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都被抓了？！”叶婷惊呼出声。这……这不该啊？天水门为了使叶蓁蓁出事不惹人怀疑，下了这么大血本吗？

封雪卉点点头，抬高了些声音：“蓁蓁，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盛典第一天就做这么大的事，不怕被发现吗？”叶蓁蓁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虽说盛典有十日，但来往这么多修士，总有人待不了多久便要离开，也总有人会像他们一样有同行人没在城里。

难道不该把所有目标信息琢磨清楚了，确定没有后顾之忧，再下手吗？

柳青茫然地摇摇头，叶婷自认窥见了真相，更不可能搭话，只有封雪卉谨慎道：“或许是因为等不及了？”

“等不及？你听到了什么吗？”

“对。偷偷跟在后面的时候，我其实还有点昏沉，所以离得远，只大概听见他们说什么……‘压不住了，得多找点祭品’。”封雪卉又叹了口气，“可惜他们很快就发现我了，不过这大概也算关键点了吧。”

封雪卉被发现后，便被搜走了所有储物法器，她自关进来后，便感觉全身被压制，识海无法动用，灵力也被封住了。

“这是在地下。”封雪卉道，“他们好像完全不在意我看不看得见，估计迷晕我们也只是害怕我们反抗太厉害，他们捉不住。毕竟大家也都是接近心动期的修为了，那些人修为最高也是心动期，但我看不清他修为具体多少。”

隔着两道铁栏杆和走道，封雪卉与叶蓁蓁交流了一下各自猜想，柳青沉默地靠在旁边，心想怪不得她们会成为峰主亲传，这临危不惧的气度，他一辈子都学不了。不过，叶婷师叔一直沉默不语，是被吓坏了吧？也是，如她这样柔弱的女修，就该被好好呵护起来，怎么能经受这样的事呢……

两人交流了一会儿，也都是猜想，很快便停下来，叶蓁蓁靠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简单小憩了一下，她虽然心下不安，但总得养足精神面对未知的事情。

她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动静，立马便清醒过来。

先前将封雪卉带进来那扇门又被打开，叶蓁蓁模糊地看见有几个黑影逆光进来，他们打开了门，粗鲁地提起几人胳膊拽着他们出去。

封雪卉皱着眉看着叶蓁蓁被拽得踉跄两步，头差点磕到铁栏杆上，她抬眼看了几人一眼，他们既没有对美人的怜惜和淫/想，也没有不耐，完全是看死人的眼神，还诡异地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封雪卉皱起眉，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以让自己在这逮小鸡的姿势下走得舒服点，她侧头低声问身边的叶蓁蓁，十分忧心：“蓁蓁……你眼睛看不清吗？”

她观察得很仔细，发现叶蓁蓁能避开一些比较明显的突出的石块，但地面一些没平整的碎石却绊了她好几回，叶蓁蓁之前一直说覆眼白绫只是因为她眼睛有些畏光不适，但在这只有几支火把照亮的黑暗环境里，完全暴露了她其实是看不清的事实。

那么那个白绫的作用，以及叶蓁蓁能拿到这样一个法器的原因，就值得深想一下了……

叶蓁蓁无奈地笑着点点头，她知道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暴露，所以尽量避免被发现，她一直和常人差不多行为，很难假装自己看不见，那样平时也很不方便，她也不想被发现如镜的能力，这样太容易暴露晏婴对她的特殊了。

而叶婷一直以为她瞎着，修炼以后全靠神识，如果知道她其实一直看得见，就不会暴露那么多东西给她了。

封雪卉并没有多问，还在被推搡着往前时为叶蓁蓁遮挡了一二。

离开牢笼后，她们被带着在修建粗糙的地道里七拐八弯走了许久，才到了一个大殿里，大殿比地道明亮许多，除了更密集的火把，还多了几盏造型精美的灯盏，它们两两相对立在大殿中心，铺出一条路来。

因为明亮起来，叶蓁蓁能看清的东西便多了许多，大殿最里面是个简陋的祭台，周围竖了许多根石柱，上面已经绑了些人了，走过灯盏中间的路靠近些，便能发现除了一起试炼的同门，还有些生面孔，唯一相同的就是大家都还挺年轻的。

一个身披黑袍，画着古怪妆容的人站在祭台前，拿着一根木杖，指挥着大汉们将新带上来的祭品都绑上石柱，那些大汉始终一言不发，听这人指挥，将叶蓁蓁她们绑上石柱。

石柱为了离祭台近些，都离得不远，叶蓁蓁和封雪卉被绑上去后几乎是紧挨着的，封雪卉扫视一圈，低声道：“一共二十七根石柱。”

