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津灯,你到底有没有心?”
“江津灯,你不得好死!!”
意识再次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充斥在他一生当中的凄厉叫声奔涌而来。
歇斯底里地咒骂他。
似乎每个人都会爱上他,无论他愿不愿意,总会在殚精竭虑地为他奉献一切之后,执迷地去乞求他的回顾。
但不管怎样,这最终都会化作仇视、怨怼、憎恶。
为什么呢,我根本不需要你们的爱。
也不想爱你们。
年少求大道,一生从来没有停歇,到底终途在哪里?
身上连日以来的所有痛苦都突然不复存在。江津灯感觉到了轻松。这似乎在告诉他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歇一歇。
包裹着那些故人的哀怨,他一动不动,感知在虚空中渐渐涣散——
这时,有一道虚音响起。
很轻。
在众多吵杂又凄厉的叫声中格格不入。
江津灯平静的瞳孔微弱地转了转。
“……昨晚我们已接受到忠勇侯的案件,忠勇侯府严令大理寺彻查此案。陛下觉得多久处理好此事为好?”
——他的魂魄飘在了某间屋子的上空。
他先看到一出屏风。
屏风是一副冬日梅林雪景,隔着他的视线,唯余一个在说话的人,却将屏风旁坐着的人挡住了,只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映在屏风。
产生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之感。
江津灯依旧没有动作,没有反应。
可这个被挡住的人主动站起来。他先随意回复了那个先前说话的人。
接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完完全全地出现在江津灯的视线里。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握着一卷书,像是刚刚在看什么东西。
恍若清晨露水。整个人让江津灯麻木平静的黑眸动了动。
他穿着一件明黄衣袍,握着书卷,向一个地方走去。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适合黄色,衬得他的气质更加柔和,玉色的肌肤就那么从领口裸露出来。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随着走动,和身后层层叠叠的锦衣融合在了一起。
——这个人是谁?
半晌,他才想起来。
哦,原来自己已经重生了。这个人是新皇帝。
新皇帝站起来,向一个地方走去。
嗯?他去哪里?
他穿过屏风,衣摆在红木地板滑过,进入了内室。
他走到了一个躺下床榻上的人面前……自己的身体面前?
江津灯一怔,猝然感觉自己向前一倒。
一阵一阵的疼痛又回归他的意识。
他的魂魄回到了他年少时的这具身体。
江津灯疲惫地睁开眼睛,即使他忍耐力再强,在这种半晕半醒的情况下,还是难免松懈了一点。
他好疼,重生前魂魄被焚烧的余烬还在留存,似乎只有雪才能褪去万分之一。身体却因为重生当天,在雪地里不清醒的沉迷而患病。
迷迷糊糊之间,江津灯感觉有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温热的。
江津灯抗拒这种温度。
但很快这只手就远离开来,再次触碰到他时,变得冰凉凉。
江津灯的痛苦缓解了一点。
一个男声在他头顶响起:“……他怎样才能好?”
江津灯觉得这个声音非常悦耳,像是淙淙流水,有一种温柔宁静的力量。
“陛下……江贵人这种状况十分怪异,他的体内虚冷,分明是气虚亏空……但是灵脉又燥热无比,臣提议叫储灵监来为贵人诊治……”
那个人的手慢慢抚摸他的额头。
他没有说话。
江津灯又在这宁静中睡了过去。
……
江津灯醒来时,虚火已经没有复发了。
郁昭:“醒了?”
太医早走了。
郁昭却还守在他的身边。
他就坐在江津灯旁边,在低头看奏折。
江津灯下意识地想攻击这个人。
身体本能的产生了一种他人近距离靠近的恶心。
郁昭没有察觉。
郁昭看他醒来了,在想他的病,这倒也是奇了。原著里对这一段的剧情只是潦草而过,根本没有那么多细节,他也不知道主角的虚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发病竟然毫无预兆。
不过这种事情要从长计议。
他站起身来,江津灯注意到他的那双修长合度的手,手指泛红。
他侧头看见,桌边摆着一盆水。
不用碰,他也知道是冰的了。
江津灯想到昏迷中的事情,松懈了一点。
然而郁昭提前收了书卷。
他温和又简便地冲他笑了笑:“你休息吧。”
接着就回头向门口走去。
肉眼可见的疏离。
江津灯一怔。舌尖却突然一冰。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嘴里正含着一块冰块。
像是有人在他睡梦中,手指分开他的唇,送入他的嘴间。
“……陛下。”乾清殿外,臣子还等待继续向郁昭禀报事情。见他出来,向他行礼。
郑渊:“……陛下,忠勇侯的案子结束后,微臣请求领命前往慈州,为陛下分忧。”
郁昭宽和耐心道: “不急。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关于慈州。
既然原著是龙傲天小说,那肯定有很多事情等着江津灯处理。
慈州是小说中后期的一个剧情点了。
主角从魔界出来,并不是一个人,其实还有同行其他人。
