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娘娘有请?在气氛这么紧绷的时候?
那这个发展方向很明显,护犊子来了。宫里的事对别人来说是秘密,对位份稳固的娘娘可不是,你燕恪善故意在这拦着六皇子,不让人回去,又是恐吓又是诱供的欺负,人家当然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内宫险恶,什么是真正的地头蛇!
姜观长长松了口气。这神仙打架的事,就跟他这个小鬼没关系了吧?
终于能走了。
折腾这一天,他就想躺下来盖着被子睡一觉,明天多晚起,起不起都行,谁都不要叫他,谁叫他他跟谁有仇。
“太子殿下和——萧世子,一起来吧。”
冷淡低沉的声音,入耳无比熟悉,是燕恪善!他要他们和他一起过去见庄妃!
姜观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不是,小燕啊,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你是我的仇人了!!!凭什么你们的事非要叫上我,一回两回回回都要!你这么烦人你娘知道么?你的公主祖母知道么!我不要,我不想去!
和他不一样,萧元祐的脸色瞬间亮了,眼睛几乎在放光,充满兴奋,就差搓搓手了:“燕郡王相请,敢不丛命!”你不叫小爷,小爷也是要想办法凑个热闹的!
姜观:……
你之前还叫他燕狗的你忘了吗!哈喇子收一收,就这样还敢放言‘成亲后能干的事都会’呢,个小破崽子,哪有半点稳重劲,呸,不要脸!
萧元祐不但自己态度积极,还撞了撞姜观肩膀:“太子殿下,咱们走着?”
走你妹啊!你个倒霉催的,挨千刀的,遇见你就没有好事!
可燕恪善还在一边看着呢,自己这个‘痴情’人设不能丢,姜观只得露出一个略惨淡的笑容,‘含情脉脉’的看过去,呼吸都带着痛:“你在哪里,我就想在哪里的……”
燕恪善一滞,视线迅速滑开,草草点了点头:“嗯。”
姜观心里好歹舒服了一点点,不想老子好,看老子恶心不死你!很享受这种感觉是不是?尽管来,老子这里多的是!
六皇子当然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母妃召见,他恨不得跑快点呢!
小孩额头阔朗,白肤红唇,鼻头有些肉,脸也未褪婴儿肥,整个人气质很纯真,很干净,就是个家里精细养着,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情绪来的很直接,不满就是不满,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着急就是着急,除去表面的喜欢精致讲究,嘴巴傲娇,喜欢的话不爱直说,实际是个很容易看懂的小孩,比如现在,他就在担心母妃是不是有什么事,走得非常快,还很不讲究的提起了袍角,额角渗出了汗。
在燕恪善的故事里,两具尸体使事件变得不那么单纯,有了巨大反转,六皇子成了心机叵测的恶人,可事实……果真如此么?皇城里养不出,或者根本不允许干净的人么?
这个问题姜观答不出来,毕竟时间太短,了解的不深,可这件事,他略一思索,就知道燕恪善说的不对。若真是六皇子做的,那之前抬尸经过树下的太监们……脚底苔藓怎么解释?还有另外一具右手长着红痣的宫女尸体呢?六皇子的宫女紫兰,手上可没有痣。
得圣上青眼的宫女绿烟是此事真正目标,紫兰是这个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那另一个悄无声息被抛弃,被消失的宫女,可能只是因为‘错了’,因为‘没用’……
姜观突然觉得很冷。
紫禁城的夏夜,竟然这么寒凉,一道道宫门像巨兽张开的大口,吞没的不是黑暗,而是人心。
“燕郡王!”
拐角传来一道略熟悉的声音,是五皇子:“你们这——可是要去庄妃娘娘那里?”
他不但亲切的打着招呼,脚步还快了几分,带着说不出的雀跃。
姜观:……
怎么哪儿都有你!有时间不好好闲着吃喝睡,追在别人屁股后头跑,累不累啊!大好的时光都让你这么浪费了啊!你不需要——倒是给本太子啊!
