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一做营生的事情很快在村里传开了，池清挺为王明一高兴，不管怎样，王明一能轻松点儿。

沈诩家将红豆卖给池家，赚了一小笔，日子暂时宽裕些。池清听闻牛阿爷编织手艺好，向牛阿爷定制竹篮竹箩，给人一条谋生路。

村里人的日子过的尚可，池清也跟着高兴。

午后日光存有余威，池清在树下纳凉，摇椅悠哉悠哉晃动，池清半阖眼将眠未眠。

旺儿剥好一颗葡萄喂他嘴边：“少爷，镇上的铺子你什么时候管。”

池清睁开眼，心里唾弃一番自己的拖延，这一点他不如王明一。别看池清给王明一提建议说个不停，那是因为王明一悟性好，行动力惊人。

池清只提出一个简单的概念，王明一就能领会并做出来。池清不认为似王明一这样的人很多。

“改明儿我去镇上瞧瞧。”要做一件事，总该有个基础的了解。

池清心里有一个念头了，如果镇上的饭馆不多，他想将杂货铺改为麻辣烫。

应该不会抢了王明一的客人。

池清想事情想的入神，旺儿看着躺椅上的池清，眉眼灵动，鲜活又有朝气，像天上的大雁，整个村里不会有比少爷更好的人了。

风吹动云朵，树叶摇曳，池清不知不觉睡过去。

他再醒来已是申时初，旺儿还趴在石桌上睡觉，池清没叫醒他，自顾自伸了个懒腰。

他在院里转悠，末了又去看看自己养的花，池清不爱弄这些，但之前教他的孙夫子是位读书人，喜好花鸟风雅，偏爱兰花高洁，池老爷就劝儿子在院里种几盆兰花。

池清听了，在院里种了一堆牡丹芍药。

那位孙夫子见一次心梗一次，偏偏池清没事儿还吟诵“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云云。

池清也忘了当时的心境，他未恢复现代记忆前确实算不得乖巧懂事。所以孙夫子瞧他不起，想来也是有缘由。

池清嘴角翘了翘，他那堆牡丹芍药没多久就被他养死了，他爹赶紧换上菊花。

池清拨弄一朵黄色的菊花，他见土块有些干裂，回屋取了茶水壶浇花。

一壶茶水浇下去，花土湿润，感觉花叶都更有精神了。

适时旺儿睡眼惺忪走来，池清笑他，旺儿嘴硬：“我是看少爷睡了，我才睡的。”

池清笑而不语。旺儿噎住，他见菊花刚浇过水，夸道：“少爷果然是风雅人。”

“我可不风雅。”池清摇摇头，继续回屋背书。

背书，背文绉绉的书，背看不明白的书。

黄昏时候池清溜去正院，池母在绣花，虽然绣的不怎么样。

池清凑在池母身边闭眼夸：“娘的女工越来越好了，这桃子绣的栩栩如生。”

屋内响起一阵短促的轻笑，翠翠赶紧低下头。

池清知道自己猜错了。池母捏针的手微微颤抖。少顷她认命放下手帕，叹道：“娘绣的是牡丹。”

“娘。”池清捧着池母的手，一脸诚恳：“我觉得您绣的很好看，不过针线伤眼睛，您不要太上心。”

池夫人本就不生气，被儿子劝劝，心情又转好，“娘是觉得你那个挎包太素，想给你绣个样式。”

池夫人热衷给丈夫儿子缝衣纳鞋，奈何女工不过关，只能给儿子缝制简单的褂子和挎包。

池清来者不拒，他怎会拒绝亲娘的心意。

池清仔细盯着绣帕瞧，认真道：“我觉得手帕上那个样式挺好，好看的牡丹千篇一律，像桃子的牡丹独这一份儿，别人有钱都买不来。”

池夫人这下也被逗的乐出声，笑的肩膀颤动：“我儿怎么这般可心。”

