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死的？”苏夫人撑着椅子边站起来，扯住随从的衣领，大声地质问。

侍从连连摇头：“属下不知道，二小姐让我请您去奔丧。”

“滚到一边去！”苏夫人推开侍从，嘴上骂骂咧咧，“她算个什么东西，轮到她来当家了吗？”

苏夫人叫上手下，要赶回苏家。至于设圈套抓人的计划，暂时被她搁置下来。

剩下来的弟子在柴家面面相视，心想真是倒霉遇到这种事，陆陆续续离开。

归一宗的弟子也准备回去，不知道哪个弟子忽然说：“刚刚挂了个新任务，是苏家挂的，要求找到杀害苏回的凶手，奖赏是……北斗真石。”

陆姜傻了眼，这北斗真石不会是叠翠上的石头吧。敢情一柄剑你们轮着悬赏是吧。

“那现在怎么办？”陆齐嫣问。

“接着去苏家呗。”陆姜很快做出决定。

苏回这个人她从别人口中有过了解，用毒高手，和方家家主是一个辈分的，实力深不可测，怎么会突然暴毙？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为了那半柄剑，陆姜也要走这一趟。

离开柴家后，陆姜找个机会联系裴琢，顺便问问情况：“苏回他怎么死的？”

“哈？苏回死了？”裴琢比陆姜还惊讶。

“完了完了，他到底怎么死的。”陆姜觉得这件事越扯越大。

“你这是和谁聊天？”方嘉运像鬼魂一样出现在陆姜面前，冷不丁开口。

陆姜反手藏起通讯符：“管的有点宽吧。”

“我只是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蹊跷，”方嘉运看着陆姜，“我思来想去，发现大家漏掉了一个重要线索。”

陆姜不说话地看着他，归一宗的弟子也看过来。

“柴天得罪的人不少，其他的苏夫人都查过，但她忘了一个人，就是你啊，”方嘉运假装在回忆，“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和他的矛盾还挺大，他也因此回家反省。也因为回家，他很快丢了命。”

城外土路上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方嘉运的笑容更加刺眼。

陆姜笑着摇头：“你是觉得我杀了柴天？你这么同情他吗？迫不及待地想为他找凶手。不愧是方家人，就是对手下尽心尽力。”

“陆姜是受害者！现在为什么来指责她。”陆齐嫣看不下去，难得反驳方嘉运，“当时她受伤很重，一直在养伤，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碧落峰。再说，昨天的黑衣人都承认他是凶手。”

“我倒是觉得那黑衣人和陆姜颇为亲昵。”方嘉运咬着不放。

胡搅蛮缠！陆齐嫣脑中蹦出这样一个词，觉得眼前这人好陌生。

陆姜拽拽陆齐嫣：“算了，随他怎么想吧。”绕过方嘉运走到队伍前面。

“你心虚了……”

“方嘉运你别太过分！”归一宗的白师兄发话，“三言两语就想给别人泼脏水？按我说，陆师妹能过来帮忙就很不容易，本来她就是受害者。”

“受害者能这么热心帮忙？”方嘉运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

“都是为了北斗真石，谁会相帮一个垃圾的忙。”陆姜扭头，大大方方承认。

“没错，我劝师弟你少和混蛋共情，并不能显现出你的仁善。”白师兄丢下这句话，对其他几人使个眼色，一同追上陆姜。

方嘉运觉得荒谬可笑，骂一句愚不可及。转身本想和时音华说几句话，却见她跑向陆姜的方向。

被众人围着的陆姜正在抹眼睛，陆齐嫣担心中还有点惊讶：“你竟然哭了！也难怪，被冤枉不好受。”

“我……被沙子迷了眼。”

陆齐嫣一脸“我懂”的表情。

“……”这句话是真话啊！陆姜很想大吼出来，我刚刚说那么多，就这句话最真！

转眼到苏家，暗红色的大门挂着白花，门口的白灯笼平添几分阴森。陆姜想走过去敲敲门，却在门口遇到另一行人。

约有五个人，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中年男子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四个青年人。

“归一宗来这里干什么？”中年男子昂着头，语气有些高傲。

没人认识他是谁，自然也无人接话。

陆姜愣愣地看着那四个青年人，有两人她再熟悉不过。方文含和她的小弟方元站在一起。方文含抬头看陆姜一眼，像不认识一样移开视线。

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陆姜观察着方文含，她眼睛里的光似乎暗淡了下来。

“你们都是哑巴吗？我是方家长老，特意来处理苏家的事，你们来做什么？”中年男子又重复一遍。

方嘉运抢着开口：“我等也是接了宗门任务，来探查苏回的死因。”

