躺着个人，她没法安心。

“不用穿那么多衣服睡觉。”西泽尔提议道。

见柯拉满脸犹豫，西泽尔准备起身，“我还是睡地上吧。”

“不用。”柯拉拉住他，“你让我做一下心理建设……我还是第一次和男生睡一张床。”

西泽尔面不改色，“我也是第一次和女生睡一张床。”

柯拉想缓和气氛，“好巧哦。”

话说出口才感觉，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她就不该说刚才的话。面对里昂和希尔斯的时候能说会道谎话连篇的，怎么面对西泽尔，什么都说不出来，应该是他太正经，柯拉都不知道怎么开玩笑。

柯拉换上轻薄的睡衣，想着现在这张脸不是她自己，而是安娜·韦尔奇，对面的人不是西泽尔，而是安娜的丈夫，忽然觉得好很多，不是以柯拉的身份去面对这些，就不觉得尴尬羞涩。以后这种扮演的机会还有很多，这只是个开始。

正当她打算闭眼，西泽尔发出声音，“柯拉，你会后悔跟我合作吗？”

“不会。”柯拉没有睁眼，睡意袭来，她说得迷迷糊糊，“你知道的，我早晚会走上这条道路，多一个同盟者，我应该感到开心。”

“嗯，睡吧。”

这是柯拉最后的记忆，她沉沉睡去，这一路的舟车劳顿累坏了她，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机会，应该抓紧时间睡觉，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但西泽尔睡不着，不仅是因为和柯拉同床共枕，还因为担忧和愧疚。

手不自觉抚上她的眉心，都皱在一起了，可能做了噩梦，西泽尔想抚平又害怕把她吵醒，只好作罢，就这样支撑着脑袋看她。

“柯拉·西尔维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想不出答案，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她，一开始以为她很好拿捏，施点小恩小惠就能得到她的帮助，后来发现她在魔药方面颇有才能，起了拉拢的心思，但现在，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除了韦尔奇夫妻，他还可以选择其他的魔法师，在那份名单上他可以随意挑选，为什么会选择夫妻，当初想离柯拉近一些，方便观察她的举动，以防她突然叛变，就像艾瑞克一样，但现在……

手不自觉触碰她的脸颊，然后触电似的收回来。

“现在也一样，没有改变。”西泽尔翻身睡去。

最后一位魔法师在凌晨到达教会住所，教会也派遣一位主教和两名执事过来辅助，在吃早餐的间隙，执事发布教会的命令，和西泽尔猜得一样，祭典地点就在伯伦克郡。

“接下来由我来宣布教会的黑暗令——召集各位前来，是希望集合大家的力量，将伯伦克郡献祭给我们伟大的神。”执事说得非常激动，但坐在桌边的人没什么反应。

“伯伦克郡总共有三个出入口，南门、东门和北门，北门是教会分部所在地，常年封闭，教会一干人等已经转移，这里需要一名魔法师驻守。南门和东门会分别派遣两名魔法师，集合大家的阵法，将伯伦克郡的人民献祭给我们的神。”

一位年迈的老奶奶咳嗽一声，“献祭给神明，让他们进入神之领域就是死路一条，你们会不清楚吗？”

执事和主教对视一眼，勾起嘴角，“当然不是。在你们使用阵法的同时，我们会同步使用神使护身，将所有人安全送到神之领域。”

是吗？

柯拉不太相信他们的说辞，谁都会嘴上说说，神使护身可不是简单的魔法，她在黑暗教会的典籍里看到过，这是让普通人肉身能进入神之领域的唯一方法，但这个魔法一般只能一对一使用，需要多少魔法师才能将范围扩大到整个伯伦克郡。

再加上，他刚才说教会的人都已经疏散，那谁来施展这个魔法，前后矛盾。难道这些资深的魔法师都信他的话了吗？

事实证明，他们真的信了。

因为在说完之后，所有魔法师都起身前往说好的地点，准备施展大型传送阵法。柯拉跟在西泽尔身后，仔细观察监督他们的执事，没什么异样，她没有感觉到魔力波动。

柯拉对阵法并不熟悉，跟着西泽尔一起颂念咒语，长串的古代魔语，她差点跟不上他的速度。随着魔语的颂念，在两人脚下缓缓升起一个魔法阵，两人的魔法阵逐渐融合，变成更大的魔法阵。