主角身怀搞事情的任务。两个师兄跟江津灯一起出发,可在中途不知道为什么江津灯和他们爆发了争吵,一个人独自去了江南。
而他们原本同行就是要去慈州。江津灯从未来过凡间。他在江南的某处酒楼上看到有孤儿在下面沿街乞讨。
有富人在街上纵马而过,看到这些小乞丐觉得他们脏了自己名马的眼,拿出马鞭就向孩子们抽去。
江津灯那个时候还是有些面冷心热,当即飞下酒楼救了小乞丐们,反手倒将富人抽得皮开肉绽。
就是这个时候,皇帝在对面的街上,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人。
江津灯为了伪装自己的魔族身份,一贯穿白衣。这个时候魔族因为被仙界封印,他们的存在在世人眼中几乎已成遥远。
他分明是个冷冽的少年郎,可偏偏着实貌美。
这并不是江津灯后来被皇帝抓住的原因。
皇帝虽然心痒痒,但见江津灯修为高强,又如此气质,不像凡尘中人,怕是仙门修士——这他倒猜错了。
江津灯是个像仙一样的魔。
皇帝自觉外面不同皇宫,见那富人被江津灯抽得鞭子也要断了,他看着心里也又惊又惧,觉得江津灯歹毒。但要他这么就离开,他又觉得吃了亏,不甘心。
正当这时,江津灯停住了手,那富人东滚西爬地跑了,连马儿也没牵。
乞丐儿看着江津灯就哭,江津灯站了一会儿 。他拿出自己的钱袋,为他们在一旁买了包子。
可是小乞丐们边吃还边扯着他哭诉,怕吃了上顿没下顿。江津灯想了想,被他们牵着去了他们晚上睡觉的小巷子。
皇帝带人跟了上去,想着能说上几句话也好。
就在这小巷子,江津灯看到了先前逃跑的那个富人。
近处的小乞丐们团团围住江津灯,张嘴就咬他。
原来这是专门下套去骗人的一伙人,假扮富人在街上纵马的是领头的,他到处拐卖幼童,将他们练成毒人。所谓毒人是那些从小服毒,但长期中和,非但没死还全身带着剧毒的人。
富人和幼童们相互配合,待骗了人之后小乞丐们就带人来小巷子。人一到,小乞丐们就会冲来上咬那人。
富人是没有解药的,但一般人被毒人咬过之后,中毒了,痛不欲生。就会被他以给解药为由把持。
江津灯不察,被毒人咬了。他明明已经中毒,吐了血,可竟然没有倒下去。
提剑就要将富人杀了。
这些天来,这种设套的把戏来了一轮又一轮,富人还没有遇上江津灯这种硬茬。
皇帝就在后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身后宫里出来的道士计上心来,告诉他有一个法子能将仙人的修为封住……
后来江津灯从皇宫离开。
满京城的达官富贵都被他杀得一干二净。
直到全文剧情到了中后期,他再到了慈州。
郑渊还想说什么,结果居然看到了江津灯从室内出来,瞬间就住声了。
郑渊不敢置信:“这……”
陛下刚刚进去,还来了太医,他以为是陛下身体不适,还带病处事,心里还在激昂“大恒有救了!”
竟然是因为江贵人在里面!
郁昭余光看见主角出来,目不斜视:“继续说吧。”
郑渊脸一僵。
郑渊一生刚正,为官向来直来直往,一心为效忠圣上,可惜圣上以往昏庸,他自觉怀才不遇,好不容易陛下振作,还温和有度,高瞻远瞩,设计除掉了忠勇侯那逆党,他狂喜非常。
心里对陛下佩服至极。
眼下看着这个陛下之前爱得死去活来的江贵人,郁昭又“昏了头”。
实在是不可抑制得心情沉重。
不过郁昭这么说了,他自然不能表现出来。
郑渊苦着脸:“微臣冒昧,想问陛下心仪的人选是哪位大人?”
郁昭:“文信侯的儿子。”
郑渊得到答复,对于皇帝能记得这个人也十分诧异:“陛下圣明,臣即可回府,整理些关于此处的章程,到时可以给肖大人。”
郑渊的确不会做官,当着最大上司的面说这些。
郁昭眼里多了些笑意:“退下吧。”
江津灯看着郁昭。短短时间,他就可以把握朝政,还可以收买人心。
……好手段。
郑渊退下,郁昭继续处理政务。
江津灯原没见过郁昭处理政事。
作为一个他明知道的假皇帝,江津灯很好奇郁昭怎么处理人间王朝的政务。
见郁昭没有阻拦他。
江津灯嘴里含着降热的冰块,踏上台阶,去看郁昭在干什么。
今日的郁昭未束冠,只一根簪子固住他的头发。
江津灯观察他。
郁昭在处理事情时,神情自若,又显露出了些高高在上的冷漠。没有要理会他的迹象。
他端坐在案牍上看书卷,高雅显贵,琼枝玉树,如果不说,谁都不知道郁昭是个假冒品,而不是万乘之尊。
江津灯离他的案牍几步处看他在看什么。
那是一封奏折。
江津灯刚瞥上去就被冲击到,这封奏折写得密密麻麻,足足七八页,江津灯仔细看那写着什么。
开篇是人间的大臣告诉皇帝他当地的地方景色,后来讲到风土人情。最后扯到民风彪悍,案件频发,接着又变成了向皇帝请求赈灾。
写得七绕八绕,看得江津灯头晕眼花,心想人间的大臣都这样吗?
江津灯还没看完,郁昭就快速地浏览完,他只笔起笔落,就把这团乱乱的宗案处理干净。
江津灯心惊。
假皇帝每天都要处理这些东西吗?
他坐下来,坐在郁昭几步处,即不远,但又不近。
几柱香后,郁昭终于有了动作。
江津灯觉得他应该处理完了这些东西,要离开了。
他站起来。
郁昭向他走来,应该是要带他离开。
郁昭站在他的面前。
郁昭抬起他的下巴,突然凑近他:“张开嘴,让我看看冰块化了没有。”
请多多评论,蟹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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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若即若离的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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