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阵雾蒙，人们还沉浸在梦中，而坑洼小路上已经响起车轮的轱辘声。王大林半是玩笑半认真道：“明一，你真能吃苦。”
王明一扯了扯嘴角。
直到天上雾色渐渐褪去，天边泛起一丝丝白，此时村里家家户户都燃起炊烟，池清从深眠中醒来。
他自个儿穿戴好后坐在铜镜前，小纹上前为他束发。
小纹一边给他束发，一边透过铜镜看他，忍不住笑：“少爷可是还未睡醒？”
“醒了。”池清道：“奈何春困秋乏夏打盹儿。”
小纹噗嗤乐出声，她按照池清的要求梳了一个小包包头，忍着笑意退后几步瞧瞧，发现有点素，于是取旁边一根蓝色发带系上。
她蹲下身子，透过铜镜与池清视线持平：“少爷，你觉得如何？”
池清弯眸：“很好，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小纹抿嘴乐，又忍不住小小抱怨：“少爷如今什么都自己来，都快没有我的用处了。”
“不会。”池清道，他偏头看了看铜镜里的样式，他自己有绑过头发，但是没有小纹俗束的好。
他还是得再练练。
小纹也只是小姑娘，让小纹伺候他，池清感觉别扭。
小纹用手拨弄池清的发带，装作调整发型的样子，打趣道：“少爷怎么喜欢这种发式，一般富贵人家的书童才做这打扮。”
“这发式凉爽。”池清起身，小纹跟在他身后，两人说话间，旺儿来催。
主仆二人去饭厅的路上，旺儿神秘兮兮笑，不时瞅池清一眼。
池清：“有话就说。”
旺儿嘿嘿笑，“不愧是少爷，一眼看出我想法。”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少爷是不是喜欢小纹。”
池清不可思议的盯着旺儿，“你说什么胡话，小纹今岁几何？”
他这具身体今年才十岁，小纹也才十一岁。
“可是……”旺儿纠结道：“我明明透过门缝看见少爷和小纹在打情骂俏啊，小纹还这样……”他学小纹去拨弄池清垂下的发带，收手时还蹭到池清的脖子。
池清沉默。
旺儿道：“这种事很寻常，少爷不用不好意嗷——”
旺儿捂着脑门装可怜。
饭厅里池清吃早饭，旺儿举着一碗水蹲马步。池清道：“碗举稳，莫洒了。”
旺儿欲哭无泪，“少爷，我知错了。”
池清不理会他。
“少爷，我真的不敢了，少爷…”
池清晾他一会儿，到底是让他放下。
不过旺儿虽然口没遮拦，倒是给池清提了个醒，他自问心中无愧，但旁人眼里看着呢？
束发而已，熟能生巧。
饭后，池清寻他娘提了提这件事，池夫人惊讶：“你让小纹待在娘院子里？那你院子就只剩下旺儿了。”
“有旺儿就够了，我那院子又不脏。隔三差五打整就行。”池清说的是实话。
池夫人看儿子一眼，忽然道：“不若娘让翠翠去你院里照顾你。”
池清啼笑皆非：“娘，真不用。”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如今这具身体也十岁了，体力活做不得，照顾自己却是绰绰有余。
池夫人见儿子意已决，只好应了。
池清笑道：“既如此，我就先回院里背书了。”
池夫人：“去罢。”
天上白云悠悠，天色湛蓝，一看就是好天气。
池清回去途中同旺儿念叨：“此时王明一是否出门了？”
“应该还没。”旺儿道。
池清扭头看他：“昨儿晚上，你给王明一可传去消息了？”
旺儿拍着胸膛打包票：“少爷相信我。”
拌菜里加上炒花生米又是一个好滋味。
巳时五刻，王大林赶牛车到王明一家，帮少年搬东西。整个板车装的满满当当。
池清在院子里背书，累了就坐会儿秋千上。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池清仰首，突然愣了愣。树叶攒动间将明媚的日光切割成铜钱大小，似碎金流光，五彩斑斓。
“真漂亮。”池清喃喃。
旺儿疑惑：“什么漂亮？”他跟着抬头，“咦，在树下看太阳就不刺眼了。”
池清嘴角抽了抽，叫旺儿取来笔墨，他按照孙夫子曾经教他的要点练习，却始终不得劲，池清隐隐感觉不对。
他写了一张又一张的废纸，文字软踏踏，毫无风骨可言，写了两刻钟，池清手抖的厉害。
纸张上的毛笔字丑陋如毛虫。
池清搁下笔，心烦意乱。旺儿心疼他：“少爷，用功不急在一时，慢慢来，别把自己累坏了。”
“不行，现在时间越发紧迫。”池清拿起《孟子》接着看。
日光下，小镇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吆喝声。
“瞧一瞧，五文钱吃饱吃好。”王明一卖力高喊：“一荤一素一碗饭，只要五文钱。”
五文钱不算低，但也不算高。如果能吃饱吃好沾荤腥，还是很划算。如果有人再加一荤，就多加两文钱。
果然不多时有壮年上前，王明一热情介绍，哪还有村里沉默寡言的样子，还主动让人试吃。
池清这个被各种调料轰炸过的现代人都对王明一的饭菜赞不绝口，古代人只会觉得更加美味。
池清同他们只是隔了时间，并没有隔开国度。所以口味差别大不到哪里去。
王明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卖出几份饭菜够就熟练了，后面王大林见人多也来帮忙，两人一直忙到午后。
回去路上王大林加加减减，发现明一今日能尽赚50文，这可比打短工高，还比打短工轻松。
两人在王明一家门前分别，王明一摆摊时笑多了有些累，这会儿板着脸，田氏以为生意不好，忍不住念叨：“娘早跟你说过，营生不是那般好做。”
王明一过耳不闻，回房清点，今日他卖了203文，把各种本钱除去，最后能赚70文。
王明一呼出口气，眼中难掩激动，这多亏了池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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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丫鬟小纹