她也不绣花了，同儿子在院里转悠，后院修了一个小池塘，圆形，直径估摸一丈出头，接了村里小河的活水，池塘里养了鱼，池清以前还往里丢了两只小乌龟，后来栽荷花，池清就再没见过那两只乌龟。

母子俩走到跟前时，水面忽然一动，一只草鱼从水下跃起，鱼尾摆动，甩出的水珠在空中折射日光，璀璨晶莹煞是好看。可惜少顷又扎入水中。

池夫人又惊又喜：“鱼跃水面，可见是有好事将近。”

池清心里有点痒痒，这么肥的鱼：“旺儿，去拿钓竿来，再挖点蚯蚓。”

“好嘞。”旺儿一溜烟跑远了。

池夫人欲言又止，“清儿，你想吃鱼？不若去村里买。”

“这附近没有鱼了。”池清摇摇头。乡下人家怎么可能放过荤腥，恨不得掘地三尺。

池清盘腿坐在池塘边，仰首道：“娘觉得这鱼有福，那它在池塘，福也限在池塘。若它进入我们肚子，那福也进了我们身体。所以吃鱼是把福揣肚子里，谁也抢不走。”

池夫人晕晕乎乎被说服了。

旺儿动作飞快，拿着钓竿和蚯蚓哐哐跑来，他还扯了一根树枝，自制钓竿给他自己用。

池塘里的鱼没受过毒打，池清刚放钓，没多久就有鱼上钩了。他用力一扯，草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鹅卵石小路上，不停蹦跶。

池夫人惊的后退两步。

池清欢喜道：“娘，这草鱼能有两三斤了。对了桶呢，木桶呢。”

旺儿神情一滞，心虚：“少爷，我…给忘了。”

池清：………

最后还是翠翠端来一个木盆，加水把鱼装下。

池清松口气，瞥旺儿一眼，旺儿气弱的低下头。

晚上池老爷看见桌上的焖鱼，酸菜鱼，糖醋鱼讶道：“怎么买这么多鱼？”

池夫人抿嘴乐，池清笑道：“不是买的，我钓的。”

“清儿真厉害，爹要好好尝尝。”池老爷夹了一块酸菜鱼，称赞道：“鱼肉鲜嫩，很是美味。”

池夫人意味深长的瞥丈夫一眼。

池清心情愉悦，频频给他爹夹菜：“爹再尝尝糖醋鱼。”

池老爷变花样儿夸，这顿饭一家人吃的肚儿滚圆，末了，池老爷擦擦嘴，问：“爹记得村里的小河都叫人摸了好几个来回，清儿怎么钓这么多鱼。”还都是草鱼，这孩子不会是买鱼装自己钓鱼吧，真是个聪明蛋。

池清刚要说，话到嘴边又改口：“爹猜猜。”

池老爷摇头笑：“爹猜不出来。”

池清道：“咱家后院就有个池塘。”

池老爷的笑僵在脸上，他笑不出来了，池夫人噗嗤乐出声。

池清不解：“娘？”

池夫人摆摆手，哄儿子去院里消食。

晚上睡觉时，池老爷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疼的直抽抽。

池夫人忍笑道：“别难过了。好歹那鱼是进了你的肚子不是。”

池老爷心情微缓。

池夫人又道：“你还夸鱼肉鲜嫩。”

池老爷：不行了，心又开始疼了。

他哪知道儿子是钓自家池塘的鱼，他如果知道，如果知道，好像也无济于事。

鱼都端上桌了，还能咋滴。

池夫人拍拍他的背：“明儿你跟清儿说一声，不然你那红鲤也保不住。”

池老爷：今晚还让不让他睡了？！

这孩子咋突然就想垂钓，清儿最近不是忙着背书吗，池老爷想不明白。

池清半梦半醒间忽然惊起，他就说晚饭时候他爹娘神情有异。他终于想起来，池塘里的鱼是他爹特意养的。

幸好当时他把红鲤放生了。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出自唐代刘禹锡《赏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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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这鱼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