“什么？”方家长老看起来完全不知此事。

陆姜暗自想着，这明明是苏家内部的事，方家却来插手，为什么？苏家人在归一宗挂悬赏，说要找凶手，说明苏回不是自然死亡。谁能杀掉这么一个高手？

陆姜眉头越皱越深。

风中传来一抹清香，陆姜觉得道纹有些蠢蠢欲动。她心有灵犀地看向街角处，似乎看见裴琢的身影。

师兄也来了，再怎么样也能全身而退。陆姜放宽心，跟着走进苏家。

苏家安静到可怕，侍女们引着众人进到内厅，不出声只行礼退去。看得众人心里发麻。

陆姜刚坐到椅子上，几个侍女鱼贯而入，给每个人上了茶。她们低眉顺眼，像没人气的木偶。

“都是哑巴吗？”方家长老嘀咕一句，还搓了搓手臂。

陆姜总觉得后背冒冷风，抱着茶杯不停喝热水，陆齐嫣拼命地往陆姜这边靠，整个身体都歪过来。

一杯茶下肚，苏家人姗姗来迟。

“方文思长老，您怎么亲自来了！有失远迎啊。”笑声由远及近，满脸笑容的苏夫人第一个走进来。

嚯，真热情。陆姜发誓第一次见苏夫人的笑容。

“好了好了，”方文思不耐烦地挥挥手，“其他两个人呢？我问问情况。”

说着走进来一个女子，应该就是苏家二小姐。她是苏夫人的妹妹，年纪上却小了许多，长得也不太像。

二小姐脖颈修长，身姿挺拔，像一杆绿竹。她的脸很小巧，嘴唇像花瓣一样秀美，只看下半张脸，十足的娇柔美人。而她却有着极厉的眼睛，眼中像有着一簇簇火苗，正在熊熊燃烧。

“你就是苏英？”方文思上下打量她。

“是。”二小姐苏英冷淡地应了一声。

随后进来的一人，让陆姜差点打翻茶杯。

那惨白脸色加黑眼圈，正是苏襄！

他两只眼睛盯着地面，绝不抬头。方文思有些不耐烦地喊他：“把头抬起来。”

苏襄一动不动，倒是苏英说道：“做什么？看牙口买牲畜吗？他就是那副蠢样子，劝你别浪费时间。”

方文思没想到苏英直接顶撞自己，一下子愣住。

“你给我闭嘴，有没有一点尊卑。”苏夫人训斥苏英。

“苏欢你脑子被驴踢了吧，这里是苏家，不是方家。”苏英斜睨一眼方文思，将他扯下主座，直接坐上去。

“你凭什么坐主座？给我滚下来。”苏欢上去扯苏英。

“父亲早在生前将苏家交给我，岂容你指手画脚。”

苏欢大叫不可能，继续和苏欢吵。剩下苏襄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大厅中央。

“这边还有位子，你要不要坐下来。”陆姜难得温柔地和苏襄说话。

苏襄听出陆姜的声音，有些吃惊地看过去。当他落座后，又瞧见对面的方文含，苍白的脸上多了丝血色。

方文思被吵得头疼。大吼一声：“给我闭嘴！”他气得喘了两口气，“苏回到底怎么死的！赶紧说。”

苏英的视线落在方文思身上，嘴唇一张：“毒死的。”

“你在胡扯什么？他是用毒祖宗，怎么可能被毒死。”方文思不相信。

“毒修有两种死法，一是被外人杀死，另一种就是被自己毒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苏英答道。

方文思还是不信：“我要看看苏回的尸体。正巧我方家也有懂毒的人，就让他帮忙查看。”方文思指着一个方家弟子。

“随便，”苏英转头看归一宗的弟子们，“不如你们也去看看？”

归一宗的弟子都点头称好。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陆姜和陆齐嫣围住苏襄。

“原来苏襄是你的真名。”陆姜发出这样一句感叹。

苏襄点头：“我没有骗你。”

“悬赏是谁发的？”

“二姐。”苏襄今天有点不爱说话，之前总爱怼陆姜。

可能是父亲去世难受？陆姜给他找了个理由。

“那个……”

“苏襄！”苏英呵斥一声，苏襄吓得一哆嗦。直见她走到苏襄身边，扬起手就甩了他一巴掌，“谁让你和外人说话的？还不快滚回去。”

旁边的陆姜甚至都能感觉到苏英的掌风，这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陆齐嫣忍不住了：“你干什么？他是你弟弟，怎么随便打打人。”

苏英都没分给陆齐嫣一个眼神，甩了甩手掌，往外走去。苏襄赶紧跟了过去。

苏夫人和方文思还没走，都看到这一幕。苏夫人还添油加醋：“苏英就是这样子，没少欺负我这个弟弟。”

不就说了一句话吗？反应这么大做什么？陆姜总觉得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