大汉们绑完人便离开了，叶蓁蓁使劲挣了一下，他们或许是考虑到有体修的存在，捆得非常紧，要么有人看着结解开，要么就是用利器割烂一角才有可能挣脱开。

这时，大殿周围开了许多小门，披着黑袍的人们依次排序进入店内，他们低着头，面容藏在兜帽之下，手里捧着蜡烛，高举在头顶，很是虔诚地模样。

他们进来后便围着祭台跪下，一直到大殿跪满了人，才没有继续进来，但仔细看便会发现，他们进来的门后走道里也有人跪着。

封雪卉暗暗心惊，这是大半个城的青壮年都来了吗？

她将这个发现低声告诉了叶蓁蓁，叶蓁蓁轻叹口气：“怪不得他们不怕被人发现问题……”满城都是同谋，互相遮掩，当然不怕有问题了 。

“这要怎么办啊？”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柳青害怕道，“师叔，我们这要怎么逃出去……是不是要死了？”

“别怕。”封雪卉敷衍地安慰了一句，眼睛直直盯着祭台上的人动作，见他跪下，嘴巴一动，忙道，“嘘，先听他说什么。”

那人絮絮叨叨了许多，无外乎便是感谢主上赐予他们的神物，使他们城池永久繁荣……

叶蓁蓁听得头昏脑涨，除了一个主上，半天都没听到重点，这时，她感觉识海似有松动，连忙凝神沉入识海，惊讶地发现识海禁制竟是被吞噬了一道小口，隐约可见黑雾吞吐，叶蓁蓁心里又惊喜又警惕，便见黑雾旁闪过一个白色的小东西，一下便穿破禁制。

在这一穿之下，禁制便如薄薄的镜片，裂纹生长开，一下便破碎了。

那白色小东西停在叶蓁蓁面前，她这才发现驱使黑雾来吞噬禁制的居然是骨铃。她嘉奖地摸了摸骨铃，骨铃反馈给她很是欣喜的情绪，叶蓁蓁笑了笑，神色莫测地看着那团比最初小了不少的黑雾。

虽然自被下了禁制到现在，叶蓁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肯定没有太久，既然这么多人跪在这里，说明外面夜晚应该还没过去。

黑雾不仅能吞噬禁制，还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把禁制给吞噬了？虽然只吞噬了一道小口，主要是骨铃穿破了禁制支点，导致禁制破碎……

但此时情况紧急，不容她对此多做研究，她退出识海，小心翼翼地铺开神识，发现在场包括祭台上那跪伏着动情演说的人，没有一个超过心动中期，如果恢复灵力，他们所有人一起上也不一定打不过。

问题是，封住他们灵力的到底是什么？

叶蓁蓁这时又开始感谢祭台上那人的长篇大论了，这才让她有那么多时间将神识铺满大殿，仔细寻找禁锢他们的东西，也不知是阵法还是法器……

这样使用神识，还是对她造成了一些负担，黑雾在识海里疯狂翻腾，好在骨铃压制着，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虽然头很痛，但比起最初可好太多了，叶蓁蓁忍耐着不适，将大殿角落仔仔细细搜过，别说法器了，连阵法的一角都找不到。

她茫然了一瞬，忍不住问封雪卉：“你知道什么可能把我们灵力被禁锢住？”

“这可太多了……”封雪卉道，“可能迷香里填了什么灵物，也可能是法器阵法，比如那个还没出现的宝物，需要血祭的玩意儿，肯定是邪修的东西，还没现身就有这么大威力，怕不是地级法器。”

也有可能。叶蓁蓁忍不住看了眼识海里的骨铃，心想，这骨铃也是地级法器，也是邪修的产物，当初祖师是为什么没有销毁它，而是留下它，还另拿了串佛珠消磨它的邪性？它的能耐，又真的只是吞噬那莫名其妙的黑雾吗？

祭台上的人终于结束了他对于主上和宝物的溢美之词，转而道：“现在，让我们开始祭祀，为主上和至宝献上鲜血吧！”

殿中跪着的人们一下沸腾起来，他们还是虔诚跪着，高举着蜡烛，但都抬起了头来，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张疯狂的脸。

同时，最靠前的四人将蜡烛放在地上，站了起来，他们脱下黑袍，腰间赫然别着一把锋利的弯刀，他们抽出弯刀，走向离得最近的石柱，他们走得又急又快，几乎是祭台上的人话音刚落，他们就站了起来，不过两息之间便抽出弯刀走到了最近的石柱边。

叶蓁蓁悚然一惊，来不及反应，他们的弯刀便利索地割下了那几根石柱上绑着的人的头颅。他们提着头颅走到祭台边，一边高呼着：“以血献吾主！”，一边将头颅精准投掷到了祭台上几个深不见底的凹陷处，头颅掉进去，连个响都没发出来。

石柱上那几具失去头的尸体这时才瘫软下来。

叶蓁蓁有些茫然地看着祭台，封雪卉颤抖又带着些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别看了，蓁蓁。我们不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