再一看,哦,五皇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有一个身着宫装的美颜女人,柳眉桃腮,削肩细腰,正是十多年来一直为皇上另眼相看的周贵妃,五皇子生母。
大家也都看到了,依制过来行礼。
“都起来吧,”周贵妃叫了声起,视线移向燕恪善,“燕郡王忙累整日,辛苦了。”
燕恪善垂眸拱手:“不敢。”
周贵妃对他还算客气,毕竟是禁卫军副统领,宫中算是常有来往,对别人就很嫌弃了,什么太子萧世子六皇子,一概没搭理:“听说庄妃姐姐晕倒了,本宫挂心不已,既然遇到,就一同过去看看吧——这回事有点大,燕郡王还需上点心思,把事办好了才行啊。”
燕恪善:“娘娘说的是。”
这段路不长,很快到了庄妃宫殿。
这里姜观第一次来,差点给闪瞎了眼,所有装饰摆设奢华大气,每一样东西似乎都是无价之宝,非常漂亮,却没有特别强烈的压迫感,东西谁都没抢谁的风头,大家熠熠生辉,一同发光,看起来很是和谐。
再看座上庄妃娘娘,相貌不如周贵妃美艳,身材也不如周贵妃纤细,可一身端方大气,让人印象很深。
娘娘们在座,就没小辈说话的份了,大家该行礼行礼,该站桩站桩,没谁没规矩的插话,连萧元祐这样的都老实了。
六皇子可不行,很着急,上上下下看了自己的娘亲一遍::“母妃您怎么了?昏倒了?”
庄妃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拿帕子印了印他额角的汗:“母妃没事,你这是又去哪里玩了,饭都不记得回来吃。”
六皇子见娘亲精神还好,握着自己的手温度也对,没有发热,就笑了:“没玩什么,看衣服来着。”
庄妃这才细细看了看他:“嗯,这身不错。”
“是吧,很好看吧!”六皇子笑着朝姜观挑了挑眉,似乎迫不及待想和庄妃分享什么,视线掠过周贵妃,忽的扁了嘴,什么都没说。
周贵妃伸展着指甲,优雅的捧着茶,笑容柔长:“这时光荏苒,平日里也没注意,不想六皇子都这么大了,懂得心疼娘亲了,不错,这衣服本宫瞧着也好看,人也长大了,懂事了,以后日子还长,长辈们一天天老了,身体到底顶不住,六皇子可得时时刻刻记着,不能给你母妃添麻烦,有些事得做,有些心——却不能操哦。”
她话说的轻轻缓缓,笑容温温婉婉,看起来只是拉家常,随意调侃小辈,气氛却无端紧绷了很多。
所有人低头装鹌鹑,只有庄妃笑的云淡风轻:“本宫这个是个不争气的,一样的年纪,全然不似五皇子体贴,懂得哄贵妃妹妹开心,帮皇上分忧,协燕郡王查事——”
周贵妃能知道的事,庄妃当然也知道,连带前因后果,中间经过,比姜观等人都门清,不然也不会卡着时机把人请过来了,一边不软不硬的回击周贵妃,挑剔五皇子小心思多,庄妃还点了燕恪善的名:“燕郡王说是不是?”
看起来在问事,态度却值得细品,好像在说:本宫已经知道了,懂事的话,少说点。
所以这时候不能表功,不能实无巨细……
燕恪善深谙贵人们说话潜台词,并不多废话,干净利落的行礼:“谢娘娘垂询,燕某职责在身,定竭尽全力,不偏不倚,查实真相奏报皇上!”
姜观心累的叹了口气。
两位娘娘话不多,暗意不要太明显,周贵妃这边:事实如何不重要,搞垮对方才重要,最好能咬住六皇子,连庄妃一起搞!庄妃这边因为事发在六皇子身边,立场也很简单,事实如何不重要,我和我儿能摘出来最重要,所以要逼燕恪善‘查清楚’,非要扣我儿身上,就是‘徇私枉法’,就是和五皇子走的近,有‘利益交易’!
燕恪善态度也很明显,我是禁卫军副统领,听皇上的,你们斗别拽上我,但他地位不比两位娘娘,很难绝对硬气的起来,所以……就拉了他这个太子和小疯狗萧元祐过来。
什么目的不要太好猜,他和小疯狗,就是用来搅浑水,挡枪背锅的!
姜观胸里闷闷的。他最初以为是皇子失物,结果这不是丢不丢东西的事,是杀人,后来杀人也不是事了,内里有更深的利益纠葛,六皇子从失物受害者,变成了做局杀人的人,形势险恶,结果到现在,所有真相都不再重要,最终利益导向才是众人争抢的东西——
这是宫斗,是嫔妃争宠,是皇子的地位和未来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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