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局面,姜观看得很清楚。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威胁不在,天下太平,接下来怎么不让自己不倒霉,有所收获才是正经。宫斗就是这么残酷。
在场三个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有自己的娘亲护着,独独自己……是被迫过来背锅平事的。他很想喊一句上天不公,可又一想,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怎么敢要公平这种东西?
他不敢要,面前两位娘娘却不知道,没准还以为他另有图谋,可他真的不想玩这种勾心斗角,能不能放过他!
燕恪善既然把人给弄过来了,不可能轻意放过,姜观转了个神的功夫,庄妃问了句什么,燕恪善就开始坑人了:“……事情就是这样,萧世子亲口说看到了杀人,只要愿意配合调查,想来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萧元祐就笑了,眼梢眯眯,笑出两只尖尖虎牙,倒是一点都不怕事,他只对燕恪善这个引导方向有意见,快速冲燕恪善挑了下眉,指尖指了指姜观的方向——不提他,专拣着我坑,嗯?
燕恪善没回应,眼神短暂在姜观侧脸停留了片刻。
虽然是个替身,不怎么懂事,又蠢又笨,但好歹……也算是他的人。
姜观察觉到了这二人间的潮流暗涌,心头一跳,感觉要遭。
果然,下一刻萧元祐就开口说话了:“哪啊,娘娘容禀,我可什么都没瞧见,就感觉燕恪善想杀我,像有什么杀父之仇似的,真正看到人尸体的,是太子殿下哦。 ”
姜观:……他就知道!
一个大畜生,一个小混蛋,没一个好东西,除了坑人什么都不会!
这事怎么过?他大脑快速转动:“我……”
话还没说出来,萧元祐又插了嘴:“不过太子殿下看到的‘尸体’是我,大概同这件事没什么干系。”
姜观一怔,这……不是要坑他么?为什么?
周贵妃将茶盏放到小几上:“怎么回事?”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萧元祐没少跟宫里娘娘打交道,说话半点不怵,笑嘻嘻道,“燕郡王似乎对太子殿下颇有好感,又不愿意承认,连夸句‘长得好’都十分吝啬,这人嘛,都喜欢喜欢自己的,我瞧着太子殿下相貌出众,人品清贵,多夸了两句,太子殿下便瞧着我很是顺眼,一高兴,就同我多说了几句话,燕郡王就不高兴了,一言不合就脱了裤子……”
燕恪善瞬间黑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五皇子斜了萧元祐一眼,出来帮忙解释:“此事只是意外,萧世子想是没看清楚,燕郡王并非故意,只是裤子系带当时出了点小问题……”
说着说着,话音越来越低,直到消失。
姜观和萧元祐都看到了,因为周贵妃在盯着他,冷眉淡目,面色极为不喜。
一看五皇子不敢说话了,萧元祐眼珠一转,更来劲:“这掉裤子是意外,五皇子看了燕郡王半天可不是意外,我瞧着好像脸还红了?难道是燕郡王某些地方过于天赋异禀—— ”
五皇子瞬间愤怒:“娘娘们都在呢,你胡说什么!”
“我说你羡慕嫉妒人家啊,还能有什么?”萧元祐神色意味深长,“不会吧五殿下,您想到哪里去了?啧啧啧,娘娘们可都在呢,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脏污东西,我才十五,还小呢,您可别教我这些!”
五皇子:……
萧元祐挑衅的抬了抬眉,小爷怕什么都不怕事大,你不想我提,倒是自己别干这种事啊!
至此,话题方向成功被带偏,连带着气氛都变了,六皇子还大着胆子偷偷扯了下庄妃衣角,凑过去说悄悄话:“儿子今天身上的衣服是太子哥哥帮忙搭的,二哥人很好的……”
这个瞬间,姜观感觉自己的心脏柔柔跳动了一下,很温暖。
什么心计不心计,六皇子是个小傲娇,也是个小傻蛋,看起来金尊玉贵的长大,实在真的很纯真,很好骗;五皇子心眼多,也真的对燕恪善有意,不知道周贵妃知不知道,但她明显不愿意儿子和燕恪善走的太近。
萧元祐么,还真就是个搅屎棍,什么事都敢插一脚,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可这么帮自己,是为什么?他才不信,这小混蛋同情心泛滥。
果然,他很快看到了萧元祐朝他快速办了一个鬼脸,嘴型是——救命之恩。
小混蛋就是小混蛋,有机会就要作妖,不可能同情他,看他顺眼,好歹是非分明,会记人的好。
姜观松了口气。
萧元祐瞧着气氛拱的差不多了:“两位娘娘容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真不知道,我又不是禁卫军统领,就是淘气贪玩,墙头没扒紧,摔晕了一回,正好太子殿下路过,以为我死了,差点喊人帮忙收尸,是以有了‘看到尸体’一说,实在不知道为何燕郡王误会至此啊。”
庄妃淡淡开口:“是这样么,燕郡王?”
