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地方。
徐晴恣蹲在牢房角落里，缩成虾米状，日常听刺客被拷问时的惨叫，大骂。
没有红袖添香，只有隔壁用眼睛恨不得能扒光他的狱友，没有温暖柔软的床铺，只有冰冷的地面和薄薄的臭哄哄的单被，没有鸡腿，只有馊饭剩菜。
好吧，待遇不如上次蹲牢房。
他仰头看着牢房上边的小窗，能漏进来一道阳光。牢房的角落里有老鼠，他不想吃的馊饭，老鼠吃得正香。
他想起自己以前听过科普，老鼠的智商很高，就跟老鼠讲话：“小伙子你多大？刚成年就出来讨生活？”
“啊！生三胎了，专家放开三胎政策啦？那专家自己都生几胎……”
老鼠没理他，吃饱了钻洞里没影了。
旁边偷偷观察他的侍卫转头出了地牢，去给坐在拷问室里的斯锦明报消息。
“启禀皇上，徐晴恣跟老鼠聊了一炷香的时间。”
“不用管他，继续观察。”这是装疯卖傻呢，指望朕怜惜他，放他出来。
侍卫领命。
第二日徐晴恣来了个邻居，在另一侧空着的牢房。
人被打得血肉模糊丢进来，哼哼唧唧的声音他听着耳熟。“你是谁？”他问。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差点蹦起来，爬到墙边问：“你是那个贵人？”
骤然想起来这人，不就是那天躲小花园角落里拜神那个侍卫吗？
“你怎么在这里？”徐晴恣问。
“贵人，前日你顶着我的身份，叫侍卫统领查出来了。
王爷大怒，下令彻查所有侍卫的身份，连侍卫统领都被打了板子，在家躺着呢。”
徐晴恣默然半晌，心里后悔自己做事不顾后果。“对不住了。”
“哎~贵人，虽说你做人不厚道，可侍卫统领说的对，只是小小的恐吓一下，我就能配合你，是我的错。”
“那你日后……”
“没有日后了，我犯了大错，合该被赶出府。”
他停了一会儿，又道：“原本做农民挺好，我被堂兄激了一句没出息，非要来应征入王府做侍卫，还怕打打杀杀，只可惜……”
他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听不清了。
“你怎么了？喂！你别死啊！”徐晴恣唤了唤他，许久也听不到回应，急了，冲着外面大叫：“来人啊！来人啊！着火啦！快来人……”
他突然炸毛，监视他的侍卫赶紧去禀报皇帝，说明了前因后果，正在下棋的斯锦明放下棋子。“把他带过来。”
没多时，徐晴恣被两个侍卫拎过来，他跪坐地上低着头。
“知道错了？”
“皇上，我错了。”他话语间隐隐哭腔。“我做事不顾后果，我让无辜的人受连累……”
“你还蠢。”
“是。”徐晴恣没了平日的叛逆和神气，抬头间，眼圈隐隐发红，十分可怜。
看得斯锦明没了火气，耐心解释。“那个侍卫过于软弱，贪生怕死，原本也不适合做侍卫。
何况随便将自己身份让出是相当危险的行为。
你想想看，若与他交换的不是你，是刺客，现在朕就不一定坐在你面前了。”
他对面坐着的斯锦勤开口。“让你一直住在王府不出去，皇兄也是一番苦心。
就如你徐家全家老小不在家里深居简出，若是四处宣扬皇上在江门，那么会危及皇上的安危，若你跑出去，被有心人套话或是拷打，说出皇上的行踪，也会危及皇上的安危。
皇上乃仁君，没有将自己在徐府养伤时候见过的人灭口，你不报君恩，还四处乱跑，你知错吗？”
“我知错了。”徐晴恣是切切实实的觉得自己错了。他在乎自己的安危没错，但是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其他人。
他刚刚被提出牢房，眼见着那个与他换身份的侍卫被盖上草席，给抬了出去，草席外垂下来的手，惨白还沾着血。
那样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实在心酸。
切实的一条人命，惊醒了他对这个世界切实的存在感，这里不是游戏，真的是新的世界。
这些人不是NPC，真的是切实的人。
“既然知错，那就回去吧！”斯锦明将手里棋子丢下，起身走到门口，见徐晴恣没跟上来，转头等他。
地牢原本就连着王府，他跟着斯锦明到了外面，被刺眼的阳光晃得头晕脑胀，他昏昏沉沉一路跟到斯锦明的卧房里，被嫌弃太臭，叫青茼领回去洗澡。
晚上青茼来报，徐更衣不肯吃晚饭，蹲在床的角落里嘟嘟囔囔的，看起来不大正常。
斯锦明来到他房里，见他可能是累了，横床上半睁眼睛，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他坐在床边，掏出点心放他眼前。
少年闻到点心的香味，眼神一亮，咬着下唇，泛白的唇咬出一抹血色来。
见他没伸手，斯锦明拿起点心放他唇边，他别过头，闭上眼睛。
“怎么不吃？昨日今日不是两天没吃饭？”
“我在惩罚我自己。”徐晴恣捂着胃，他饿得有气无力，坚持得十分辛苦。“我犯了错，害了别人的性命，得记住这件事。”
“为了个原本就有错的侍卫，何苦呢？”斯锦明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渐渐放轻的声音，越发温柔。
“我也有错。”