在伯伦克郡的上空，已经形成五个黑色的魔法阵，并逐渐融合，形成一个更大的魔法阵，很快就要覆盖整个伯伦克郡。这可不是好兆头。

柯拉内心焦急，刚才就注意到上面写着‘神之领域’的古魔文，但她现在在执事眼皮子底下，不好动手。

古代魔语的颂念快要结束，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柯拉指着上空的黑色魔法阵，开始颂念咒语，修改传送地点，不知道执事看不看得懂古魔文，希望他不要察觉。

但黑色魔法阵的魔力太强劲，为了承受魔力的威压，口中有腥甜的味道，柯拉咬牙坚持着，如果这时候放弃，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她紧紧盯着上空的魔法阵，看着古魔文一个接一个被修改，‘神之领域’四个字已经消失，她要开始重新书写传送地点。

“你们在干什么！”执事察觉到不对劲，想要阻止他们。

西泽尔忽然停止颂念，“魔火烈焰。”

一个大火球直直打向边上的执事，趁此机会，给柯拉一个眼神，让她专心修改。重新书写比删除更加耗费魔力，必需集中精神，稍有不慎，就会破功，到时候魔法阵的魔力倒灌，柯拉的性命就不保了。

躺在地上的执事使用‘魔法意念’通知教会的其他人，韦尔奇夫妻叛变，准备对魔法阵动手，南门需要增援。

西泽尔一记手刀将他敲晕，‘魔法意念’只传达了一半，或许能争取一点时间，只要能阻挡住接下来抓捕他们的教会成员。他抬头看向天空，魔法阵空白的部分被逐渐填满，他看不懂古魔文，但看得懂现在的柯拉。

她还在努力，哪怕嘴角不断有血液流出，还在坚持着，周身包裹着银白色的魔力，魔力因子不断地聚集分散，她的魔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要再坚持一下，还剩下一个字，只要把具体的地点写完整就结束了。

有些喘不上气，视线逐渐模糊，耳鸣越来越严重，双腿站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但现在不能放弃，柯拉掐了自己的手臂，企图唤醒意识。

教会的人陆陆续续赶来，前面一两位都是没有魔力的执事，西泽尔三两下就把他们解决，但很快，来的就是教会下辖的特别行动部队，他们都是实力不弱的魔法师，对付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开始只有一个人，西泽尔还能勉强支撑，后来人越来越多，三五个人围着他，他就有点支撑不住了。他主修炼金，攻击魔法都是辅修，哪怕曾经接受过帝国骑士团的训练，也没法跟教会特别行动部队的人相比。

“放弃抵抗吧，你们没有活路的。”执事在边上劝他们放弃。

柯拉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要写上最后一笔，就可以完成，她瞥见西泽尔已经站不稳，所以她得尽快，恨自己的魔力不够，不然一定可以更快修改完成。

要是有下一次机会，她一定好好修炼自己的魔力，不能继续保持着半吊子的水平。

如果有下一次的话。

终于，最后一笔书写完成，她魔力透支，倒在地面上，冰冷又坚硬的地面，哪怕穿了再厚的衣服，倒下的瞬间都感受到了疼痛，又冷又疼，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捂住疼痛的部位。五脏六腑都是疼的，眼睛睁不开，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依稀能看到西泽尔半跪着，三个人半跃在空中，准备给他最后一击，却突然被一阵魔力弹开。

是，得救了吗？

柯拉不知道，她已经彻底晕过去。

西泽尔不敢直视前来搭救的人，潜意识告诉他绝对不能直视，心里已经明白，这位是传说中的神明，但会是谁？

“你们胆子可真大。”里昂嗤笑道，“居然敢破坏神明的祭典。”

西泽尔想回答，却发现口中腥甜，一开口就忍不住了，最后憋着的一口气也消散，彻底晕倒过去。

“柯拉，你还真会给我找麻烦。”里昂公主抱起柯拉，“要不是我看你这么久没回来，也不会定位你的位置。等你醒了，一定要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你们早就命丧黄泉。”

他摸了摸她的脸，“不过我不太喜欢你这张脸，还是原来那张脸好。”

他划破手指，将龙血喂给柯拉，她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魔力透支，身体里的魔力因子变得混乱，又开始失血，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地方。他才离开几天，就把自己弄成这样，看来还真的离开他就不行了。

柯拉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下意识要挣扎。

“是我，安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