燕恪善沉吟了片刻。形势对他很不利,可他不能再盯着萧元祐了,这小疯子什么话都敢说,谁知道下一句会编造什么,自己这个玉瓶不能再和瓦罐碰,可要是放弃认怂,就丢了大脸,以后如何服众?
“娘娘要不要太子殿下怎么说,”燕恪善声音低沉,“个人所见所闻,总不能由别人代言。”
周贵妃看了眼姜观:“本宫觉着有道理,太子不如说说,都看到了什么?”
五皇子跟着母妃,笑吟吟开口:“太子殿下不必害怕,如实讲说便是。”
六皇子圆溜溜眼睛瞪了五皇子一眼,跟着道:“就是,二哥别怕,有什么就说,这是在我母妃宫里,贵妃娘娘也在呢,定没人敢为难你!”
萧元祐笑了一声:“太子哥哥,快点,帮小弟澄清一下,燕郡王的视线都要杀死我啦。”
一句赶一句,姜观连话都插不进去。
他本身是条咸鱼,不愿惹事,也不爱多事,有人在威胁他,他懂,比如五皇子话中隐意,比如燕恪善充满压力的视线,但六皇子的目光太暖,萧元祐天不怕地不怕,‘你惹了事我也能兜底’的自信太灼人,他要是再退避,着实说不过去。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弱弱开口,像足了一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众人:……
你当然不知道,你这么蠢,真什么都懂了,还有我们什么事?
燕恪善的目光更加威压,他不指望姜观能掌控大局,洞悉一切,帮他的忙,只要能帮忙解一下围,不让他出丑,就足够了……你倒是努点力!
“可我知道我最近最好乖一点,五弟六弟也是,”姜观垂了头,忧心忡忡,“马上入秋,粮食收成,税收交缴,官员调动似乎都忙碌了起来,父皇跟前伺候的宫人走的都很急,好像被罚的也不少,父皇似乎很是烦心,日夜忙碌,觉都少了,我……我们是不是不该添麻烦?”
感谢穿书金手指,剧情逻辑难以接凑,一些细节他却很清楚,比如近来皇上的状态十分不对,别说宫人被罚,前几日他才赐死一个侍寝的美人,这位一忙碌就暴躁,一暴躁杀起人来就没准,你们还敢往前凑?
弄死人家早就看中的宫女也就算了,还要互相推锅,准备闹到皇上面前评理,是嫌人家不够生气,冲过去送人头?燕恪善也是,你还想条条具实以报,是想告诉皇上你能力不够,办不了事,大事小情都得他亲自来断?是嫌人手边正好空,没人可办?
作为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小替身,太多细节他不应该知道,也不能说出来,不过暗示也够了。宫里头都是人精,但凡多想一想,都会懂,懂不了……那就真的不配坐这位置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了似有似无的抽气声。
皇上最近的确很忙,发落了很多人,不止宫侍,美人,还有很多官员下了狱,抄了家……心情实在谈不上美妙,不然为什么看上了宫女绿烟,却这么久还没有宠幸?不就是没时间!
你们帮不上忙,不能分忧也就算了,还搞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想要闹到他面前,争好处被夸奖?
呵,怕是嫌命太长。
庄妃首先严肃起来:“既然出了人命,就该当慎重,不能轻易评断。”
周贵妃也觉得怪没意思的:“燕郡王先跟着查吧,总要有了确凿证据,才好有结果,难得太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显是有长进了,看来闭门读书是对的,日后也多用功吧,别总出来分心。”
这是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少在外头丢人现眼。
姜观很懂,但他一点也不反感,甚至十分感恩:“是。”有贵妃发话,我看谁敢再叫我出门!
“秋凉将至,姐姐当心身子,可别又像今日一样,随便一件小事就经不住,虚的晕倒了。”
“有劳妹妹关心,妹妹也是,伺候皇上要紧,替皇上养儿子也要紧,五皇子是个好苗子,妹妹可好生看着,别鞋子穿不好,走岔了道。”
周贵妃和庄妃微笑道别,分明话音柔柔,眼神温切,却生生绷出了一种肃杀气氛,刀光剑影。
路过燕恪善,五皇子看了一眼,周贵妃微笑夹着刀锋:“璃儿,怎的还不动?”
五皇子赶紧往前走:“儿子为母妃挡风。”
姜观差点笑出声。
打起来打起来!小五加油!学习长大自主,从你做起,追求所爱没有问题!勇敢上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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