“当日，你都那个侍卫说了什么？”
“那个侍卫在拜个口歪眼斜的神像求平安，我说他在诅咒皇上，他就害怕了，把盔甲给我，躲在花园里等我回来。
”少年闷闷的说。“我也是个坏人，明明就打不会回来的主意，还骗他等我。早知道他就这么死了，还不如那是叫他逃跑。”
叹了口气，斯锦明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还是蠢笨。
“王府里的侍卫，入府之前都查过祖籍三代，他就是跑了，族里其他人也要被怪罪。
入王府当差享受的是高俸禄和好名声，犯了错，也合该受到相应惩罚。
你不知道，他也没想好吗？三言两语就能被你那漏洞百出的话威胁是不忠，甚至有可能他早就被刺客买通，故意给你个出王府的机会。”
徐晴恣急了。“那人不是被拷打过了吗？他不是故意的！”
“他说什么你就信了？他受刑之时你听到了？”
“没有听到。”徐晴恣蔫了，地牢里鬼哭神嚎的，他当时有些害怕，一直与老鼠聊天。
斯锦明耐心解释。“那个刺客后来招供，他打听到我们春游就是为了给刺客机会，钓他们来袭。
他害怕了，正好你堵着他在拜神，就顺势听你的，反正你是贵人，就是被朕怪罪也有办法脱罪。
不要小看这些人的狡猾，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有你这么蠢！”
少年抬眼，委屈得眼泪汪汪。“我都这么内疚了，你还骂我蠢！”狗皇帝，果然苛刻！
“不要过多怪罪自己，每个人选的路，都要为选择负责。”
“皇上，你多大了？”
“今年二十四，怎么？”斯锦明奇怪，他问这个干吗？
“哦，才二十四啊。”明明与自己同岁，讲起话来道理一套一套的，老气横秋。
“你什么意思？”颦起眉峰，斯锦明猜他心里肯定没什么好话，这小混蛋窝里横，待别人都挺好，就对自己意见多。
“我还想问，你在王府里锦衣玉食的，为何要跑出去？”
“我担心爹娘……”他没说完，斯锦明打断他。
“你爹娘就是你自己找人送走的，你担心什么？跟朕讲实话！”
“我不想做更衣。”少年别别扭扭的讲：“我一个大男人天天跟女官一起，穿女装，伺候人穿衣，这都什么事啊？怪丢人的。”
尤其是按照剧情，日后他还会跟着进皇宫，继续这样的生活。
想起这是自己做的，斯锦明有点尴尬，又不能说是想教训这小混蛋在徐府里对自己刁难，还是给自己找点借口。
“朕封你个后宫的身份，王府里旁人谁也惹不起你，除了五弟，连他那两位侧妃见你都要行礼，占尽便宜你还不满？”
“我不需要别人行礼，也不要谁惹不起我，寄人篱下也没什么，我一个大男人可不怕这点委屈冷眼。”
他小声嘟囔。“这要是传出去了，我日后怎么娶媳妇啊！”
“还想着娶媳妇？”斯锦明火气上来了。
“干嘛不能娶媳妇？”徐晴恣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是你自己进了倾国的房间，穿了女人的衣服的，又不是我要你穿女装的，你不痛快就找我的茬。”他突然想起不能牵扯戏园那些无辜的人。
“你是皇帝，不能那么小气，不能怪罪其他人啊，他们都没看清楚你长什么样子！”
“呵……你犯了错，还担心别人，是不是日后还想去再带回来第二个、第三个姑娘？”
“你不要歪曲这个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女装的问题！小爷我不要穿女装了！”
“不穿女装就为了娶媳妇是吧？”这小混蛋太过贪心，又要勾引自己，还要娶媳妇。
“你不是娶了两个姨娘？还要接着娶是吗？不是担心名声？不怕旁人取笑你**熏心？”
提到这个徐晴恣就委屈。“我是娶了两个都是男的假冒你还不知道？你取笑我就那么开心？
你是皇帝，想娶多少都行，男的女的都行，我可不要，我就是要过个普通百姓的日子，不想跟你扯到一块儿。
我被旁人笑话不都是因为你？本来我只打算娶个倾国的！”他说着，又拿泪汪汪的眼控诉他。
“倾国？”斯锦明都要被气笑了。“那个来历不明的野鸡在你心里，比朕还重要？
还有伍肱，愿用一半家产赎你出府，连五弟的管事都能勾引，徐小少爷魅力不小啊！”
“谁勾搭伍肱了？”那个打他主意的断袖，恨不得永远都不见。
“倾国与你父母一起去的西牛山，回来的只有你父母两人，倾国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斯锦明冷笑。“你心心念念的媳妇，在危险的时候逃的比谁都快。”
“胡说！我爹娘那么善良，一定把他藏起来了！”
“也就只有你这么蠢，人家说什么都信！”
斯锦明看见他就生气，起身道：“你这几日不用穿什么女装了，在房里闭门思过，别出去了！”说完他出去，重重的拍上门。
什么狗皇帝！
徐晴恣气得不行，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渐渐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 在覃川王府的兵荒马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